林余笑了笑,眼神却没有丝毫笑意:“别误会,我就是奉命来带你回去。”
“奉……谁的命?”
“沐晏辞。”林余说这话时,像是在陈述天气。
盛之眠呼吸微顿,随即低笑了一声:“他真闲。”
“他只是担心你。”林余不咸不淡地说,“毕竟你现在状态很差,信息素也快压不住了。再留在外面,很容易出事。”
盛之眠没说话。他不是听不懂这套话术,他太懂了。什么“担心”,什么“出事”——这些人从来不会承认,他们担心的不是你“出事”,而是你“暴露”。
他不是没想过沐晏辞什么时候会出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硬。
“走吧。”林余朝他伸出手,“你不走也没关系,按我们流程,我带你走前得抽点样。”
话音未落,盛之眠还没反应过来,一支冰冷的针头已经刺进了他手臂。
“你……”他怒瞪林余,却被后者轻轻一推,又倒回墙边。
“惯例罢了。放心,不多,也就几毫升。”林余语气依旧平淡,“我哥他很担心你,只是抽点看看你还能不能打抑制剂。” 拔出针管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林余好像用了力气,在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很深的划痕,顿时血涌出。
林余蹲在他身侧,嘴角依旧带着令人不快的笑意:“你不用太紧张,哥哥说了,等抽完,他就会来接你。”
“……我他妈不是宠物。”盛之眠声音轻得像破风擦过喉咙,“他以为他是谁。”
“他是你发小啊。”林余掏出一条消毒纱布,草草按住他还在渗血的手臂,“你忘了?你们小时候可亲密了。”
盛之眠却笑了,笑得像要咳出血来。
“他关心我关心到,派你来抽血?林余,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林余眨了眨眼,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像是不打算争执这个问题,只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
“你该庆幸,他还在意你能不能维持住O的身份。”
说完他转身就走,像是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巷子口有一辆黑车正缓缓驶近,车窗是深色的反光膜,看不清里面坐着谁。
盛之眠的身体因为信息素紊乱而止不住地发抖。后颈一阵阵发烫,抑制剂的效力正在消退,血液中那一丝不属于Omega的成分正在被逼出来——那是他最害怕暴露的秘密。
他牙齿紧咬着唇,血丝顺着唇角蜿蜒而下。
“桓未央你人在哪儿……”
他心里只剩这个念头,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牢牢抓住的一个锚点。
——
另一边,桓未央正疯了一样穿巷子,鞋底踩出一地碎响。他一路找人,手指一遍又一遍刷着通讯软件的对话框,哪怕明知道不会跳出“已读”,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着:
【你在哪】
【快回我】
【我真的生气了】
他像个失控的Omega一样奔走,却忘了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该理智冷静的Alpha。
终于,他在一扇半掩的后门前停下。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轻微的呻吟和抑制剂的刺鼻气味。
桓未央猛地一震,拨开垃圾桶和破纸箱,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蜷缩在湿冷的墙角。
“……盛之眠!”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
盛之眠倒在那儿,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唇角还有干涸的血痕,制服凌乱,腺体处贴着被撕裂的抑制贴,地面上一滩猩红,正慢慢渗进水泥缝里。
可他最诡异的是——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
信息素,完全消失了。
桓未央愣了半秒。
他身为Omega,对同类的信息素敏感到几乎变态,可此刻他从盛之眠身上感应到的,只有压抑得几乎不合理的抑制剂残留。那不是Omega的信息素……
他一瞬间意识到什么,眸光一震,低声骂了一句:“你不是O?”
盛之眠睁了睁眼,没否认,嗓音低得像空气漏风:“……别说话,先……救我。”
桓未央咬牙,按住他手腕,摸到脉搏还在,立刻拨了急救电话。
几分钟后救护车抵达,桓未央一路跟着将他送进医院。
抢救室外,桓未央坐在长椅上,制服上还沾着点点血迹,掌心始终微微发颤。
他心乱如麻。
不仅因为盛之眠的伤,更因为他隐约察觉到的事实。
盛之眠是个Alpha。一直都在伪装Omega。
而他,一个Omega,也一直在装Alpha。
他们竟然双双在骗全世界。
但现在这个不重要,他只希望盛之眠能没有事。
脚步声传来,是江蔚老师,还有闻讯赶来的沐晏辞。
“怎么回事?”江蔚扫了桓未央一眼,眉头皱得很紧,“你不是他着他去买药吗?怎么整的?”
“我只是……离开了五分钟。”桓未央低头,声音压得极低,“回来他就倒在巷子里了。”
沐晏辞一拳干在桓未央身上。
“你他妈怎么不看好他?”
拳头并不重,却结结实实砸在他肩头,像要把他整个人砸醒。
桓未央身子一晃,撞上白色瓷砖的墙壁,脑袋“嗡”的一声,衣领瞬间被人揪住。
“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吗?这不是擦破点皮,是差点没命你知不知道!”
沐晏辞情绪罕见地失控,揪着他的领子,眼底染了点血丝,“如果他死了,谁负责!谁负责?你告诉我?阿盛就不该跟你这种混蛋玩意儿在一起!”
旁边的医护人员连忙拉住沐晏辞。
“Chill, Chill. This is the hospital,Mr.Mu, please calm down. The patient will be fine, please believe us.”
桓未央一言不发,只死死盯着地面。
他知道。他全知道。
可那时候他什么都来不及。
江蔚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看着,皱着眉开口:“先别吵了,人还没出来。”
沐晏辞一甩手,像是甩开一团烦躁的火,狠狠转过身,不再说话。
空气里沉默了十几秒,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他刚才说什么了吗?”江蔚低声问。
“说了,”桓未央终于开口,嗓音沙哑,“说别说话,先救他。”
他垂着头,脑袋埋进掌心里,像极了个做错事却不敢喊痛的孩子。
“我会负责的。”他低低道,“他要参加竞赛,我陪他备赛……我会护着他,不让他出事。”
江蔚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抢救室的门忽然开了。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盛之眠还戴着氧气罩,脸色惨白,像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
“Is any next of kin present?”护士问了一句。
江蔚立刻迎上前,“I'm his temporary guardian. We're here for the competition, and I'm his teacher . I'm here to handle the liaison”
翻译我是他临时监护人,我们是来参加竞赛的,我是他老师我来对接
“His condition is currently stable, but he needs to remain under observation. He's showing signs of emotional distress .We recommend someone stay with him.”
说完护士就着急忙慌地跑去开单子。
“我来。”桓未央几乎是立刻站起。
沐晏辞冷笑一声:“你还敢?”
桓未央眼神一抬:“要么你来,把他‘真正的信息素’都摸清楚?然后举报?”
沐晏辞一愣,没想到他敢这么回他一句。
江蔚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冷静点……现在最重要的,是别让医院的人起疑心。”
护士拿着缴费单给了老师:"He's not fully stable yet. Please avoid discussing anything that could cause emotional stress."
桓未央跟着推床的人一路走进病房。
他走在后面,默默地看着盛之眠的侧脸。
那张向来冷淡又体面得过分的脸,此刻苍白得像泡在冰水里,只剩下一点点呼吸。
桓未央指尖攥紧了。
他忽然有点明白沐晏辞刚才为什么失控了。
盛之眠什么都没说,但一身伪装,却随时可能被现实撕开。
他太难了。
而自己才离开五分钟,差点让人把他整个人从世界里清除。
病床在病房里停下。
护士交代完事项离开,病房里安静下来。
桓未央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他正低头想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点微弱的声音。
“……桓未央?”
他猛地抬头。
盛之眠睁着眼,眼神有些涣散,像还没完全恢复意识。
“是我。”桓未央凑过去,轻声,“你醒了。”
盛之眠眨了下眼,像确认他的存在,然后缓缓道:“……竞赛,还有三天。”
“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桓未央一字一句,“我已经帮你把事情顶下了,沐晏辞那边我会处理……你别说话,先睡。”
盛之眠抬了抬眼皮,嘴角勾了勾,像是想笑,但太虚弱,笑都没笑出来。
“……你知道了?”
桓未央一顿:“当然,我觉得虽然我俩才认识3个月,但是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怕我暴露了,竞赛打不完。”
桓未央:“……”
盛之眠闭上眼睛,“别紧张,我没露馅……那点血,刚好可以抑制信息素流出。”
桓未央看着他,心里翻江倒海,只回了一句:“那点?你都快失血而亡了。”
盛之眠没有回答。
他已经睡过去了。
可他的手指却还不自觉地动了动,像是在确认什么,抓住了床单的一角,也抓住了桓未央的心。
他们现在都在赌命。
而他不能让他一个人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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