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贺宴

雁声堂外宾客云集,府里下人招呼客人,等着程羡之与公孙雪出席,公孙雪重新换了身雪狐裘裳,衣裳上闪着淡淡的光泽,尽显华贵清雅,再搭一身银线绣制而成的百花裙。

与一身矜贵清冷的程羡之立在一起,郎才女貌又成双登对,羡煞旁人。

“大岚几十年来废黜尚书一职,眼下陛下初开尚书职便将如此重任交由程尚书,是要委以重任,中书令择选门徒和佳婿的眼光可谓独到。”新任户部侍郎刘百戚称赞道。

“刘侍郎说笑了,程尚书与小女能举案齐眉,做父亲的自然欣喜。”

“那是那是,”刘百戚又说,“不过令爱与程尚书成婚也有半载,怎么还没喜讯传出啊。”

刘百戚意有所指,公孙饮镇定自若,这种话题本不该男人来提,刘百戚有意探口风,公孙饮三言两语打发,“年轻人的事,自有他们的筹算,做父母的倘若过于干涉,到头来怕是父女生分,恩断义绝也不一定。”

“陆仆射,老夫说得可对?”公孙饮祸水东引,暗含陆明谦为讨好太后,甘愿送出女儿为祭,成太后棋子,只是这棋,朝堂之中谁人不知,陆听晚为程羡之御前求情,甘愿受刑。

陆明谦嘴角抽搐,保持风度,朝那主位的二人望去:“中书令所言极是,程尚书与夫人郎情妾意,只是不知程尚书身陷囹圄之时,令爱可有求您去御前为其洗清冤屈。”

“小女不入程尚书之眼,可小女待他心不假,假以时日,水滴石穿,真心可见。”

从公孙饮神色里,陆明谦知道自己赢了上风,看来这老谋深算的中书令,也不像素日那般岿然不动,至少这公孙雪与程羡之的关系,并不像外界所传那样坚不可摧。

至于这情分有多少,陆明谦探不出,公孙饮也无把握,就连公孙雪都只能在一次次质疑中,再选择相信程羡之与自己留有情份。

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众人仰望的少年郎,明明此人就在身侧,她稍一抬手,便能挽上他手臂,与他一同享受荣耀。

可她不敢,上前的念头驱使着她,程羡之身上却泛着一股不被情爱惊起的世俗,与其面对百官拥护与道贺,她的爱意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渺茫细小。

哪怕这一刻,他能侧头给她一个眼神,公孙雪便能鼓足勇气挽过他。

那抹视线穿过人群,不动声色地捕捉。

许久,席坐上的不起眼之处,陆听晚姗姗来迟,她也在人群中寻着人影。

只是她经过之处,都会惊起身旁之人的目光,旁人只知程府里有佳人公孙雪,却不知为侧室的陆家女长的什么模样。

不少年纪相仿的公子借花献佛,拈了席上的鲜花递到陆听晚跟前,陆听晚着急寻人,不曾注意旁人举动,被这人递来的花枝挡下视线。

提起的步子这才不由停下,她看向递花之人,此人是鸿胪寺卿家的嫡长公子。

初见陆听晚,难免被她容貌所吸,他恭谦有礼道:“小生不才,见姑娘一人,不知姑娘是哪家小姐?若姑娘不嫌,小生愿作陪饮酒赋诗。”

陆听晚随意瞥了一眼,没放心上:“饮酒赋诗我不在行,不过赏花品香倒是有点兴致,只是这冬日能见的花,大多来之不易,尚书府也没值得赏的花,倒是要扫了这位公子雅兴。”

此子见她言语好相与,言谈之间并非高不可攀,拿捏分寸又显几分亲和,让他更加想要进一步交涉。

“我瞧姑娘这身装扮甚是惊艳独特,京都贵女中并不盛行这样的妆容搭配,既不过于繁琐涌重,也不失色,俨如冬日一幅奇景,又似一缕暖阳。”男子揉着胸口,轻慢渐显。

“在下不经意被这缕阳光迷住了眼,既然姑娘吟诗作赋不感兴致,那么点妆簪花,姑娘应是有所涉及,不然不会有如此高超精湛的手法。”

陆听晚听得天花乱坠,这样的搭腔手段,她可见多了:“公子这话,春风楼的常客也能信手拈来,公子对点妆如此了解,难不成也是春风楼的熟客?”

“你……”那人被塞得语塞。

有认识陆听晚的世家小姐,却不知她是陆听晚。

见她与人周旋间,过来与她解围:“这不是江掌柜与贺公子嘛,程家居然也请来了江掌柜。”

贺公子被陆听晚的话塞得无地自容,此刻又有别家小姐在,只能拱手悻悻离去,只是那眼神颇有不舍。

礼部侍郎家的柳小姐围过来,一副崇拜目光,“正是江掌柜替农户去刑部申的冤,程大人升任尚书,请江掌柜前来,也不稀奇。”

陆听晚自知身份再难隐瞒,也不辩解,任他人言语,只是别惊动主位上的人才好。

“诸位小姐,许久不见,近日知春里新上了几款润肤露,若小姐们不嫌弃,择个日子,江雁离亲自替小姐们上妆。”

“那自然好,我先前去了几趟知春里,想要你替我试妆来着,可店里的人说你病了,想不到今日在程府见着。”柳小姐挽过陆听晚手臂,拉到一旁。

几位小姐观摩着陆听晚面上妆容,还有发髻配饰,不由请教起来,陆听晚与她们细细描绘手法,再谈到颜色调系搭配,小姐们听得滋滋有味。围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谈话声引起主位上的注意。

他扫了一眼,正好瞧见从人群里钻出的陆听晚。

她伤好全了,又开始折腾起来,这是拿他的升官宴,当成自己的揽客宴了。还真是精打细算,一点缝隙都不愿放过。

如今还穿得这般婀娜妖娆,盛装打扮,看来之前郁结散了,这才恢复心思装扮。

之后宴席**渐近,陆听晚酒过三巡,乘着几分醉意,兴奋过头,程羡之与公孙雪也不在席坐。

陆听晚心想,得趁着程羡之兴意上头,赶紧趁热打铁,把要紧事给办了,不然她不放心。

程羡之应付完官员后,与寒舟立于亭子谈话,陆听晚寻了片刻,又问了下人,好不容易看见了他,又一群官员举杯上前,攀谈了许久,陆听晚又等了一炷香,耗得她耐心全无,顾不得旁的,上前一把拉走了正与人攀谈的程羡之。

程羡之看清人后没反抗,任她拉着手腕走。官员们搞不清状况,只知那人并非公孙雪。

寒舟顺势挡在几人面前:“诸位大人稍安勿躁,程尚书处理完要事稍后就回来。”

“那,那不是大夫人吧。”有官员背过身窃窃私语。

寒舟凛声一笑:“侍郎大人好眼神,适才那位是府里的二夫人。”

官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二夫人身怀大义,含章殿前受刑诉状,本官甚是敬佩。”

寒舟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陆听晚将人拉入院墙一角才松开,程羡之甩了甩手腕,活络筋骨,适才被抓得紧。

他恢复正色,冷面应道:“有什么话不能宴席后说?”

陆听晚无视他的不悦,满心欢喜自顾拿出袖袋里的纸张,小心翼翼展开,举在他眼前。

程羡之蹙眉扫过一眼,清楚看见上面的“和离书”三字。

视线自下而上,余光落在她轮廓,那小脸精致如一副能工巧匠精雕细刻后的杰作,他俯视时,见羽睫似蝶展翅,每眨一次便扇动一回,落进平静无波的心底。再次扇动,又激起涟漪,暗暗沉下,如此反复。

陆听晚耐心等待他看完和离书,殊不知他看的不是和离书,良久他收回视线,他近乎质问道,“就这么迫不及待?”

陆听晚毫不掩饰,重重点头:“恭贺大人升迁之喜,此后前途无量,指点江山,挥洒笔墨,尽显章华。”

她将和离书又递前一些,声音满是期待,喜形于色:“和离书拟好了,大人签吧。”

程羡之粗略扫过一眼,漫不经心念着其中一行字:“愿君玉冠巾纶,官运倜傥,公侯万代,愿吾如飞鸟,远向高山,各生欢喜。”

陆听晚和离书里全是愿景,情感恰到好处,不悲不喜,只闻其志,不闻其怨。

陆听晚转身取出提前在此处备好的笔墨,递过去眼巴巴地等着他,“签吧。”

程羡之瞅了一眼她手中的笔,面无表情道:“待宴席结束后,你来书房寻我,我给你签,不耽误你。”

说罢转身离去,也不等陆听晚叫住他,已经出了院墙,往宴席方向去。

寒舟候在廊下,见他出来,问着:“二夫人找大人可是有要紧事?”

程羡之淡淡道:“要我给她签和离书呢,算珠子蹦到我脸上了。”

寒舟望着远处方向,陆听晚走出来,步伐散漫,略显失落。

“大人升任尚书,陆听晚既已无利用之处,和离就和离了,遂她心意,也摆脱了太后这枚棋子,岂不两全?”

“我没说不签啊。”程羡之倪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寒舟一副看破的神色,跟上去。

陆听晚回到宴席,寻着陆听芜的去处,宴席人多,陆听芜也同样寻了她许久。适才见她身影消失在廊下,还拉着程羡之,不由担忧起来。

陆听晚见着阿姐,话到嘴边又收了去,压低声音喊道:“阿姐,我寻你许久,不会又见姜公子去了吧?”

听着陆听晚的打趣,陆听芜小脸骤然羞红,紧张说:“你,你又看见了?”

陆听晚轻笑,她没看见,瞎说的。

“阿姐,”她垂首思忖须臾,才说,“父亲这几日可有生气?”

陆听芜抚着她发鬓,安慰道:“倒是有些不顺心,不过没动怒,对了,父亲让我与你说,待程家宴席结束后,回府里一趟,他有话与你说。”

陆听晚垂下眸,养伤这些日子,太后和父亲那都未来传信,原本还幻想他们会既往不咎,现下看来是等着时机。

陆听芜见她失神,又唤:“阿晚?你有听我说吗?”

“知道了,阿姐。”陆听晚嫣然一笑,将那些不安隐藏于心,明艳的五官甚是灵动。

陆听芜好奇心起:“父亲因你在含章殿的事不顺心,阿姐知你处境艰难,你与程羡之,如今是有情分牵绊,是以父亲的命令,于你而言,更是两难,他可有说帮你一二?”

陆听晚皱眉,情分牵绊?谁?

阿姐是说自己与程羡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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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归离
连载中藏于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