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见这一高一矮、一刚一柔的组合,联系到了女人与自己。
她不禁想,若此生与女人如乐文和素环一般,一个侍卫、一个宫人,自然无忌地相恋,自由自在地过活,与那些意义深重的生死劫数不相干……只是两个寻常人。
是啊,她心中泛起浓厚的艳羡之情——如女人所说,就做寻常人,该多么好。
“乐文。”
三千唤她退下,瞥了这些臣子一眼,脚步停也不停,自顾撩起白袍上阶。
她拧眉,由于心里揣着闷堵的事儿,越说越怒道:“陛下与本宫回奏不下50封……!哪一次不是清清楚楚地说了,令尔等按兵不动、等陛下回朝再议!
米鲁尔一丝马脚都未露出,此时纵有良将、出师无名,就算大捷获此沃土,后世百姓仇恨争讼不可免之!
何况炎灵麾下虎将频出、火器在握,实力难明、不可小视!”
“殿下所言道理深刻——可、”
后面跟着响起一群人哒哒上阶的脚步声,合着焦急的喊声:“殿下、臣等来此急报!白贲将军与英永将军……如今已出师西北!”
“英大人……快说呀!”众人的手将英治推出来。
三千这厢险些绊了一跤,幸好跟上来的乐文及时出手相扶。
她借力站稳,回身深深喘息,怒声在下一瞬盖过了越发侵耳的岸上歌声:“白贲那厮是不服本宫执掌大权,是意图建功已久!却怎敢抗御旨不遵私自出兵?!朝中白监国一班意下如何?英治!你妹妹——”
“回殿下,朝中尚且安稳!因白将军、出师顺应天意。”
英治声音缺乏底气、却强自保持稳定,她全身被遮盖在三千的阴影之下,脸上已经冒了一层汗。
她向上看这位储君殿下,三年时光不到以前,她还是可称呼为姐妹的同期举人,不久以前,她还不时唤自己“阿衡姐”……
英治来不及感叹这些,湛蓝眼睛透露着真诚的急迫:
“殿下!米鲁尔以出使之名派来魔僧、归途中久久盘桓我盛花国土之内、埋伏半年之久,向我盛花西北传扬人肉牲祭之邪教,迫害百姓。
牲祭品中少女与幼婴最多!甚至、唆使愚众残害孕妇以成型的胎儿血祭,是以、拐卖□□愈发猖獗,伤我国之根本!
家妹英永奉命捕获这一队恶贼、严刑拷问得知,米鲁尔国民亦普遍受此邪教之苦,白将军携家妹出师、是以解放米鲁尔肉牲百姓为名!”
“……话虽如此——”
三千话还没说完,有人七嘴八舌地喊道:
“殿下、此为米鲁尔一国之事,臣认为出手干预实在不妥,名不正言不顺!朝中阁老们态度两极分化,白杉生白大人虽持赞同之意,却已发数封急函、唤白英二人率大军速归,因小拙大将军又逢疾发高热、在府中卧床休养,难以领兵……”
“殿下!况且这白将军与英将军,只率两郊合并麾下火器营五万兵士,纵有良铳精刀,面对米鲁尔二十万大军、却无异于送死啊!!”
无异于送死?……既然、无异于送死……
三千,因脑中蹦跳出某个可怕的想法突而一惊,脸侧发麻,她以口吸气,甩袖急道:“明知不可行而为之?此行,若实为二人叛国投敌……”
“王都有危险!——”有人高呼。
“殿下!绝无可能!”英治同时慌乱地跪下、三两乱丝斜出的鬓发在暗光中颤颤,她低下螓首道,“家妹……自小是善战乐斗,多有诡计,却不可能变节投敌、弃家人于不顾!白将军效忠朝廷,多年与陛下出生入死,也断无投敌之理!”
“事关国之存亡,英大人不能空口独断!”
“可就算不是投敌,此二人违抗圣令私自调兵,在军中也是就地斩首的重罪啊!”
“好了!”三千被吵得头上跳痛,制止道。
她还没有确切的主意,在不应景的婉转歌声、琶琴柔弦的拨弄声中,众人被她带领着、固守沉默。
三千疲惫地轻叹,目光扫过众人,忽而发觉英治满面吃痛隐忍的表情不曾松解过,大概这一跪磕得十分重。
她伸手去、口中柔和地说:“你先起来,此二人过往忠心忠举、本宫可知。但事关重大,本宫必须思虑周全。”
“多谢殿下,臣明白……”英治眼泪汪汪地抬脸瞧她,尝试露出感激一笑,自己软手撑地站了起来,轻轻翕动的鼻翼微红、惹人心怜。
“殿下、而今,无论此二人如何,殿下当速速回朝坐镇、稳定朝政军心……”此时发话的,是原先天母党众之一,只见他脸色一变,“陛下?!”
随着他微妙转换了语调的呼声,三千看见红褐色台阶上自己投下的影子,和一片高大宽展的影子重合交叠了。
影子稳稳降落下来,卷发的绵软、肩臂的舒展,手指放松时不自觉流露出的秀丽温柔的气质……只凭一个挺拔的轮廓,这些感触就尽数充填在三千心里。
好像,被那影子拥抱、容纳了自身的全部一样。
“……
粉裳柔蕊,
神明合欢,
想来天亦有情,
同心痴醉万般,
此恩此爱,
绵延千年,
许卿十生,亦不舍蜜意绵缠,
魂归云乡,还盼月照故人来。”
柔艳之曲,实在动听,句句都是一对女子的绵密欢情,却更衬三千心中惆怅——连这影子虚幻的拥抱,都变成了不久后要令自己怀念的追忆……
三千因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悲伤,轻轻缩起肩。
回身唤她“陛下”时,三千行礼故意打弯了膝盖,一只滚热的大手顺理成章地抬住她的手,将她向下的力道消去,轻松地往上抬起。另一手从背后伸来,原来两根指尖捏着她水晶眼镜的中梁。
“储君,又忘记戴了。”女人笑。
三千只是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这样的温度,只想感受一遍,再、感受一遍。
“我都听说了。”女人轻手展开眼镜为她戴上,像从墙角伸头偷窥的小猫,目也不瞬、探看她不大好的脸色。
这会女人声音清亮,无半声咳嗽而面色红润,大概服下了三千令人煎的药。
是终于吃对了药、开始好转,抑或,是因为那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呢?
三千不愿相信,一旦尝试相信,心中就涌起无指向的、狂乱的愤恨之情。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中义正词严地强调:不该这样!根本不该这样!
女人没有为兵事动怒,眯眼对她亲切微笑道:“此事储君可有决断?别慌,慢慢想。”
——各部所奏之事,皆启储君先决。
女人一反常态地没有为这等事暴跳如雷,是撤去了担子、感到彻底轻松?还是耐着性子要将大权平稳交付给自己,摆出退位的明确态度?
三千不知道。
她只知道女人赴命之意,大概已经很坚决;她只知道自己不愿从命,任性地想要女人维持从前的样子。
三千在众目睽睽下对她蹙眉,用最能表达乞怜的眼光瞧她,微微地使性子:“这等变乱、臣满心焦急,想不出解决之法。”
“陛下!殿下!事态紧急,可不能迟疑了!”下面的人更加焦灼。
女人没有看向下面,却是对三千进一步展开了明艳的笑容,尖牙擦蹭着重新泛起血色的唇,手上摩挲她的指腹,细心教导说:
“记得,遇这等事莫急、急也无用。最快明日行宴开港,后日令船队启程回朝。盛卿言秋日洋流向北,归程需三日。
在此期间有三件事,第一,需调动近都屯军,令加固王都到西北冰狱乡各关隘防线;
第二,发几封加急诏去联系此二人、先不行斥责,只盘问行军粮草之况,静待白贲与英永回音;
第三,同时派出小队快马精兵,携金鬼符抄小道向极西边境进发,与三万戍军报信、令其无论如何按兵不动,必要时,戍军可成为稳定局势的坚定力量。
而这几日,储君只需好生休整,到时以十足精神坐镇朝中指挥,方能行善断、出妙算。”
“臣、遵旨。”三千为她的几句教诲,为还能服从于她,而感到一阵珍贵的宽慰。
三千开始相信真有轮回,相信自己前生真做过围在她腿边转的小犬。
这种因“服从、追随于她”而产生愉悦安稳感情的反射,已变成一种顽固的惯习,在胸间深处与心魂紧紧缠结在了一起——
惯习不愿与心魂分离,是因自己不愿与她分离。
狗魄终于破案了hhh(扶墙)
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坚持下去剧情就会出现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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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搬了个家~大概有那么几天~还要拾掇拾掇~
之后的生活节奏应该会比之前稳定很多,更新节奏和心态也会更稳定,虽然不会很快,不过闲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写文看书,周1w普遍情况还是能达到的。
鉴于一直没有缘分能够签约,俺悟到虽然缺点是确实没什么平台流量,但优点是内容和编排方面可以更随心所欲吧(比如第六篇章对比其他已经长得离谱,似乎过于随心所欲了汗)
虽然有完整的主线大纲,但至于小单元,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一世一世快乐地设定下去、写下去,整体会写多少出来,不过,只要还为荼荼和三千的故事感到着迷和心动、我就会继续写的,也很感谢一路支持俺的读者小天使~
话不多说,跟着俺继续走这趟“月之心旅”吧~☆欢迎收藏评论分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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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狗魄藏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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