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仅此一次吗

“不碍事,又不重呀。”小泽愉快地接过钱就走开了。

三千无暇顾及她,又看见老大爷的地摊旁摆了个纸糊的牌子,用规整大气的黑色毛笔字写

【不用您开口。擅长看相、看姻缘、起名、阴阳宅。男、女、花,性别不限。】

也不知是被哪个字眼戳中了心事,她就像被鬼迷了心窍般漫步走上前去,假作观赏地随便看看,这是个有着白狮鬃毛般络腮胡的老大爷。

他灰眼藏神、鼻头圆圆、面色润红,容态如此淳朴喜气,身体却清瘦健朗,像有点仙风道骨在身上的,总之不叫人反感。

三千没有算什么命的想法,只是和老人对上了视线,就顺着问说:“大爷,我看这八个图案画的,像是河流、火焰一类的自然元素吗?”

“姑娘,虽然喜色很淡——你家最近一个月有喜事吧。”大爷答非所问,抱着一边蓝衫覆起的膝盖朗笑,“要算什么吗?”

喜事吗,确实不用我开口。三千略略扬眉,但也很快想到、自己和小泽一路走在这片的样子,可能已被老人观察到了,他才这样问的吧。

遂眯起蓝眼反问道:“您还没答我的问呢——除此之外,我比较好奇您还能看出什么吗。”

“你说的对,这图上是先人最起初观察自然、画出八个基本元素的符号,分别是天上、地下、雷震、风吹、水流、火烧、大山、小泽。”

“略有耳闻。那这个中空的九宫格呢?”

“众所周知,此处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对应人间家中八个成员——父、母,和六个子女,噢,若是姑娘这样的花根女家庭呢,通常以家中有二母视之。

还有雷的长男、风的长女等等,在以九宫划分的住宅里,也各有其对应的位置,九个空填了八个,中间空出来——嗯,再教、就要付钱了啊……”

老爷子呵呵说笑话,白胡子愉悦地抖动着,放下了膝盖、掸掸蓝衫正襟危坐,继续说:“姑娘,不如将两只手心也伸出来,连同面相一道给你看个明白。”

仅凭外表难以铁口直断的“花根女”,也说对了。三千深吸气回望小泽,她还在兴致勃勃地挑南瓜,于是很快向大爷伸出两只手去:“您看就是。”

“第一,祖业已破,但家业尚有根基。

第二,你早早脱离家中管束、漂泊在外。你身体不错,读书好职务佳,性格嘛,自信自傲、又清高。

第三,如今这年纪的话……不出3年左右、你家中有巨变,婚变的可能性、大。”

“婚变?”三千凝眉,思他前几条没有说错哪怕一点,心中更是为此“婚变”咯噔一声,分不清那是喜悦还是恐慌的动静。

看这大爷抿嘴笑呵呵一脸神秘的样子,大概再问、就得为“迷信”付费了,她一时放不下自己科学又进步的大学教授的架子,又看见那边小泽已在递钱找钱,于是一个作揖,转身就要告辞。

“姑娘,那位矮个子、灰辫子、灰袄子的、是你新结婚的娘子吗。”

三千闻言赶快转回头来,心下惴惴但没有迟疑地回答了:“是。是我家里长辈和您这样看命理的媒人安排的。”

“哦,这样的事也常见。恕我多言,你脸上没什么喜色,是二人才貌不相配的事情叫你烦恼着吧。老头子我呢、这样问好了,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一生有几段婚姻呀?”

看见三千凝重了表情认真点头,手里还犹犹豫豫打开了钱夹,老人一个“免”的拒绝手势,只微笑着、给了她一根竖起的红润食指:“这个数。”

一次?

“您还说会有婚变……”三千听到这里反倒轻松,咧出一排牙笑了——终于抓到他前后有矛盾。还是说、自己婚变后就没有下一段了?那倒不大可能吧。

老人重新抱起一边膝盖,微微摇晃身体发出自言自语般的轻叹:“只此一段,延续一生咯,既然那小娘子百依百顺、全心侍奉,姑娘你啊,也就对她呵护着点吧。”

延续一生还婚变?不觉得自己的话可笑吗。

旁边香瓜摊忙活的大婶,先就此破绽嘎嘎地对着老人发出笑话了,三千感到自己的想法被正常人的笑声印证,一下子安心到了极点——老人果然还是个不可理喻、自相矛盾的可笑神棍,遂摇摇头一脸正经地走开。

迎面带着天真笑容走来的小泽,一肩挑着大包,一手拎着纸袋子装的南瓜。

突然在路中间,她像被虫咬了肩膀似的、身体歪歪扭扭,呼痛的“哎哟”一声依然聒噪响亮,紧接着,她麻利地将黄色大包的包带换在右肩,重新提起纸袋,面色如常。

三千只顾着在心里深深叹息,为自己、为姻缘、为虚幻而不可触碰的命运……

她走上前去要接过大包,小泽说什么也不让。两人在回程中还推让了三番五次,小泽最后只把装小南瓜的纸袋和找下的零钱递给三千。

她用快乐的语调说:“您拿这个就行!谢谢!哎呀……我真的好久没来镇上了,今天给我买了那么些多余的东西,又是搽脸的、又是写字的……当家的真温柔,就像阿娘对我说的一样……不过,您下次也为自己置办些东西吧。”

“阿娘对你说什么?”三千不由得好奇,娘对这小泽姑娘做了怎样的“婚前保证”呢。

“嗯……阿娘说当家的、当家的母亲这样的女人,不会像一些老爷们似的粗心鲁莽、不解人意,而是从身、到心,都待妻子温柔体贴。”

还是免不了暧昧提及床上那档子事。三千知道自己不该对阿娘的话语内容抱什么期望,哦了一声打算就这样结束话题。

“嗯……当家的……新婚那天晚上、我、一直想为那天的事情道歉来着。”

强吻的事吗?以你的立场,也算没错吧。

“不必。”三千眯起眼睛,声音硬邦邦的。

小泽用两手扶了那勒着她右肩的包带,停下脚步,向不得不停下的三千仰脸、似乎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说:“当家的,我,我其实是那天听阿娘说,新婚夜很多新郎官呀、新娘官的会喝好些酒,有的还会吐呢……让我不要嫌您的酒气、主动抱您……

我想,我这样的,要才貌没才貌、要家世没家世的新妇有什么资格嫌您呢……就,自作主张喝了点酒壮胆,没有想到那晚上您已经洁身了,真对不起。”

“你现在说这些……”三千阴沉着脸发出叹息,如此,更不觉得这位可怜的小泽姑娘有错。也就是“不能责怪”的无奈认知,反倒变成沾着愧疚和不甘的毒刺、伤了三千自己。

“不不,我解释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绝不会再那样惹您讨厌了,我一定守本分好好干活。能得当家的和阿娘庇护、过上如今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已是小泽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德了,我很感激——那么,走吧、回家吧,别让阿娘担心。”

她用放松的笑语草草总结了自己的前半生,同时展望了自己的后半生,轻巧随意,如同刚得到专属饭盆的猫狗。

小泽……小泽,三千沉默地与其并肩前行时,不知怎么一直在心中念叨这个名——想起来了,就是方才看到过的元素之一,按照次序,末位是泽、小泽对应家中第三女。

“小泽。”

“哎!您说!”

“你在娘家排行第几,上有几个兄姐、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这个……我本有一个大哥、叫什么不清楚,好像不出7岁就夭折了。大姐阿风、二姐小火,早已结婚去了这云溪河上游的别村,如今也不回来了……还有个小妹,叫泽妹。意思是小泽的妹妹,哈哈……”

“嗯。”三千不接她的笑,只想果不其然,就是用众所周知的传统意象来取名,这家人对待孩子还真够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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