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天性吗?”三千扬眉。
“对呀!”荼荼睁大眼睛,肯定地点点下巴,蹭得她肚皮痒,“所有性别的人都光着,谁都不在乎。涂上美黑霜,在那沙滩上晒了一面又翻面晒,晒足一整天,晒到睡着在那里,浑身粘上盐粒一样的白沙子……”
三千从她可爱的话语联想到晒失了水分、扁扁的咸鱼,差点忍不住要发笑:“我们去晒吗?”
荼荼想了想,还是皱眉说:“算了,给别人看见的话,我害羞。”
“嗯。我不觉得会羞,你觉得我这样子、晒黑会好看吗?黑肤色显瘦,跟发达些的肌肉比较配吧?”三千淡淡说着抬起胳膊,看了看22岁身体的二头肌发育情况,均衡、良好,又要拉下浴巾端详自己的身体。
“啊?”荼荼不满地拽着浴巾,更加遮住她的前胸,说,“我不去,那你也不许去。”
“不去,是不是浪费场地,好不容易中一次奖的。”三千眼神清澈如小狗,道。
“哎呀、不是说人家有那个场地、你就要去利用的呀!”荼荼看三千面色无邪,感觉不到她在逗弄自己,急了,“人家提供是一回事,你去不去又是……!你、你的身体只能给我看。”她一把抱住三千后腰,嘟哝着总结。
三千好喜欢她表达占有欲,但不说。
她俯身含了含她的红唇,经由刚才对自己胳臂力量的感受,心下绝对有底,趁荼荼没防备,附身一下子打横抱起了身材结实、曲线丰润的她。
因为荼荼矮小,更是不费劲了。
荼荼,因初次被小辈的三千这样霸道地抱着、凌空时吓得轻呼了一声,心里不如说有些惊喜。
还搂了三千的脖颈子害羞着呢,却见这家伙如昨晚一般将自己径直往床上抱!她不禁浑身发麻地惊恐起来,推她嫩白肩头说:“这一天下来你都不累的吗?你头发还湿着呢,哎,昨天也做过了呀,我、我又是什么时候惹到你了?刚刚掀浴巾?我只是玩的呀!”
“你说新婚旅行的晚上——的时候。”三千脚步不停。
“啊、冷静,冷静……”
虽然22岁正是精力充沛的好年龄,不过,真是什么话都能惹到她了!荼荼急转思维、采取怀柔手段,咽了口唾沫道,“三、三千你看,我还想和你睡前谈谈心,我们讲讲故事啊、谈谈理想,聊聊孩子,天南地北漫无边际地说,我喜欢那样,好吗?”
“今天脑子里转了一整天论文,讲话要动脑子、头痛。”三千停步,冰色眼睛认真对着怀里荼荼水润的灰眼睛,面容端庄发冷,双颧却泛起违和的团红色。她语声柔和沉稳,内容却很不要脸,“现在只想和你做,做完了,脑力也恢复了,我们再慢慢说吧?”
“三千,我累了。”荼荼双手护在胸前。
“……那好吧。”三千没法,只好将她轻轻放倒在床铺上,依依不舍地展开被子盖好。
进浴室吹头发时,还不能死心,几度从墙边冒出个雪发飞扬的头来,眼睛看向荼荼红润诱人的脸颊,和她依旧睁得很圆的灰眸对视。最终放下吹风机、走来掖了掖她的被角,再问,“很累了吗?”
“嗯,有点……”荼荼唇角上扬,一双调皮的眼睛不停眨动,依旧仔细盯着她的反应。
“是有点、还是很累?有点累的话,我可以光是闻闻你吗?不会舔你、弄得身上都是口水的,”三千蹲在床边可怜道,“你一说那时的事情,我就突然想起当时觉得你有多么多么好闻,和你小时候的味道一样。”三千说着,情不自禁地悄悄深呼吸。
荼荼见她山根高挺的鼻子、鼻翼翕动着做出这样傻的动作,扑哧失笑,再也不忍戏耍她了。
两臂伸出被子对她讨抱、语气温柔含媚道:“有点想要,又怕你不吹头发着凉呀……抱我。”
三千喉间吞咽、乐得几乎按捺不住地一跳,鼻间呼着热息凑来搂了搂她,突然眨眼说:“稍微等下。”就起身走开了。
荼荼还纳闷她丢下自己干嘛,坐起身挠挠耳朵,看见她大步流星走去衣柜边上。
润腻洁白的女人后背微微拱起,显露女孩的灵活天真,荼荼立即明白,她是要拿那最里面的狗链来着。
链子不太经常用——可是一旦被唤起了狗的记忆,就一定要用。
仍然不习惯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荼荼,为此脸红发笑、闷头躲进被子。但她不知道,引发对狗链的依恋之情的,并非屈从于下的癖好,也不是什么狗的习性。
而是年幼时的自己、向无助的小胖施以援助的一个回身奔赴的瞬间。
小狗从那瞬间明白女孩的心灵到底有多么细腻柔软,获得了爱的温暖感受。
因而,想要做她一个人的小狗,仅此而已。
10月底的一天、飞机从爱姆派起飞,本来要降落到临近赤道的纳噶阿澜共和国南部半岛上,谁知遇到了机上人员突发急病的小情况。
不得已,先着陆于最近的罗斯特市国际机场。第二天才能重新安排航班直接去往鲨岛。
乘客们自然表示理解,但行程被打乱、加上降落地罗斯特市突遇寒流侵入,狂风强袭,大多数人不免感到沮丧。只有荼荼、她的眼神——三千从没过见她一到哪里,就露出这么炯炯有神、向四处放光一样的眼神。
她以为,荼荼是因这城市大厦拥挤、光污染严重的辉煌繁华而欣喜,可这些、二人共同生活过的江港城也都具备。
或者、是荼荼想去参观旧共和国法院、纳盟总部、世界最大的博物馆和银行?她说来过一次:
在第一位双性人**官的纪念堂前、跟五米多高的阎姬雕像合影;
在纳盟总部刻有平等宣言的石碑前宣誓、领纪念证书;
在博物馆里找到萨拉玛神谕、听那神秘鲨岛文化的讲解……那些都做了的。
直到,荼荼双手扶上城东密思河的铁艺桥栏、享受地呼吸湿润河风,眺望看不清的神藏湾方向时,三千看见她被风刮出蔷薇红的侧颜,忽觉年近40的妻子在青天投下的云影和日光下,在青蓝色大河平整宽和的拥抱之上,变成了长发飞扬、希望无限的少女。
像是从束缚之地来到宽敞的环境中、自由追逐梦想的少女——这是一瞬间的错觉,抑或是曾有过的真实?
三千不愿分散精力去追究,她只顾静静抱着孩子、欣赏眼前只由荼荼构成的美景。
荼荼望见了沿河的快餐咖啡店,兴致很高地用手指去,回头说要买速溶咖啡。想起她平时对咖啡口味的要求不算低,三千不明所以,但百依百顺地点头答应。
好像这座城市、这条河,能够给荼荼的心灵以深刻的滋养。三千了解了,不禁心间明亮地猜测,如果全世界中,要荼荼选一个最喜欢的地方来居住,那么大概不是出生地爱姆派,也不是江港城、云城老家,不是鲨岛……而是这罗斯特市的密斯河畔。
此生,荼荼已为自己放弃了自由追逐梦想的权利,向生活作出妥协。那么,自己何尝不能用后半生,去成全她的欢喜呢?
三千为自己奉献性的想法感到幸福。
一家四口呆在河畔良久,荼荼和三千谈天说地,奶奶花环护着孙女、观赏河中驶过的一艘艘吃水很深的彩绘游览船,船身划开阳光给予水面的镀金,金面又荡漾着合拢。
小萤对船中观光客友好地招手,同样得到热切友好的回应。
小萤背对河水低头捡拾石子儿,阳光将她垂下的软发照成一片白金的光团,风让小小的光摇逸飘动,尾端和空气朦胧融于一体。
花环的老手护着她的屁股,以免她一不小心坐进河里,小萤突然回头对奶奶生气,轻轻推开她的手掌,踩着小步子逃也似的、钻回荼荼怀里。
“小萤,不可以这样对奶奶呀。”
“奶奶碰我的屁股……就不想奶奶碰。”
“咦?只有奶奶不能碰吗?姥姥、姨和姐姐都可以碰的呀,”荼荼莫名其妙,“妈,你打她屁屁了吗?像我小时候似的。”
“没呀。”花环远远地呆立着,捂紧白色的花边针织衫委屈道,“怎么会欺负我乖孙孙嘛,小萤、又没你小时候那么调皮。”
“妈妈!”荼荼抱怨地喊道。
三千望向花环,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冷风停下来,头上渐渐阴云笼聚,很快被衰弱温柔的阳光照成宽慰人心的彩霞。
一群入海口飞来的海鸥、在黄昏时薄光映作粉黄色的大厦楼顶盘旋,啸叫悠长,于空寂的天幕上久久传荡。
天空中,飘下了罗斯特市入冬的第一场雪,片片雪花潮湿而明亮。
“我喜欢这里,莫名其妙的,连突然降雪也极端地喜欢。要是在家里,我早该抱怨天气了,对吧?”荼荼双手包握住空纸杯,仰头用亮晶晶的眼睛观望亮晶晶的雪花,“明明从前都没有来过这边呢。三千,你说这种心情奇怪吗?”
“那我们住这里。”
“嗯?什么?”荼荼看她,因为没听清楚,露出含有一点点疑问的微笑。
“我是说,感觉莫名其妙的事,也会有它的原因,跟从自己的心就好。”三千用指腹抚去挂在她唇边的灰色发丝,荼荼向自己勾起的红唇有点干涸,搭配多么温和平常的眼神、和被强风刮红的脸,也变成三千记忆中终极的微笑。
“比如说呢?心电感应?感觉莫名其妙、却也有大概的原因?”荼荼的笑口中呵出咖啡留下的余韵,“莫名其妙的事……还有呢?比如说?”
三千凑近些,同时掌心潮湿的长手、精准捂住了荼荼怀中孩子的眼睛,在接吻之前皱了眉,情愫已搅浑她冰蓝眼中的冷清,吐息湿热的粉唇悄声道:“比如说,我怎么……会那么喜欢你。”
她说过爱,说过喜欢,用害羞的或是真诚的语气说过很多遍,却没有这样含带疑惑、表现喜欢程度之深的问句。
就算她这样问了,荼荼又能怎么回答呢?
自满自得地、从自己身心当中细数值得被喜欢的优点吗?还是从三千的意识中、梳理那些不理智的爱恋的线索呢?抑或是,现在就伸手捉摸到宇宙的感情核心,追问茫茫宇宙中感情波荡的不确定性,为何在三千心中坍缩成了“太喜欢荼荼”的固定感情呢?
还是说,问自己问她,问宇宙,以上都不对?因为三千很少以单纯的疑惑发问,不懂的,她会孜孜不倦地研究清楚才对,也就是说,三千的问句,往往是在确定原因后的明知故问。
三千知晓原因,却依然痛苦于“喜欢”的感情之浓烈,不得不以笃定的亲吻来消解这种强烈的痛苦,将痛化为痒,变成神经末梢传向中枢的,酥痒、滑腻的温情缱绻。
荼荼在一连串顺畅的、令人眼花缭乱胸闷气短的亲吻动作中完成了她上述圆满的思考过程。
唯一思考后不清楚的是,那……三千明白的,究竟是怎么个原因?
不知道是自己的白想一通、是母亲花环故意回避的后背,还是女儿小萤被揭开视觉束缚后、投来两人脸上的好奇眼神、还是三千深情的凝视……让荼荼小姑娘似的、一直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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