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月亮不圆,跨年夜没下雪

音乐会散场,方惟昭在哪都找不到原予,她从裙子摸出手机,才看到半个小时前她就发来消息,说有事提前离开了。

方惟昭站在倒数第二排的过道上叹气,跟着人群从后门走出去。

她的裙摆消失在门外,原予拿开盖在身上的衣服,从韩境和姜与乐中间坐起身。

“这女的也太奇葩了,她问那么多干嘛,看上谁了还是要举报谁啊。”

言雨楼从前排走过来,原予没接他们的打趣,站起身要走。

“等会,”韩境喊住他们,“明天晚上我侄女也有个个人音乐会,她要大学毕业了,这个就算毕业设计,你们都来捧场啊。”

几个人给他点点头,各自离开,陈照识身边的女人缠着他要出去喝酒,言雨楼直接回家。

他换了衣服从浴室出来,原予还穿着那件红裙子,盘腿坐在床中间,低着头。

“想什么呢?”

原予抬头看他,

“你听到方惟昭问我的话了?”

“嗯。”

“那我要是存了你的号码就有意思了,她肯定会跟着我出去接电话。”

她向后撑着手,手掌一划直接就仰面躺在床上,裙子侧缝有个开叉,盘着的腿从中间支出来,白花花地摆在暗紫色床单上。

这条床单是她自己定做的,布面上的花纹是房东奶奶安德薇亲手所画,上次和一些杂物一起从树嫩国邮寄回来,树嫩国休战小半年,但她们还是联系不上。

原予躺在那胡思乱想,言雨楼已经翻身压上来。

言雨楼撑在她身上抖两下,收起手要起身,她抬回冰凉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抱着他不许走,脑袋贴了上去在胸口里蹭。

他动一下,想要调整两个的姿势,原予埋着头不抬起来,手在他身后的柜子里摸了摸,摸出一沓钱拍在他身上,把人压倒,一脸恶霸样,

“今天点你陪睡,不许动。”

躺在他的怀里就能听到呼吸感受到心跳,她反而弓着自己的身子,不让剧烈砸着的心脏碰到他,言雨楼的身体也不动,压在她身下的手将她也按在自己身上。

第二日一早,他还没走,她在他怀里,她抬手拢着乱糟糟的卷发,翻到床铺另一边,背对着他,装作闭眼睛的样子,他盯着她,会穿帮。

“你还不上班啊,快走吧。”她搭在脖子上的手抬起来挥。

言雨楼如今不用坐班排班也不用年末总结,他的协调工作领导小组没工作时就像个草班台子,聚在一起昏天暗地乱侃。

和他一起去榆林乡的两个人交上来报告时嘴上还在打趣,有对象得嘲笑单身的,

“回家床上没有女朋友等着的男人,多落魄啊,你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干嘛,是吧言哥。”

他伸过头来在言雨楼这找认同,得到一个点头,得意洋洋的走了。

言雨楼把几分报告夹在一起,拿着档案袋去名都京。

名都京大厅里装扮上了新年的红绸子,老何办公桌上一摞问题文件也被锁到柜子里,都打算过个安稳的新年。

车子从天顺街往长京街走,越靠近老巷子越热闹,成双成对,拖家带口,言雨楼绕到琮玉坊门口,家里那个天天和他说废话的人一天都没出门。

厨房的灯罕见得开着,窗子也打开,他站在外面,看屋里的女人将爆炸般的卷发在脑后扎了三个丸子头,弯腰在大锅里搅拌着。

“配什么毒药呢?”

他一声响吓得原予把铲子扔进锅里,抬起头时脸上还蹭着灰,

“我熬浆糊。”她没好气。

“糊脑子用?”

“你进来,我全倒你脑袋里。”

言雨楼凑到厨房好一阵研究,被原予支着胳膊推出去,

“我这是石膏,你别瞎说,离远点啊弄你身上。”

“陈照识他们在钟楼办了个年底聚会,问你去不去。”

言雨楼将围巾摘下来打算挂到衣架上,他在客厅里转一圈,到处都是她的石膏和油彩。

“你在这屋里干嘛了?”

“我听说樊云梯回来了?”原予的喊声从厨房传出来,“树嫩国不是好久不打仗了他怎么才回来?”

“你自己去问问吧,他也去一起去喝酒。”

樊云梯的报道在国内获得了年底的新闻奖,京阳27号的报纸用一大版面介绍他的事迹,原予以为他们这也会和谐些,可进门,樊云梯人没看到,只听到不少的嘲讽声。

“获奖没用,人家升官才是最有用的。”

“那是,战争都停了也在那呆大半年,不知道的以为他跟着参与战后重建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得到他大妈的允许进门啊。”

原予比言雨楼先进屋,陈照识一脚踢开旁边的长舌男,拉着她坐下。

“他怎么哭了?”旁边一个抱头痛哭的男人给她吓了一跳。

“他前妻把离婚时分到的房子卖了,他在那伤心呢。”

陈照识解释着,找这他一直响的手机,从沙发下翻出来扔在桌子上,言雨楼正好进来,扫了一眼。

“跟我一起去音乐会那姑娘,天天看到点什么有意思的就发过来。”

他说完看着他旁边的言雨楼和原予,他们俩一起开口,他一句也没听清。

“发了你就看呗。”

“发给别人干嘛?”

他只看见那女孩连续转来几个小猫视频后,打了一行字过来,

“你要是没有那么多钱了,是不是就会娶我了。”

开什么玩笑。

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站起来开酒。

年底人全,也还有不少人满世界的飘没回来,原予多喝了两杯,把自己夹在言雨楼和沙发的中间,她看着两个喝多的人摇摇晃晃的走到她身边坐下,非要给她讲故事,

“你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只有一块地方下雨吗,那是因为新来的小云朵挨骂了,偷偷跑出去哭,天上流下来的水都是它的眼泪。”

原予看着他,总觉得哪里奇怪,

“而漫天大雨时,那就是大云朵在草小云……”

她抄起一个垫子砸在他头上,把剩下的话砸回去。

酒过三巡,男人们明显都喝开了,站起来推搡着要往更高的楼层走。

有人过来拉言雨楼,他好像是摇摇头,那人又拉上了原予,说要带她见见世面。

她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也是京阳的跨年夜,她从翻修前的钟楼大门跑出来,怒气冲冲的对着他,

“你说的见世面就是变着花样的折磨女孩子吗?然后称为这是上流男人的艺术?”

“你听谁说的?”他站在外面抽烟。

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震撼到了,原予脸色煞白,连口红都盖不住毫无血色的唇,言雨楼压灭烟头,拉着她离开。

他好像喝了酒,却开着车,一路往北,竟然从西门进了长西宫,

“这不是领导人住的地方吗,你怎么还开车进来了?”

“长西宫,楼顶上月亮特别好看。”

原予从言雨楼背后爬起来,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

“我还想去看月亮。”

他还是在抽烟,转过头看她的侧脸和那年重合。

“走吧。”他把烟压灭。

“去哪啊,我说你们最近都注意一点,之前下洋赌场那边出来顶罪得还是些叠马仔,昨天连夜运到京阳一个头头,沈家的人。”有人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朝他喊。

“嗯。”

他满不在乎答应一声,让她走在前面出去。

回到琮玉坊时还没到零点,原予想找个电影看,言雨楼换了衣服睡觉,她抱着小投影仪要去旁边屋子,被他拉着坐下。

她选的科幻大片突突突的开枪放炮,脑袋顶着她腰的男人两分钟说一次她真吵,她往床边蹭一下,他不一会就跟着挤过来,再说她吵。

原予把她的辫子解开,卷发崩溃的揉成了爆炸头。

零点了,巷子里有小孩子在欢呼,她的科幻大电影还在突突突的没完。

希望明年能平静点。

和谁许愿有用。

她看向身边的男人,他还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她。

她反手将音量又调大了两格。

明年也还是这副光景,但总要去挤一挤,闯一闯。

但也别忘了抬头看看。

钱途爬上了出租屋楼顶的天台,举起手里的酒瓶,和天空碰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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