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军营日常

撤回的路上,吴山一直是懵的,只是机械的跟着周围的人行动,直到去了医舍里,吴山才如梦初醒,从麻木的状态里脱离。

回到了安全的地方,被残酷战争震慑到的吴山才想起杨二虎来,他因身强体壮被选做刀盾手,而杨二虎则是做了弓箭手,弓箭手的伤亡程度刚刚吴山亲眼看到了,只是当时他心神不宁,又情况危急,无暇去想其他的任何事情,自然忘记了杨二虎,现在已在安全地带,吴山开始四处张望寻找杨二虎的身影。

倒是杨二虎先看见了吴山,跑过来同他打招呼。“小山,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照例按住了吴山的肩膀翻来覆去的看。

吴山也顺从的跟着旋转身子,任由杨二虎检查。自娘去世以后,吴山虽还有镖局那些兄弟,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关心自己了,更不要说亲自上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吴山感觉热热的很舒服,他读的书也不多,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感觉像某一次跟着商队挣了大钱,老板一时高兴,请他们去泡温泉,这种新鲜玩意儿吴山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一直是热的不会变凉,当浸泡在那温热的水中时,也是这样暖暖的舒服,连那种晕晕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吴山等杨二虎检查完了才问:“二虎哥,你怎么样,我看见很多弓箭手都受伤了,你怎么样。”吴山说着上下审视杨二虎,衣服虽然有些破损,但只是表面,未及皮肉,身上倒是沾了血迹,看样子也是别人那溅来的。

果然,杨二虎笑着拍拍吴山的肩,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放心,你哥哥我皮实着呢,别看我瘦,我那煮馄饨的大铁锅可是不轻,我每天要拎着洗涮好几遍呢,而且我旁边有一个倒霉蛋,第一下就没了,我和周围人一起把他扛起来做挡箭牌了。”说着就有些唏嘘,“这打仗啊,果然可怕,来的时候也是几百号大老爷们,现在就剩这么几个了,这帮回纥蛮子,真是闲出屁了,当咱们大虞的附属国有什么不好,我听望江楼的说书先生说,这些附属国的岁贡一点也不多,更何况去年大旱的时候,咱们自己人都吃不饱,还给他们也送了粮食,真是养了一帮子白眼狼。呸。”

吴山听着不敢说话,他连四书五经都读着费劲,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他更是看不懂。望江楼有一个说书先生,不讲风花雪月,专讲这些家国大事,吴山听过几次,奇怪的很,他不知道有什么好打来打去的,缺的东西互相卖就好了,但是他没有问过,因为有一次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让这些食客吵起来了,最后更是大打出手。自那以后,吴山就不再去了,与其听这些听不懂的事,还不如练练武,想喝酒就去西街的老苏那里打,比望江楼的便宜,还比望江楼的烈。

还好杨二虎很快转移了话题,可能他也看出来吴山不知如何回答。一路上吴山也能感觉到杨二虎一直在照顾他,过去吴山沉默寡言,即便是和镖局的兄弟去喝酒,都只是默默的喝,更多时候,他都是在自己家的小院里练刀打拳。走镖的时候,商户会自己打点,若只是货物就更方便,只用闷头赶路,遇到非要交流的场合,吴山也有从师傅那里死记硬背来的套话。刘秀才不止一次说过,吴山这样子,早晚变成一个哑巴。

这段时间吴山经常和杨二虎一起,杨二虎是一个健谈又敏锐的,在发觉吴山不知如何回答后也能很快找到新话题,吴山也被带着变得话多起来。吴山想,要是被刘秀才知道现在的吴山是什么样的,说不定会点着头说一句“孺子可教也”,就像在吴山小时候短暂待过的私塾里,每一个有进步的孩子都会得到先生的表扬,这个老先生会摸着山羊胡,点着头说话,平日里严苛似刀刻的皱纹,此时也会平缓。私塾里每一个孩子都得到过先生短暂而温和的夸奖,只有吴山,先生总是深深地紧着眉,直到最后离开私塾,吴山也只得到了来自先生的无奈的摇头。

战时的边关,所有的事都是一件接着一件,接受过检查和治疗后,又排队登记了军功,傍晚时就又开始操练了。

给他们分配的校场上,已经有几百人在做训练了,也是一些作战方法和技巧。有几个看面孔就是穷凶极恶之辈,吴山猜测是又有一批充军犯被押送过来了。果然,晚上回到军舍,军务官把他们这些幸存的人都聚拢在几个军舍,剩下的空位就安排给了吴山他们在校场见到的那群人。

吴山正好被分在最末一间,人不够补了一个新来的,个子不高,不黑不白,倒是瘦的显眼。这新来的是一个嘴碎的,军务官刚走不久,就拉着临近床位的吴山唠了起来。

“我的妈呀,还好我被分到你们这里了,你们不知道,我们隔壁县有一个杀人大魔头,连着灭了好几家的门,逃来窜去,那段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出门,用木板把门窗都封起来,生怕这魔头找上自己,几个县里买木板的都发了财了。还好最后抓住了,要不然不知道死多少人 !听说啊,还是我们县知县给他昔日同窗写信求救,才设下陷阱,来了个瓮中捉鳖。说起来,那位先生可真是厉害,想必也是在哪里做官,还是大官,好官,真羡慕啊,要是我是在他治下,说不定都不在这了。不过现在也还好,至少我没和他分到一间房去。哎呀呀,你们不知道,这一路上,虽然有衙役监管,可这么几百号人,衙役就是长了十双眼睛也看不过来!这魔头就欺压完这个迫害那个,好不安生。幸好我躲得远啊,另外那几个一脸不是好人样的,也都被他踩在脚下了!”

这人不仅说话噼里啪啦像放炮,更是手舞足蹈似唱戏,一会双手搭肩哆嗦着表示害怕,一会抬头挺胸扬眉吐气,好像那凶徒是他抓着的。

杨二虎看得好笑,故意诓骗他,挤了个横眉竖眼出来质问这小子,“你说的可是我的结义兄弟刀子?他左脸上有一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痦子。”

那小子听了就是一惊,吴山离得近,感觉他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整个人也颤抖起来,声音更是抖的不成样子,“是,是,正是刀哥,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大哥竟是刀哥的结义兄弟,言语冒犯,请这位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说着竟然就有跪下了,吴山眼疾手快把人捞住,还被他挣扎着杵了一拐。

杨二虎见状连忙阻止,“行了,别整这虚头巴脑的了,我问你,姓甚名谁,犯了什么事啊?”

这小子听大哥都发话了,就不敢动了,低着头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叫卢墨,欠钱还不上被关的。”

杨二虎听了挑挑眉,眼珠子一转又要说话,却被吴山截了胡,“你别怕他,他骗你的。”

“骗我?可刀哥真的左脸上有一个痦子。”卢墨将信将疑。

话音刚落,杨二虎就笑出了声,吴山只得解释,“这一批人里,长得就不像好人的就那么几个,而这几个人隐隐以一个为首,这人左脸上就长着一个痦子,至于名字,是我们吃饭的时候听到的。”

卢墨发现自己被耍了,一下子怒上心头,但他看了看身强体壮的吴山,又看了看明显是一伙的杨二虎,泄了气,“哥,别这么吓人了,人吓人吓死人的,我本来就胆不大。”

杨二虎又取笑他,“看你这小身板,也知道你胆子不大。你刚刚叽里呱啦说一堆,还手舞足蹈的,实在是好玩,我就开了一个玩笑,你别太在意。”

卢墨其实很是恼火,毕竟他刚刚是真的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跪下求饶了,这会又因为瘦被嘲笑,他只是因为之前穷,吃不上好饭才瘦的,今天晚上在军营里吃饭,量大管饱,他一口气吃了五碗,谁都没他吃的多,能吃饱了,他肯定长得比这几个人都壮。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也只是讪讪一笑,“没事啊没事,就一玩笑罢了。”

吴山皱了皱眉,告诉他,“你不要担心了,我是吴山,那是杨二虎,那个什么刀哥要是找你麻烦就来找我。”见卢墨点头如捣蒜,吴山才放下心来。

这么一闹,白日里因战争带来的苦闷也消解不少,杨二虎正要再说些宽慰的话,却听外面某个军舍似乎闹起来,引来了教头大骂,吴山几人就赶忙收拾着睡下了。

第二日才知道,昨天闹事的就是那个刀哥手下的人,嫌这地方破旧,骂了两句,若周围人安抚两句,也就过去了,偏偏他旁边也是些刺头,一下子这一句那一句的吵嚷开来。当时就被教头抓住绑在了校场中间,今天早上特地喊了所有人,包括搬走的那些新兵来看,狠狠抽了50鞭,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那鲜血淋漓的后背一下子震住了所有人,至少表面上是恭恭敬敬,风平浪静的训练了一段时间。

这期间两国也发生了一些小的摩擦,有时是回纥挑起,有时是虞朝挑起。吴山所在的这片军舍,死了不少,又补了不少,最后也没留下多少。所幸,吴山和相熟的杨二虎,卢墨等人都全须全尾的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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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
连载中时月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