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肆一晚上都心神不宁,但答应了人家的事还是要好好做完。忙碌的间隙里她总是忍不住地想,回到家里黎砚回还在吗,不会走掉了吧,不会趁她不在又去寻死吧。如果打开家门没有人,那到底是今天做了个梦还是黎砚回真的来过又走了。断断续续想了一晚上,收工的时候都来不及跟朋友多说,急匆匆地就往家里赶。
推开门,看见蜷缩着睡在沙发上的黎砚回,她松了口气,而后看见茶几上喝空的一排易拉罐,又皱起了眉头。屋里满满地都是酒精的味道,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的味道会和黎砚回这个人关联到一起。
她走过去,在黎砚回身边蹲下,看着黎砚回在睡梦里也锁紧的眉头,心疼地伸出手把黎砚回乱掉的发捋到耳后,凑近了试着唤她,黎砚回动了动呓语了几句,但并没有醒。
赵肆叹了口气,选择先收拾残局。她找了个垃圾袋,把桌上的瓶子都扫进去,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吃完的外卖,只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面包袋子,她就知道黎砚回没说实话,便利店的面包也能算晚饭吗?
她没觉得生气,她只是心疼,心一揪一揪的,喉管里被情绪梗得泛起血腥味,仰起头,红了眼眶,再转过来看向黎砚回的时候,她忍不住无声发问:“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呢?”
没有人能回答她。
她去卫生间打湿了一条新的毛巾,拧干了回来给黎砚回擦脸擦手,给她脱了外衣和鞋子抱到床上去,再把她的眼镜轻手轻脚地放到床头。黎砚回乖得不得了,也不挣扎也不捣乱,让她轻松了不少。她收拾好黎砚回才有空收拾自己,快速地洗了澡换了衣服回来,躺到另一边的床上。
直到躺平下来,她才有时间慢慢回想今天这一天,但其实也没法想,想想就心疼,想想就难受。她叹了口气,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准备睡觉,然后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腾一下坐起来,试图推醒黎砚回:“砚回!砚回!明天周一啊!你不用上班吗?”
说别的没反应,说上班就有了,黎砚回抬起手捂住耳朵把自己蜷了起来。是很厌班的样子没错了。
赵肆接着凑到她耳边问。
好一会儿黎砚回才低低地说了一句:“不想去,请假吧。”
“跟谁请假?”
黎砚回报了个模糊的名字。
赵肆起床去找黎砚回的手机,密码四位数,她试了黎砚回的生日,没解开,干脆牵过黎砚回的手用指纹解开。
找到微信按大概的读音搜索人名,找到一个括弧备注教研室主任的人,看来应该是领导了。她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确实是都是工作信息,赵肆扫了一圈,感觉黎砚回现在可能是江大的老师。
她参考了之前请假的话术,替黎砚回给领导编辑了发过去。这个点了领导倒还是没睡,很快就回过来说没事,给你两天假先休息一下,今天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
所以今天说了什么?赵肆没有再翻黎砚回的手机,本也是事急从权,再翻就不礼貌了。她把手机锁屏,放到黎砚回的床头,拔了根线给她把电充上。全都做完了才松了口气再次躺下。
她有些睡不着,或许是身边有另一个人的气息,枕边人的每一轮呼吸都牵动着她的情绪。她小心地翻来覆去,半梦半醒到半夜里,黎砚回在睡梦里滚进了她的怀里。她身体一僵,惊醒了。
黎砚回面对面蜷在她怀里,灼热的气息扑到她的颈间,几下就让她紧张起来。她试着把黎砚回推回去,但推不动,甚至于贴得更紧了一些。
然后她听见了黎砚回带着哭腔的呓语,心突然软了一下,算了,都是女的,抱一下怎么了呢,小时候也不是没在一个被窝里睡过午觉,她想。
悬空的手轻轻落下来,贴在黎砚回的脊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一下又一下,黎砚回颤抖的身体平稳下来,赵肆颤抖的心也跟着柔软下来,不知不觉地,她又睡着了。
第二天黎砚回醒的时候,赵肆已经起来了,她足睡到快十点,是难得地一晚上好眠,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赵肆听见动静走进来:“醒了?”
她懵了一下,回想起昨天,十分不好意思地点头:“嗯。”
“醒了就起来吃饭,我给你留了早饭。眼镜在床头,新的牙刷和毛巾在卫生间门口的小板凳上。喏,拖鞋。”赵肆道,“对了,我昨天开了你手机,帮你给你领导请假了,他说给你两天假,动了你手机不好意思。”
“谢谢,没事。”黎砚回摇摇头,她其实无所谓,手机里什么都没有,没什么不能看的。
她听话地刷了牙洗了脸,出来的时候赵肆已经把早餐摆到茶几上了,她安静地坐过去,吃完了那一份普通的早餐,鸡蛋、小馒头、牛奶,都是最常见的那种。她以为自己还是吃不下去,意外地在赵肆的注视里竟也全都吃下去了,也没觉得反胃。
赵肆拖了卫生间门口的小板凳过来,放到茶几另一边坐下,与黎砚回隔着茶几面对面:“现在来说说看吧,怎么回事呢你?”
黎砚回垂下眼眸,怎么说呢,怎么说时隔二十年再见童年玩伴的时候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她不知道怎么说。
赵肆叹了口气开始问:“你现在是在江大当老师吗?”
“嗯。”黎砚回低低地应。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赵肆挠了挠头,没有再问,站起身来说:“走吧,带你回去。”
黎砚回抬起头用一种控诉的眼神看她,好像在说“你不要我了吗”,像只狼狈的小狗,一时间让赵肆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混账啊,她赶紧解释:“带你回去拿几件换洗衣服,衣服穿我的倒也没问题,内衣总得拿吧。”
黎砚回松了口气,乖觉地站起来跟到她身边,又一次坐公交回到江大。
还没进校门呢,赵肆就感觉到黎砚回的抗拒了。她在心里叹气,她是真想知道这所知名学府对黎砚回做了什么,才让她变成这副模样。但黎砚回不讲,她就不问,她再一次圈住黎砚回的手臂,顺着滑下去,牢牢地牵住了黎砚回的手。
她的手心温度高,贴到黎砚回冰凉的皮肤上,瞬间就让黎砚回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与她肌肤相触的地方,温度向下,从小臂到手腕到手掌,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让人头皮发麻,却又无比熨帖。她愣愣地看着她们握在一起的手,悄悄地把五指收紧了一点。
“校园卡。”赵肆没注意,看她没有带路的意思,开始指挥她。
黎砚回听话地翻兜,从外衣口袋里翻出校园卡给她。赵肆牵着她,趾高气昂地当着保安的面刷了门禁进去,走了几步在想起来自己不认路,又问黎砚回:“往哪里去?”
黎砚回就给她指了一路,怎么也不肯走到前头带路。她们没走大路,全程都是沿着小路走的,赵肆总觉得黎砚回好像是故意躲着人群一样。好在没有走很久,黎砚回住的教职工老小区离侧门不远,这个时间也没有太多人在小区里走,她加快了一些脚步,进了家门才松出一口气。
这口气叹得太清晰了,叹完了才发现赵肆正看着她,她转开了眼睛。赵肆这才有空看这个房子,其实是不错的一间房,不算大,老旧是老旧了些,但有一室一厅,空间都还挺大。
屋里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收拾了。桌上散乱着层层叠叠的书围成了一圈书墙,只留下一小块写字的地方,电脑架在那里没有关上,笔记本敞着,几支笔随手丢在一边,速溶咖啡、提神饮料、小零食散了一圈,像是被其他东西推挤到边角去的。晾晒过的衣服也没叠带着衣架堆在空椅子上,不知道放了多久。脚底下的纸篓满到溢出来,小面包的空包装袋散落了几个到地上……
赵肆的瞳孔缩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黎砚回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有一点强迫症,不喜欢书桌上堆很多东西,叠在一起的书每一本都要边角码齐,什么东西放在哪里都有固定的位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坐……啊,等一下……”黎砚回懊恼极了,早知道赵肆会来她就应该腾出时间来好好收拾一下家里,不至于让她坐下的一张空椅子都找不出来。
“没事,我站会儿。收拾东西吧,该带的都带上。”赵肆温声宽慰她。
黎砚回低低地应了一声,进了里间去收拾衣物。她翻出来一个背包,里里外外进进出出,拿了这个忘了那个,急得出汗。赵肆一遍一遍地安抚她:“没事,不要急,慢慢来,我会等你。”
等她的间隙里,赵肆把卫生间和厨房都转了一圈,看看水龙头和煤气都关好没有,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剩菜要丢。等黎砚回收拾完了出来的时候,赵肆已经给她把垃圾袋都系了口拎在手上,见她来,赵肆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包也接了过去,掂了掂,没有多少重量。
“好了?”
“嗯。”
正要出门,赵肆看见桌上的电脑,脚步停了一下:“电脑不带吗?”
黎砚回也看了一眼她乱七八糟的桌子,顿了顿,坚定地摇头:“不要。”
赵肆没再多问,走出了这间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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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番外一 (if线)向死求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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