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平霄过去接队员的时候，人都是飘的。
他看着正用湿巾擦自己唇上残留口红的唐弈，反应半天才道：“学长，辛苦你了，你怎么……”
怎么来了？
唐弈把湿巾对折，他抬眸，陈见跟在范平霄后面，脸上的神情比范平霄还空白。
他陈述事实：“陈见说你们这里出了点问题。”
范平霄了然。
他转头拍了拍陈见，对所有人道：“大家都辛苦了，我请大家吃个饭吧。”
唐弈侧眼看着陈见，对方愣愣地和他对视，然后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就被队伍里另一个女孩子推着往外。
他弯着细长的眼，在范平霄问他要不要一起的时候，笑着点了头。
范平霄和工作人员签完线下还原结束的名单。
台上的下一个队伍表演已经开始，旁边的观众席却仍有声音在讨论《骗子和赌徒》。
他看着台上正中的那盏灯，回想起唐弈刚才踩在那一块、沐浴着白光，几乎带着点决然地念出那句被改动的台词。
范平霄顿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这次可能离胜利一步之遥的比赛惋惜，还是为他们当初提出改动这段原词的决定。
前方，陈见被那个“小梨涡”挽着手往前带。
范平霄望着陈见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或许对方展现出的活泼生动、温和都并不真实。
只有这段词，兴许窥见了她一些真正的模样。
他们在北新馆附近到了一家中规中矩的火锅店。
范平霄是临时用手机查的，觉得评价还可以，就带着其他人过来了。
唐弈坐在范平霄身边，听范平霄和他解释起这次事情的原委。
他坐姿随意，用公筷捞了几片青菜到碗里，时不时点头应范平霄一声。
火锅的白烟飘起，把坐在他对面的陈见都遮住了。
只能感觉到对方吃这顿也很心不在焉。
一顿饭后，陈见的脑子终于转过来。
她凑到唐弈旁边，刚要说话。
“你……”
范平霄握着手机打断：“学长、陈见，我们叫的车到了。”
他面色已经全部恢复过来，看不出之前在场馆里的颓然。
唐弈低头直接对陈见道：“你和他们先回学校吧，我下午要去医院那边见习。”
他是临时赶过来的，下午学院给他们班安排了见习，他要去给排到的病人做评估。
陈见从看到他就跃起的心跳不免坠了一点儿。
在沸腾的情绪里，她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陈见道：“好，那……”明天见。
唐弈接下她的话：“今晚见。”
陈见微微睁大眼睛，唐弈已经随手招了一辆车坐进去了。
她只好跟着范平霄他们上车回学校。
路上，范平霄把队伍里有出演任务的队员的酬金结了。
这辆车上坐了三个人，副驾驶座上的男生打着盹。
范平霄看着陈见目视前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就倾身过去和她小声说话：“没事，虽然拿不到奖，但是也不算白忙活一趟，如果网选阶段能获得比较高的关注度，对我们以后也有帮助的。”
对手虽然恶心，可他们毕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他们初出茅庐，头次比赛就遇到这样的事，有挫败的情绪是正常的。
陈见听到他的话回神，点头道：“嗯，我没在想了。”
她确实没再想这次比赛的事了，能做的他们都做了，再纠结也没什么意义。
陈见看了一眼手机空空荡荡的通知栏，安静地望着车窗外。
脑子全是“唐弈为什么来”、“晚上见又是什么意思”。
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
陈见盘腿坐在寝室的凳子上，面前的网课左耳进右耳出。
宿舍的门“滴滴”两声，姚怡少有地在十点前回来。
陈见想也没想，抓上自己的卡，往兜里揣上烟和打火机。
“姚怡！”
她拽着姚怡，拉姚怡出了宿舍楼。
姚怡被她拉得健步如飞：“慢点儿行吗，我穿的高跟鞋，祖宗。”
陈见已经拉她到了楼下，听她说话，连忙停下来。
姚怡眼睛一横，看陈见抿嘴，两手乖乖揣着，眨巴眨巴看她。
她叹了口气，干脆把高跟鞋脱下来，在手上拎着，另只手伸出去要烟。
“说吧，什么事？”
陈见先把点好的烟递到她手上，和她绕着宿舍楼下的石板路走起来。
“我……”
陈见措辞半天。
姚怡吐了口烟，睨她一眼。
“谈恋爱了？”
陈见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马上摆手：“不是！”
姚怡了然：“哦，单相思？”
陈见马上要反驳，一想，张口说不出话。
姚怡也不催她，静静等着她。
几分钟后，陈见闭着嘴发声，哼唧道：“算是吧。”
姚怡道：“说来听听。”
石板路边栽着一排桂花树，中间有一个人工池，水“汪汪”的来回流动。有对小情侣站在池旁边讲悄悄话，陈见走过他们才开口。
她努力寻找措辞，眼珠子快怼到天上才来了一句：“就是，想到他心跳很快。”
姚怡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拿出你写东西的架势！”
陈见默默点了根烟，姚怡像引导白痴一样：“喜欢他什么？”
“唔，长得好看。”
姚怡嗤笑一声：“这个理由很成立。”
“第一眼就觉得他很好看——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扯很肤浅吗？”
姚怡抖了抖烟灰，回头看她一眼：“不看脸看什么？”
陈见想了想周香香对自己说的话：“人品、能力、家庭……”
姚怡打断她：“行，你去菜市场买鱼，是不是也看这鱼心灵美不美？”
陈见：“这个，买鱼又不是找对象，目的不一样。”
“那你谈恋爱有什么目的？”
姚怡挑眉，“你说的这些条件，也要以心动为前提，不然再好有什么用？”
陈见若有所思地点头，又吸了口烟，继续下一个问题：“我们……认识一个多月，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姚怡思索了一下：“你纠结，是因为你觉得你们认识时间太短了？”
陈见拨了拨打火机，“嗯，而且虽然基本天天都见，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接触。”
姚怡走得累了，在池旁边坐下，高跟鞋随手放在一边。
“祖宗，找对象又不是你写文评，还要列因果走逻辑。”
她此刻的神情和平常那种高傲的尖锐不一样，显得很平和。
“每个人都不一样，多久心动、为什么心动……这些本来就没有合不合理的说法。”
“你觉得喜欢就去追，别那么磨叽。”
喜欢就去追吗？
陈见眼珠子向下一撇，平息的心跳又有些雀跃起来。
手机在黑夜里闪烁了一下。
陈见看去，是唐弈的信息。
她的手都攥紧了，呼吸也乱起来。
姚怡察觉到她的变化，问道：“给你发消息了？”
陈见点开，声音在发抖：“嗯，说他回学校了，问我在哪。”
姚怡捏着烟：“这不是正好，现在就去。”
这个地方黑灯瞎火，陈见打开前置摄像头都看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形象，她站起来看着姚怡。
“我这样就去吗？”
姚怡拧灭了烟，看陈见一眼，“就这样去。”
“我对你的建议就是趁早，趁你最心动的时候去。”
“维持你的喜欢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说不准还没追到，你就改变主意了，所以还是趁早吧。”
陈见所有的精力全用在心跳呼吸上了，压根没听懂姚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顺口接话。
“为什么？”
姚怡理了理自己的裙子。
“看出来的，你这个人，太难捂热。”
-
姚怡的话还没讲完，陈见带着心跳和冲动就过去了。
她问唐弈在哪，对方说自己在二十号楼楼下。
晚上十点左右，宿舍楼下基本没看见什么人了。
陈见脚上踩着拖鞋，跑的时候都怕自己把鞋跑掉。
远远的，她一眼就看见宿舍楼大门前低着头的唐弈。
陈见停下来，伸手拉了一把自己歪掉的衣领。
她走近唐弈，对方察觉到，抬起头来。
黯淡的灯光下，陈见脑子里走马似的跑过许多问题。
她想，如果是早上刚见到唐弈，她一定能知道自己要和对方说什么，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唐弈站在台阶上，他脸上的妆没卸干净，眼尾还有两条不伦不类的眼线。
陈见下来的时候没带外套，穿着棉质的白色短袖。她耳边呼啸过自己的心跳，觉得自己要冒汗了。
唐弈先开了口：“不冷吗？”
陈见心说，我紧张得都要燃烧了。
她清了清嗓子：“不冷。”
唐弈沉默了一下，“陈见，我有件事和你说。”
他说：“……那个美赛，我取消报名了。”
陈见顿了顿：“我知道，老大和霭哥都和我说了。”
唐弈侧过脸没看她：“抱歉，我……”
浅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陈见想着姚怡的话、想着李霭的话、想着前几天雨夜里铺天盖地的银杏叶，还有下午她去话剧社里在桌上看见的感冒药。
陈见想，其实这个人有太多缺点了。
但那又怎么呢？
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他。
想到这句话，陈见飘了一整天的心突然就落回了胸腔里。
她无比冷静地做出决定。
——她几步跑上台阶，大胆地抱住他。
然后，陈见以一种极近的距离看着他。
“我知道，你怕输对吗？”
唐弈低着头，努力维系着自己的表情，淡淡点了头。
陈见说：“这个比赛不行，但是我——”
她深吸一口气。
“我可以。”
陈见：“我追你。”
“在我这里，永远不会让你输。”
（挠头）我想想，这一段估计还得再改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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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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