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青丘泽脸色稍稍有些变了,半晌才说:“少主,你何必掺和这件事呢?”
凛霜则微微一笑:“哦,你妈改嫁了,你欢天喜地坐一边是吧。”
青丘泽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就你这样的狐狸精,修炼了有三百年吗,就来碰瓷我主母?”凛霜微笑着抬手,镰刀的刀锋瞬间抵在她旗袍的领口,“先过了我这一关再狗叫吧。”
不夜立刻会意,朗声道:“擂台重开,卫冕者凛霜,挑战者青丘泽!”
锣鼓“咚——”地一声。
凛霜将镰刀挽了一个银花,掠过洛瑶身边的时候,她低声说:“这次是为了我主母,不是为你。你给我记着。”
说完,一翻身从高台上跳了下去。
酒楼里,君玄注视着凛霜和青丘泽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气:“别看了,这局凛霜赢定了。”
易安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啊?”他微微显得有些诧异,然后解释道,“早几百年前,凛霜刚拿到她的本命法宝灭神镰,就很想试试水。但她总不能在魔宫里砍人啊,所以她就一路跑到妖界,结果呢,当地的狐族不认识她,可能稍微有点不敬吧……凛霜那性子你也知道的,然后她就,嗯……”
“就怎么?”
“就,灭门了。”他说着掐了掐眉心,似乎对自己有这么一个暴虐的外甥女感到非常头疼。
易安:“这这……这就灭门了?!”
“千真万确,从此以后狐妖族没了王室,没落了几百年,直到去年青丘泽一统狐妖族,自立为王。”君玄继续说,“所以狐妖族是很害怕灭神镰的,甚至在他们的文化里,镰刀象征着最不祥的东西。你看到凛霜手上了吗?那个就是。”
易安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那柄镰刀通体呈纯黑色,刀柄是流线型的,长约两米,刀刃仿佛淬了霜,在光照下犹如毒蛇的眼睛。
这么一柄镰刀,易安觉得保守估计也得七八十斤,但在凛霜纤细白皙的指尖挽了一圈又一圈,就像小孩子玩木棍似的。
这么一想的话,之前在云山村的山洞里,洛瑶说凛霜在玩也是不无道理的啊!我的天,她当时居然连镰刀都没拿出来,可见就是象征性的打两下意思意思啊!
易安直呼oh my god。
太可怕了,洛瑶全家都太可怕了。
青丘泽估计和易安有同感。她看着那柄镰刀时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全然不复之前的气势。
易安差不多懂了:“所以对青丘泽来说,她一看到沾过自己族人鲜血的灭神镰就会ptsd,别提应战,就连站都站不稳了。”
“一针见血的。”君玄对她点头。
接下来,锣鼓连响三声,双方开战。
青丘泽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并卵,她的本命法宝,也就是那杆烟管,吹出的青色烟雾都是歪歪斜斜的。
而凛霜散漫地立在场中央,只做了以下三个动作:抬,挥,砍。
刀锋堪堪停在青丘泽太阳穴旁一厘米处。
她笑笑:“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滚回你们狐族。”
“我以后会杀了你的。”
“我等着。”凛霜垂眸,“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娶我妈。”
青丘泽说:“我认输,但这与你无关。”
“这么说,是认真的?”凛霜显得颇为意外,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先跟你说句不可能,就算没有我主母。”
青丘泽不再搭话。
于是凛霜也不再问,抬手收了灭神镰,向场外打了个手势。
“擂台赛结束!青丘泽认输,凛霜卫冕成功!!”
于是所有魔又跟人机一样,开始重复呐喊起了凛霜的名字。
凛霜还在喜欢出风头的年纪,听到这样狂热的呐喊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踮起足尖,轻轻巧巧地落在了擂台的横柱上。
少女一袭华美繁复的拖地纱衣,赤足而立,一双若隐若现的腿纤细白皙,如果她单纯这么微笑着,简直就像天使那样美好。
但一想到她手上那柄镰刀杀人如麻,一种非常强烈的割裂感便会随之而来。
她就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美丽,致命。
无法触碰,难以接近。
她迎着人们惊叹的目光回到高台前,对商眠微笑着说:“替您把面子赢回来了,主母,这下能放我出去玩会了吧?”
“问你母亲。”商眠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
凛霜微微一顿,随即转向洛瑶,笑得毫无破绽:“请问可以吗,母亲大人?”
都到这个份上了,洛瑶怎么可能不答应。她点点头:“一周内回来,别去灭别人门了,也别打架,听到没有?……这孩子。”
原来是凛霜听完“一周内回来”就摆摆手走了,完全把她后面的话当耳旁风。
*
从酒楼回到魔宫后,司音终于出现了。这傻孩子跑的有点远,被几个会化形的魔族骗到了深山老林里,好不容易才找回来。
“我就说你不会那么聪明的吧!真是气死我了,变成你和洛瑶就算了,居然还有商眠那家伙!”司音上神如是怒道,“对了,我看今天还挺热闹的,发生什么了吗?”
易安:“……”
易安微笑:“不,什么都没发生,你什么都没错过。”
“噢,那就好。”
“……………”
最终为了充分照顾司音的情绪,易安决定暂时不跟她说这些“什么都没发生”的事。
当天夜里,或许是忘情水喝的太多,易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身处层层叠叠的红纱幔帐间,视角飘在半空中。许多火烛安静地燃烧着,一个女人的背影跪坐在莲台上,尽管看不见面孔,但易安觉得对方应该非常、非常温柔。
“去告诉她,最坏的情况可能要发生了。”
女人的声音柔和、空灵。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不要告诉凛霜真相,她承受不了的。”
易安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没有幔帐,没有女人。一丝檀烟正悠悠从香炉中探出来,周围万籁俱寂。
凛霜?
真相?
什么鬼??
易安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多半是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躺下。继续睡。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十分钟。
俩眼睁的跟铜铃似的易安:“……”
靠,不就是个觉吗,谁还怕你似的!
老娘不睡了!!
易安干净利落地翻身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连绵殿宇里瞎逛。
中途遇到几支巡逻的卫兵,要么就是提着宫灯的侍女,但个个都对她熟视无睹。
易安无聊到先去看了一回谭昙。谭昙安静地沉睡着,因为失去了妆容掩饰,颧骨上的花瓣刺青格外明显。
易安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心想这么漂亮一姑娘,干嘛非要为一个渣男死去活来的呢?
况且那个韦陀虽然长得还行,但没有君玄帅啊!君玄还是神呢,地位比他高啊!
唉,等她醒了得好好劝劝。
易安这么想着离开了谭昙的房间,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余光突然看到一抹微微的烛光。
咦?
她停住脚步,发现这是洛瑶的房间。她又附在那雕花门上仔细听,隐隐约约透出几声奇怪的声音,既不是说话,也不像脚步。
易安敲了敲门:“洛瑶?你醒着吗?”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洛瑶?”
过了半天,纯黑色的门才开了一道缝,洛瑶的声音响起,和平时有点微妙的不同:“怎么了?”
易安仔细看她,一头青丝及腰,半透明的白纱拖地,领**叠得很高,看上去挺正常的。但不知为什么,嘴唇显得异常红润。
易安刚想问她嘴怎么破了,就看到那道门缝中翩然掠过一片暗红的颜色,大惊:“你房间里有人?!”
洛瑶面无表情:“没有。”
易安都快跳起来了:“真的有!我刚看到了!”
洛瑶面无表情:“是鬼。”
房间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洛瑶实在忍无可忍了,自己闪身出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夹着满脸懵逼的易安就到了走廊外面的露天连廊。
“洛瑶你咋啦?没事吧?”易安是个纯洁的孩子,脑子转不过来弯,根本不知道洛瑶为什么这么反常。
洛瑶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微微凌乱的长发,然后突然回眸向她笑了笑,淡淡地说:“我没事。有事的人不是我。”
说完这句让人费解的话后,她指了指天空:“今天的崖月很美,一起看看?”
“来啦来啦!”
于是易安把刚才的事抛在脑后,非常开心地跑到洛瑶旁边,学着她半趴在连廊的栏杆上,下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嗯,有什么感觉?”洛瑶问。
“感觉有点巨物恐惧症。”易安认真地回答。
“……”
“我是指,嗯,印象层面的。”
“哦。那让我想起来了一个挺有名的规则怪谈,这个算吗?”
“……”
洛瑶非常发自内心地问:“易安,你高考语文考了多少分?”
易安:“九十多啊,我之前没说过吗?”
“说过吗?”
“我说过啊!就那次我过生日喝醉了,我拉着你说,如果我考了一百三我就遇不到你了,还哭花了你给我化的妆。司音给我录下来了来着,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当然记得。”洛瑶在月辉中回眸,声音非常柔和。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怎么半夜不睡觉?失眠了?”
“嗯,做了个怪梦。”易安想了想说,“我刚还去看了一眼谭昙,她什么时候能醒啊?”
洛瑶道:“神其实不适合来魔界,尤其像她现在伤了真元,应该还要三四天。”
易安点点头,心里有一个问题呼之欲出。
“谭昙和韦陀……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知道吗?”
“可以。”
洛瑶垂下眸,耐心地抚了一下易安的发顶。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单纯的易安同学并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什么
商眠:(沧桑点烟)老婆又双叒跑了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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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斩神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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