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烟侧耳听着。
小部分理解。
大部分懵懵懂懂。
少年半蹲在比她低上一级的台阶上,宽阔的肩臂和胸膛在她眼前构建起了一堵硬邦邦的高墙。
望着这张介乎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的英俊的脸,她的喉咙气管像刚吃过芒果一样过敏地臃肿起来,像噎住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
少年一边耐心地教,一边慢条斯理地将有药粉的那一面贴在了她的伤口上。
他的手指很白,但比贺智欣要粗,指腹有茧粗糙,偶尔摩挲过她小臂皮肤时,会带来令人坐立难安的了明显的存在感。
魏烟痛得眼眶发酸,愣是紧紧咬着下唇,才没哼出声来。
“摔着就叫人,不是会说话么?”贴好创口贴后,少年舒了口气,温热的呼吸会吹在她的小臂上。
“嗯。”她渐渐在少年面前适应了,用力地点了点头,
“挺乖的嘛。”少年似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他忽地一抬手,指腹曲着,朝她伸了过来。
这小孩儿呆归呆,长得却像放在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精致漂亮。
一张心形的巴掌小脸上镶了一对黑曜石的大眼睛,睫毛又黑又卷,忽闪忽闪,脸颊饱满,微微发红,叫人想上手掐一掐,看能不能揩下点胭脂来。
她一个人坐在这儿,手摔破了都不会哭,不知道家里的大人是怎么当的。
当这根手指靠近时,魏烟脸皮蓦地发起了烫,烫得她呼吸都滞住了。
但那只手并没有落下,而是在半空中顿了顿,便又收了回去。
那只手最后落在了在她发顶,用力一揉,弄乱了她的头发。
“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呀?”
“假期还剩多少天?”
“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魏烟:“……”
她还以为今天遇到好心人了呢!
太恶劣了!
她鼓起腮帮子生气。
少年的手机响起提示音,他低头去看消息,手机屏幕的光倒映在他的眼底。
那双精致的桃花眼底色是浓浓的疏离,眸中幽亮的微光看起来像火把一样温暖,但只有靠得足够近的时候才会发现,这把火其实是没有温度的。
读完讯息,少年飞快按了几个键。
从手势上看,应该是在删除消息。
“以后小心点,”少年直起身,一手插兜,将剩下的小半盒创口贴放进了她的手心,温和地说:“玩够了就早点回家。不理我是对的,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走了。”
……
少年脚步声渐行渐远。
“贺智欣的家属。”有人轻轻推了推她的肩。
“你是贺智欣的家属吧?”
魏烟眼睫微微颤了颤,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皮,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刺痛了她的瞳孔。
她用力眨了眨眼,方才睁开眼睛。
睡梦中夏日滚烫暑气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呛入肺腑的刺鼻消毒水味。
这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将她从梦境带回了现实。
她茫然地看着惨白的医院白墙,摇晃晕眩的白炽灯,一动身下的折叠床就咯吱作响。
她还在医院,在给贺智欣陪床。
她不禁有些恍惚。
怎么突然做起这个梦来?
十二岁的暑假到现在,掰着手指算了算,已经快五年了。
五年,足够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这个梦境其实还有后半段。
那天这个温和的少年见过她后,就上了楼。
他找的那间房,就是她家。
他和赵国忠大吵一架,将她家的桌子、椅子、水杯……全能砸得抖砸了个稀巴烂。
原来他就是赵国忠的大儿子。
她母亲和他父亲在一起了。
“我是贺智欣的家属,我是她女儿。”魏烟揉了把脸,忙从医院病房的椅子上坐起身。
她站起来就要往贺智欣的病房走,却发现护士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悯。
这个眼神令她心猛地一沉。
果然,护士下一句话是:“你母亲她……走了。”
“她是在睡梦中走的,所以没受什么苦。”
“这个病吧,越拖,人越痛苦,其实走了,对于病人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护士长又说了些什么,魏烟已经听不清。
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膜,她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所有声音都是忽近忽远的。
她听见隔壁病房一声大哭,那一床的老人今晚也走了,一家人哭做一团,有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被妻子拉拽着,依然大喊大叫:“妈妈啊,妈妈!”明明他自己都有孩子了,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看着这一幕,魏烟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送走母亲,似乎至少应该哭成这样才对。可为什么她的眼眶这么干涩,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她又搓了搓发木的脸,一开口,声音沙哑如两片砂纸在磨,“请问,有没有殡仪馆的联系方式?”
护士长将附近殡仪馆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她怜悯地望着她,半晌又补充了一句:“她临睡前,央我帮她打个电话,你可能想知道。”
护士长将贺智欣的手机递给了她。
在遍地智能机的时代,贺智欣用的还是功能非常少的旧手机,上面有几个实体按键,都被按得掉了漆。
她麻木地按动按键,空荡荡的通话记录处只挂了一条最新通话。
最近通话:赵国忠。
*
事发仓促,葬礼的琐事顾不得精挑细选。
在赵国忠的帮助下,魏烟料理完剩下的事。
她给贺智欣挑了一款价格适中,不算奢侈也绝不算的玉质骨灰盒。
那只盒子看起来小巧,实际抱在怀中时候才发觉非常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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