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烟抬起低垂着的眉眼,看向站在她面前的赵彦丞。
这般近距离的相看,赵彦丞虽五官和她记忆里的少年没有任何区别,但气质上却是天壤地别。
经过岁月的沉淀和洗礼,他已完全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眉眼更加锋利冷峻,不怒自威,身躯高大强壮,四肢修长有力,显著的男性特征象征着旺盛的雄性荷尔蒙。
赵国忠年龄上来后,就退居赵氏集团二线,赵家的生意已经全部移交到了赵彦丞的手中。赵国忠这匹老狼暮年垂垂,而赵彦丞是新的狼王。
这些年来,魏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离得这么近。
近到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对,抬头不见低头见。
可同样她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离得这么远。
母亲的去世、沉重的升学压力、世俗意义上的门第之别,还有伦理意义上的隔阂屏障,她和赵彦丞之间的距离已经像鸿沟一样巨大。
幼年时她对赵彦丞复杂的情愫究竟是什么,已经不必细想,也不重要,因为那些注定要淹没在时间的海水里不见天日。
只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在楼梯口委屈得连哭都不会哭的小孩。
“长这么大了。”赵彦丞看了看她,突然开口温和地说。
魏烟愣住了,怔怔地望着他。
他的唇畔浮起了一点浅淡的笑,说:“样子也变了点。”
魏烟在他记忆里的模样其实已经很淡了。
他模糊记得那年他去找赵国忠摊牌,在楼梯口碰到了一个小孩儿。
那小家伙呆归呆,眼睛却大得可怜,就那么一双黑曜石似的大眼睛,硬是占掉了大半张脸。
后来他才知道,那孩子就是贺智欣家的。
现在小姑娘个子抽条了,五官也舒展开,能看到长眉纤细,鼻子秀婷,下巴娇俏,棱形的嘴唇轻轻抿着,像一朵淡粉色的桃花。
唯一不变的,还是这张心型的苍白脸颊上镶着的明亮的大眼睛。这双眼睛亮而温柔,但总是盛着水光,像含了一汪怎么也落不下来的泪。
她让他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的赵孟斐。
那会儿他们母亲刚走,阿斐也是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们守夜不能入睡,在灵堂里并肩坐在一起。阿斐年龄太小,夜里哭得累了,就倚在他的膝头迷迷糊糊地打瞌睡,就连在梦里都是哭泣着的。
“我,我长高了很多。”魏烟结结巴巴的说。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彦丞还记得她。
呼吸短暂停屏住,就连心跳也跟着乱了一拍。
但她很快又自我开解,当年赵彦丞和赵国忠在她家的闹成了那样,想忘应该也难。
“周叔都给你安排好住处了么?”赵彦丞又问她。
魏烟回答:“安排好了,住在二楼第二间。”
“好。”赵彦丞说:“你们几个孩子都住在二楼。我住在一楼,因为我的书房在一楼第一间。如果你有什么事不好跟周叔、跟爸爸说,可以来找我。”
魏烟再次点头。
他有意绕过了她母亲的丧事,转而问她的学业。
最喜欢哪一门,最不喜欢哪一门。
她也有问必答。
赵彦丞同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和当年那个大哥哥一样温和。
但她微妙地感觉到现在的赵彦丞要更加圆通。
以前的赵彦丞多少还是有少年心性的一面,贴创口贴没贴正会不耐烦地皱眉,会故意说点逗哭小孩儿的俏皮话。
现在的赵彦丞只让她觉得自在、觉得被包容,不会受到一丁点的被冒犯被排挤。
有时候碰到和一个人聊天觉得非常舒服,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有多投缘,更可能是对方段位太高了,在游刃有余地朝下兼容。
三言两语的简单寒暄后,赵彦丞说:“好了,先吃晚饭吧。”
赵家家教严格,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赵家的厨师手艺相当不错,魏烟却无法专心享用美食。
她全神贯注地观察身边人的脸色和动作,学着赵彦丞和赵孟斐的模样,先用长公筷夹菜,将菜放进自己的碗里之后,再换自己的竹筷呷。
任何一道菜,再喜欢吃,一次也最多只夹一筷子。饭要只吃五成饱,吃完饭后再喝些清汤,吃一小碟时令水果收尾。
这一顿饭虽吃得拘束,但也没闹出什么笑话,算得上宾主尽欢。
吃完晚饭,赵彦丞给了魏烟自己的联系方式。
魏烟回房按号码加上好友。
赵彦丞给她的都是自己的私人手机号和微.信,没有什么商务气息。
名字是他的首字母缩写ZYC,头像是一轮用天文望远镜拍下来的明月。
他的个性签名是一句外文:“Per Aspera Ad Astra.”
魏烟上网查了查这句话。
这句话翻译成中文意思是:“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赵彦丞的朋友圈没有设置任何访客限制,可以从头翻到尾。
他的私人账号并没有他外表那么不可接近。
他发朋友圈的频率不算低,经常会分享各国经济学家对国际经济形式的研究分析。
魏烟看了几篇,大多是英文杂志报道或者文献。
她今天刚写了几套英语试卷,语感正值巅峰状态。
她便当做阅读理解一样看了几篇,觉得的确写得很有意思。
再往下翻,就是他养的两只哈士奇。
一只白毛,一只黑毛里搀了点白色杂毛。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两只宠物,经常撸它俩狗头,还牵它俩在半山上散步。
老宅里还有修狗?
她怎么没看到?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充满金钱味道的娱乐活动。
打猎、骑马,打游戏胜率,昂贵的新车、私人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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