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怎么又闹鬼……
起码在姜绾走之前这件事应该还没有发生,中间隔了几个月。
芩竹瞥了眼说完话神态自若的麦子,看着不像在撒谎,单纯就是觉得她们要去送死的无言嘲讽。
“能给我们讲讲是怎么一回事吗?”芩竹问。
麦子对芩竹两人还算得上友好,虽然感觉多少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为她们解惑。
之前的青云寺的确如姜绾所说那般,香火旺盛,尽管现在人们日子过的不好,可碍于那阴器的传闻,多少也会有些人前去祈福,但近来这一个月却是出了事。
城中有户人家,家境不错,也是每月上山去青云寺的常客,今年家中刚添了一子嗣,因而还愿更勤。然就是这户人家,这个月刚从青云寺回来的夫人忽然得了一种奇怪的病,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就跟睡着似的却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在这之后,城中又发现了更多类似的例子,官府一查,这些人都是曾经去过青云寺的,这说法搞得百姓惶惶不安。怕是什么妖邪作祟,官府也带着一些驱鬼捉妖的大家登过青云寺,可都一无所获,反而那之中的一位官差,竟也患上了这奇怪的“病症”。
从此青云寺便没了往日的热闹,甚至说得上是破败。
在这之后又一日,有人上山砍柴时路过寺庙,竟听里面人声依旧,且诵经声阵阵。砍柴人忍不住好奇趴着庙门瞅了一眼,别说香客,那寺庙中空空荡荡,只有院中一地的枯叶和躺在正中的一把扫帚。
“听人家说,那砍柴人回来就疯魔了,幸亏救治及时,不然可能一辈子便痴痴傻傻着了。”麦子讲故事的音调都没有抑扬顿挫,就是一板一眼告诉给你,可就这般讲完,配着屋外呜呜冷风,姜绾竟然长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把那碗快冷了的姜汤一口气喝掉,龇牙咧嘴地叹了一声,想要用冷风缓解一下嗓子眼姜味的辛辣,咂了咂嘴感叹刚才的故事:“那位砍柴人胆子也怪大的哈……”
麦子从她面前将那碗拿过来,哼笑道:“谁说不是呢,就和你们一样。”
姜绾:……
“那些睡不醒的人呢,现在如何了?”芩竹问。
“就那样,睡着睡着便饿死了呗。”麦子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喝着。
芩竹看着她,突然改了个话题:“怎么没有我的呢?”
麦子愣了下,鬓边漏扎的一缕发丝晃得飘了下,笑出声音,这倒真是忍俊不禁:“你不是不冷吗,这汤可宝贝了,能省则省。”
说这话芩竹就懂了,继续道:“寺庙那传闻,十成可信?”
姜绾抱着膝盖在底下偷偷扯了下芩竹的衣角,小声道:“你不会又要去吧?这座寺不行咱换一个呗?”
“我想去看看,要实在没法子便走。”芩竹也学她的声量垂头回答。
“我说你这人怎么总是在不该热心的道上这么积极呢?!”姜绾用气声控诉她。
两人端的是耳语的状态,可惜屋子就这么大点,桌子就这么大点,坐在对面的麦子只要不聋,安静下来便都听了个全。
麦子端碗喝汤的动作停住,一双眼睛在芩竹和姜绾的身上走了一遍,最终搁下碗出声打断面前两人一来一回毫无意义的对话。
“可信八成。”
芩竹转过头,看着麦子明显正经的样子,琢磨着她刚才的话,试探道:“那两成是……”
“我去过青云寺上香,但没有事,之前还有一位大娘也去过,那日撞见,她也还好着,”麦子道,“虽说两成仅凭两人有夸大的嫌疑,可我觉得,应当不止,或压根不是青云寺的问题。”
姜绾听着麦子如此郑重向她们说这件事,突然想到了她偏室的药房。或许之前,麦子也为这些人的“病症”下了不少功夫。
“我看你们之前用的法子很像那些术士,如果真能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以解决的话,想去青云寺,我带你们去。”麦子说。
芩竹:“我去。”
姜绾皱眉:“你怎么又不带我。我也去。”
芩竹疑惑:“你不是怕吗?”
姜绾不愿回答,继续搓着膝盖,抖了抖身子又看向麦子说:“咱们何时走?”
麦子此时正站在一个柜子面前收拾东西,闻言随口答道:“过一会。”
“啊?”姜绾愣住,她转头去看窗外,本想是看看外头的雪,结果门窗紧闭看了个空,于是扯了扯嘴角不安道,“你不是说那雪得下到半夜吗,这么大的雪上山不会有危险吗?”
芩竹也跟着看向麦子,看那宽大的黑色披风似乎是颤了颤,然后一道爽朗笑声传来,麦子叉腰笑着回身看来:“我想让你们赶紧走,胡说的。”
姜绾憋着嘴使劲绕着自己头发垂下来的飘带,不服气地哼了声。芩竹没什么反应,谁叫她体会不到被耍了之后不爽的情绪。
待麦子收拾好东西,三人很快上路。
打开门,外面寒风依旧,天阴沉沉的,但雪是真的小了许多,总归不会迷了视线。
从麦子家出来还不到午时,听她说,只是去青云寺看一眼的话,一去一回,脚程快些刚好能让她们赶在城门关闭前回来。
路上几人也不敢耽误,专心赶路,可出了城往山路走,天色不好环境寂寥,只留呼呼风声和沙沙踩地声老让姜绾想起前一日的死尸,闭嘴了大半路还是忍不住了,开口搭话。
“小麦姐姐,你收这包袱是什么啊,是不是怕我们回不去还能在外凑活一下?”
“妹妹,你这话说的太不吉利了点。”麦子一点不给姜绾的玩笑留情面。
芩竹则以为她们只是在友好的沟通和解释,便没有说话,安静听着。
看见姜绾表情又皱成一团,麦子笑了下,可能是山路走得有些累,她迈出一步后,长长出了一口气,重新整理了下表情,说:“这东西是给我弟弟的。”
弟弟?所以那隔开的两间屋子,分别是她还有她弟弟的。芩竹想着,侧头看了眼麦子。
“把你们带到,我还得顺着山路再往后走走,给我弟弟送东西。”
“你弟弟在外做工吗,可这荒郊野岭的……是修什么?”姜绾问。
麦子摇头,语气带着些忧愁:“我也不知道。”
“他出门多久了?”芩竹搭话。
麦子垂头走着,闻言想了想,说,一年前吧。
这事情在她心中像是一块久不翻动的石头,被芩竹她们翘起一角后,底下那潮湿的泥土和土下的幼苗闻到新鲜的空气,便忍不住有想要冒头的冲动。
她抿了抿嘴,叹道:“前些年皇帝要修寺庙,城中有不少男丁被征去,还给家中做补贴,多是回来了。小七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小七便是麦子的弟弟。听她说,那会是初春,染病的不少,一些没钱看病的只能来找他们医馆讨些过了几遍水的药底喝,麦子和小七也能帮则帮,可这般下场就是自己已然入不敷出,下锅的米都没了。
恰好那时,有一队人来叶城县征集人手,要的人也不算多,小七就是里面的一员。他回来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麦子,还捧给了她一袋银子。
麦子心里总觉得不妥,想要去见见那群人,小七只道无事,说那些人服饰上的图案是国师的标记,没有关系,再就是嘱咐了两句之后要去哪里找他,就从匆匆赶出门了。
“他走的太急了,我那时候追出去也只看到一群人的背影,他挤在里面找都找不到,前面打头那人的帷帽都比他来的印象深刻。”麦子自嘲地笑笑。
“怎么就能确定那些是国师的人呢?”芩竹说,而且那个帷帽……实在不是她多想,而是在叶城县,又是自己要找的人,难免会把这顶帷帽和姜绾口中那个带帷帽的术士联系在一起。
不过她也没有说出来,总觉得无端扰了人家思绪,听着麦子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说他师父早年去京城给哪个达官贵人治过病,无意中见过的。”
具体什么师父,什么贵人,再要问下去,便就有些不太礼貌了。
芩竹也没有那个心,听过算过,干巴巴说了句“想些好的”也没法再说出什么好话了。
麦子淡淡笑了下,没当回事,几人继续赶路。
不多时,山路绕尽,拨开挡在前面的大把枯枝,“咔吧咔吧”的响声过后,是一条盖着厚雪看不出样子的石阶,向上拐了个弯,隐进一旁的树后不知又是多长。
芩竹扭头看了眼姜绾,示意她走在自己和麦子中间,自己跟在最后面,等前面两位小心踩在台阶上时,忽然听见姜绾拧着眉毛如临大敌地转过来看她:“芩竹,我听见了。”
没头没尾说一句这样的话,芩竹自然是不懂,在姜绾拘谨的动作下也踏上了第一节台阶。
顿时,一道钟声好似在脑中里砸响,声音由近及远,晃晃荡荡的缠着石阶拐去了她们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等她抬头望一眼,那看不到的远处又传来嗡嗡嗡仿佛裹着水膜一样的诵经声,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爬了芩竹满身,而和那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突兀的敲击声——笃,笃,笃。
多么熟悉又许久不见的声音,姜绾刚想吐槽一下那货又是犯了什么病,就看见芩竹突然一把将自己肩头的布人扯了下来。
的确是扯,因为姜绾在看的时候,商则的两只短手还死活拽着芩竹的围兜不撒手,以至于扯下来后,芩竹围兜都散开了些。
芩竹刚刚分给那闹鬼青云寺的心现在全被这手里发疯的布人搅和没了。
她看着不住发颤的布人抖了抖,喊了几声没有反应,布人的手反而自己卡住了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不断地在脑袋上拍着。
活像自残。
虽说就按这小手为零的杀伤力商则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可怕就怕万一,芩竹直接伸手隔开布人的短手,捏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又抓住他的脑袋问:“怎么了?”
这边还没有说话,又是一道奇怪的嗡鸣震响,芩竹抬眼一看,竟然是姜绾怀里装着桂枝的葫芦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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