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那不是商则么!
芩竹心想着,攥拳再张开,黑气在手里绕着不散,它好像还能隔开声音,身旁的话都有些模糊,依稀听着喊什么“替天行道”“除掉祸害”。
她看着旁边蠢蠢欲动的人,心道不好,赶紧松开了拽着麦子的手。
再转眼时,商则已然扫开了身前的一圈人,芩竹刚想说什么,那人扭头过来挥手带起一片冷火,芩竹身上一哆嗦,黑气倏地消失,接着视线耳朵清明,能听见他压着气恼说:“没死,先走。”
芩竹也不再耽误,趁着周围的人畏惧火焰,跟着商则一道冲出了人堆。
麦子被芩竹推开,为的是撇清关系不受她牵连,但商则一把火范围巨大,麦子和姜绾不躲也得躲,再伸着脑袋去看时,那俩人早就没影了。
她们两个混在人堆里探头探脑,却意外看见祭司旁出来个官差装扮的人。
这些人竟然还派了官兵抓人?
“三年前就说有阴器现世,这下终于有线索了,可不能给她跑了!”
“就是!赶紧除掉一了百了!”
姜绾和麦子两人心里清楚器灵究竟是谁,但之前也从没将商则和传闻里那害人的阴器联系在一起,现在祭司还把器灵的名头按在芩竹身上,怎么想怎么凌乱,听着这么多人说芩竹的不是,心里对祭司的信任更是一扫而空。
“欸!她们刚还和那姑娘一起说话呢,是一伙的!”之前和她们聊天的路人突然道。
一时间人群的关注全部投在姜绾两人身上,她们原本偷摸要溜走的动作被一览无余。
姜绾轻啧一声,梗着脖子道:“谁和她一伙!我们就是不小心站在一起了。”
路人:“我之前还看你们一起说话,举止亲密!”
“那我们还和你说了半晌,你也是一伙的!”麦子幽幽道。
那人不说话了,旁人的注视分散,姜绾和麦子绷着表情,装作无所谓地走出人群,互相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走在街道上还能见到各处巡逻的官兵,麦子心下疑惑,拉着姜绾去问了一嘴,得知他们是早便来了路上,祭司只是给他们个目标,而这命令,也是国师一早便下了的。
“一早?”姜绾干笑两声,显得崇拜,“国师这般厉害,这都能算到?”
官兵冷哼道:“当然,国师日夜操劳就是为了大肃安稳,早日将阴器拔除。”
闻言,麦子对着那官兵行礼,拉着姜绾跑了,在犄角旮旯的小巷里转了半天,才被树枝上的商则叫住。
这处位于巷子尾,刚好有两个高楼挨在一起,又有棵粗壮的枯树挡着,枝丫乱开,芩竹坐在高楼房檐错落中间,商则一身红衣在巷尾那树杈上踩着,浑不在意地喊人。
他这态度太过无畏,反倒把姜绾和麦子操心得半死,食指竖在面前,嘴都快“嘘”烂了,才把那人从树上薅下来。
芩竹只知道商则去找人,但怎么找她不清楚,坐着想去看看时,麦子艰难从房檐爬上来,又听一声短促惊呼,商则飞身登上,拎着姜绾的衣服把她放在芩竹旁边。
“吓死我了……”姜绾拍拍胸脯,惊魂未定之时还不忘给芩竹说了她和麦子刚打听到的事情,“国师就是国师,我算不出来你的行踪,但人家却能提早算出来。”
麦子四肢并用小心挪到几人身边,犹豫反驳:“可他们抓的是器灵啊,总不能芩竹真的是?”说罢,她还看了眼旁边看似事不关己的人,和那人腰间的物件。
檐上落雪,几人坐的并不舒坦,脑袋屁股一起冻,吹着冷风有些不知去向。
半晌,芩竹开口:“你们——”
话刚说一半,就被姜绾打断:“你别想赶我走啊,说好了陪你找到东西的。”麦子没说话,但也没动,抱着腿安静坐着。
芩竹张了张嘴,把剩下半句说完:“你们要不先出城,我们在城外汇合。”
姜绾:“哦……”
商则在稍高处的位置坐着放风,等她们说完才插嘴,问芩竹:“万一我真是那个现世的阴器呢?”
“怎么?”
“不应该把我交给国师由他处置吗。”商则听着一点也不担心,边说边捏着腿边的雪,捏在手里,变成一个带着手指印的崎岖雪球。
麦子和姜绾也不由得思考这个问题。
“不会,”芩竹说,“我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找齐这些,至于你是不是那个传闻中的东西,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但如果,找齐之后的你真有毁天灭地之能……”芩竹顿了顿,转身去看商则,身后的人一直在看她,两人对视,商则了然,笑着点头,“放心,不会有让你为难的那天。”
芩竹:“应该不会为难。”
她被一块松散的雪球砸了一下,身后那人语气带笑,而话里却是委屈:“你真的舍得杀了我?”
芩竹把那块散掉的雪球又拢在手中,随意捏了两下丢回去:“那不然呢……”
“也成,起码这样你还能把我铭记于心。”
那两人旁若无人,这头麦子默默把下巴抵在膝盖上,没眼看,姜绾则是瘪着嘴凑过来,嘟囔着:“他们说什么呢,商则怎么笑得那么讨打。”
麦子:……
“你还小,不懂。”
姜绾:哦。
三人一灵到底没在房顶上呆多久,四颗脑袋从顶上冒出来,小心看着下方巡逻的官兵,麦子压低声音:“我带着姜绾先走,地图留给你们,咱们在城外小河边汇合。”
芩竹点头,目送她们二人下去,起初一切顺利,可待她们绕出巷子走在较宽的路上时,两处的官兵忽然发难,那两人也很快察觉到不对,拔腿就跑。
“商则。”芩竹拧眉看着那处,唤了声身边的人,那人应声,瞬间闪身不见,化成一缕红光冲出,接着,麦子两人原本站着的地方燃起大火,官差混乱,待火燃尽再去看时,早已没了麦子和姜绾的踪迹。
“走不了根本走不了……”
还是房顶,几个人窝囊坐在一处感叹。
姜绾小声嚷嚷:“总不能让商则跑一路烧一路吧。”
芩竹站起来拍拍身后的雪,四处看了看,发现前面这高楼似乎是个酒楼,从侧边能望见院里的马车。
她示意商则去看:“能不能把这车弄出来?”
“有点难,”商则诚实道,两下跃至对面的院墙上,观察了下,又转头道,“院里有后门,你们从旁边绕出来这里,等我过去。”
说着便跃进了院子。
房上几人闻言,立刻照办,路过那院子的时候,芩竹还不忘给院墙里扔些银子。
约莫半盏茶后,一辆浴火的马车从临平县街道上驰行,路人不明所以,道路两边的官差更是莫名,待反应过来,才抄起家伙去追。
车厢里缩着麦子和姜绾,两人抱着团不敢乱动,生怕被烫平在车壁上,芩竹驾车,直冲向城门口。
远远能望见门□□叉拦着的长戟,芩竹微一扯缰绳,避开面前站定的守城兵,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
那守城兵见到令牌,手上的长刀犹豫着:“峡州李氏?!可——”
芩竹看着前面的人,缰绳在手里紧握。
这时,从车后跑出个同样官差打扮的人,笑着拦下那个守城兵,对着芩竹一拱手:“刚来的兄弟不懂事,您先行。”
然后对着门口站立的小兵抬手招呼:“让路!”
芩竹稍放松了手,道了声“多谢”,一甩缰绳,马车便朝前冲去。
旁边的守城兵有些不放心,弱弱道:“那个不是今早祭司下令要逮捕的人吗,咱们这么给放了会不会……”
另一个放人的官差横他一眼,说:“她拿的令牌你也见到了,祭司每年就来这么一次,李家呢?”
守城兵听后还是神情不自然,被官差在后脑拍了一巴掌,骂道:“怕什么,那令牌可是李家小姐独有的,有人问你就说不知道,就算你被追责,后续也有人保你。”
“那就好……”
跑到城外的马车渐渐熄了火,芩竹拉停马,摸索了下手上的令牌,不大的精致牌子上,刻了两个大字——锦书。
姜绾从车里探出头,松了口气,叹道:“幸好有这个。不过,如果那人还是不让路呢?”
“城门没关,就硬闯。”芩竹说。
麦子跳下车,扶着这白得的一匹马,长舒一口气,转脸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芩竹把地图掏出来辨认一番,又看向河对岸的山林,说:“绕道去峡州边吧,估计下个县城也去不了了。”
地图上临平县往东就是下一个小县,原本计划就是穿过两个县城到达那处脚店,而今这两个地方隔的这么近,大概早就将芩竹列为了通缉的范畴,去了怕多生事端。
“也好,走吧,”麦子伸了伸懒腰,跳上车,把芩竹手里的缰绳接过,“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会。”
芩竹也没拒绝,暗暗打了个哈欠钻进车厢。
可能商则无意间掠来了个有钱人家的车马,车内物件皆是上乘,小榻亦是柔软,芩竹坐下就犯困。
她撑着额角手肘搭在窗边,眼皮打架,忽然就有种预感,自己怕是又要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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