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民一点就透:“你是指粮食。”
他又细琢磨了一下,还真是如此。
粮食就是银子,朝廷的田赋供给,都可以用粮食来交。
而且村里人,日常买个针线,又或者买豆腐卤肉,全都能拿粮食去换。
秦正民是商人,马上就将这笔账算出来了:
“太平日子时,一斗大米十五文,价钱就算有浮动也不会差多少。可如今的米价,一斗米五十文,到了城里甚至能卖到六十文,莫非齐家要屯粮,但在我看来,除非世道更乱,再连上几个大荒年,否则现在的米价已经到顶了,不可能再高了。”
言今笑道:“齐家想屯粮,还是想干别的,和咱们没关系,但他们承诺,一斗米给咱们提两文钱,但齐家要的量很大,不但咱们村,附近村子,乃至周遭几个县来者不拒,所以需要有个做生意的老手,又得熟悉各村各县,能把粮价压下来。”
秦正民琢磨了一下,就知道这笔买卖,利润相当可观。
别小瞧这两文钱,若是齐家是按照,周遭几个县的粮食全都要收走来算,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事情了。
秦正民眼睛都亮了:“咱们县里的粮价,现在是四十七文,但粮贩子收的价,至少有五文钱可赚,齐家要的量大,我对周遭各村各县都熟悉,我至少还能压下来五文钱。”
言今不过是打着齐家的幌子,因为只有这样,秦正民才会信。
否则就算她把家里的金条,摆在这个四叔的面前,却说不清楚,收这么多粮食要干嘛。
这个四叔非但不会帮忙,秦家追问下,言今心里谋划的事情,还要受到妨碍。
言今:“那若是齐家,愿意写个契约,按各家的田地亩数,估算出明年的产量,提前先给一半的粮食钱,四叔你能把粮价再压下去多少。”
秦正民错愕道:“这……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而且旱涝保收,那是看老天爷赏饭吃。齐家真先给了银子,若是明年大旱大涝收不上来粮,岂非银子全折在里头了。”
言今再次装起糊涂:“这我就不懂了,齐二爷是这样说的,我便这样传话。他还说若来年收成好,齐家就把粮食收到手里,若收成不好,各家接下来三年种出来的粮食,只能以当时粮价的一半卖给齐家。”
秦正民一个生意人,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侄媳妇,你叫我先捋捋。”
然后他又冲着秦璟说道:“傻站那干嘛呢,你是能听懂还是怎么着,快给你嫂子泡壶茶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秦璟是听不懂,但他听明白了一点,这笔生意要真能做,只怕是他爹,这辈子经手的最大一笔买卖。
顿时,秦璟看向言今的眼神,都不大一样了。
至于说他们爷俩,完全就没想过,言今是在诓他们。
因为言今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啊,总不至于是为了恶心人吧。
秦正民在那,强压激动,复盘言今说的话呢。
言今也静坐在那,思索自己刚刚,有没有话里露出破绽。
而她打着齐家的名头,是因为这笔粮食必须收上来。
民以食为天不假,而兵书里更有一句话,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所以想谋事,必屯粮。
言今提前出银子,就是要把周遭几个村县手里的余粮,乃至三年内产出的粮食,全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只有这一步先走得通,才是屯兵,根基打牢固,来日才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见秦正民这个四叔,久久算不好这笔账,言今提醒道:
“四叔,别忘了府衙马上要收的行军炭,据我所知很多人家都拿不出来。若他们得到,齐家预付的粮食钱,这笔供给银子,不就有着落了嘛。”
秦正民一拍脑门:“对啊,有这件催人命的事情在,想得到齐家预付的银子,那粮价就必须给得比别人低。言今你放心,四叔亲自找各村的里正保长去谈,我应该能把粮价压到三十五文。至于预付的粮价,他们急需银子去交行军炭,我觉得压到一斗米二十文,很多人家都是肯的,只要有人肯卖,别的人家就会动摇,这事就成了。”
一直没说话秦子平,忽然开口道:“说了半天,这不就是乘人之危。”
秦正民非但不生气,反倒笑眯眯说道:“你这孩子,商人逐利,天经地义的事情,能把粮价压下来那是本事,什么叫乘人之危,你情我愿的买卖,你四叔爷我又不是去他们手里抢。”
秦子平没吱声,但脸上的神情,明显不认同这番话。
言今站起身:“那此事就有劳四叔了,稍晚些,第一笔钱我就送过来,你可以当定金用。等到与各村各县,把要收的粮食具体有多少敲定了,需要多少银子,齐家会补齐的。”
这第一笔钱,自然是言今来拿。
她之前同言朝说,回去叫言母拿出两根金条,就是为了这笔定金。
至于后面的钱,就看她交给魏氏的那封信,等到转交到齐航手里后,能不能吸引起他的兴趣了。
秦正民其实心里不是没有迟疑过。
齐家要做这么大的生意,为何言今会是牵头人,难道是魏氏引荐的,她俩的关系,应该水火不容才对吧。
但因为言今表现得太自信,银子也马上就能送来,秦正民光顾着高兴这笔大买卖了,旁的也就顾不得细想了。
等到走出四房的院子,言今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秦子平: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四叔爷刚刚商量的事情。与那些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没有区别。”
秦子平低着头:“这事要叫我太爷知道,他最是清正廉明,一定不会叫你们做的。”
言今点点头:“是啊,老爷子两袖清风,为了百姓,连屯在县里的军用粮,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拿出来开仓赈灾。结果就是全家被连累,他乌纱帽不保,换了个鱼肉百姓的县令,自己险些还丢了性命。”
秦子平恼火的抬起头:“你们自己坑周遭村里人的粮食,低价收高价卖,竟然还说我太爷不对,他是个好官。”
都住在秦家老宅里,几步路的工夫,言今他们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言今把秦子平,强行扯回他屋里,叫他躺下,别再乱动弹受伤的那条腿了。
而言今自己,则顺势在床沿坐下了。
秦子平:“你别坐我屋里,我不要同你这种奸商,待在一个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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