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璟被吓一跳：“娘，你是不是吃太急，噎到了啊。”
说完，他就去猛拍洪氏的后背。
给洪氏捶得连连咳嗽，扯开这个儿子的手，她啜泣的说道：
“我就是没想到，最后跑来管我的，竟然会是她。”
洪氏看向言今，秦璟其实也没想到。
秦璟一拱手：“多谢嫂嫂了。”
这声嫂嫂，他叫出口，竟然头一回，觉得不别扭了。
言今：“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一家人，自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强。”
洪氏自嘲的哼笑出声：“我都是要被撵出秦家了，和不和气的，与我也没干系了。”
二婶郭氏，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弟妹你别这么说，咱们妯娌处了这么多年，四弟带谁进门我都是不认的，我就认你一个。”
洪氏也被这话勾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掉：“二嫂，其实这么多年，都是你让着我。我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你也不嫌弃我。”
说到最后，洪氏一下扑进郭氏的怀里，俩人抱头痛哭。
言今：……
区区纳妾，就算真进门，这未免整的，也太生离死别了。
回过神后，言今才轻声说道：“按我朝律法，妇人在夫家，为公婆守孝三年者，除非作奸犯科，否则不得休弃，抛弃糟糠之妻者，是要在堂上挨板子的。若故意苛待发妻，导致伤残甚至病死者，是要被流放三千里，甚至砍头抵命的。”
“四婶，你不但为过世的老奶守孝过，四叔不得休你。而且秦家落败时，你也是同患难过的，此事叫老爷子知道了，他又岂会看着你被撵出家门。”
洪氏抹了把眼泪，抬起头来：“可千万不能叫老爷子知道，他都一把年岁了，跟着着急上火，再病倒了可怎么办。”
就凭洪氏这句话，言今也大概能明白了。
为何她性格不好，上到老爷子，下到秦家的小辈们，对她却十分容忍。
就连秦璋那般急脾气的人，大房的东西，从前也是由着洪氏随便拿。
柳珂也鼓足勇气说道：“嫂嫂说得对，就算四叔真要纳妾，四婶你在家里的位置谁也动摇不了，而且有三弟在呢，你什么都不用怕。”
秦璟一握拳头：“娘你放心，那个狐狸精真进门，我就把她打出去。”
有些事，就是这么不抗念叨。
秦璟话音才落，院门就被推开了。
四叔秦正民，牵着一辆马车进了院子。
跟着马车的，还有个小丫鬟。
屋里的人透过窗子，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洪氏又受不住了，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剪刀，就要跑到外面拼命。
四叔秦正民一向是不坐马车的，这车厢里坐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大家都伸长脖子，往窗户外瞧呢。
洪氏这一闹，就连秦璟都没顾得上拦。
好在言今，先一步站到门前，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洪氏手里的剪刀已经被夺下来了。
言今沉声道：“秦璟你出去，不管用什么办法，那个女子不能叫她下马车，在秦家露面。”
一旦人落了地，站在秦家院里了，纳妾的事情，就算一锤定音了。
但只要人不露面，大家都知道车里坐的是谁，但还有回旋的余地。
秦璟应下一声，这会也是听话的很，麻溜的就跑出屋了。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父子俩，激烈的喊话声。
言今扶着洪氏重新坐下：“四婶，你若信得过我，此事交给我处理。”
洪氏这会心乱如麻，言今嫁到秦家，办事就是个厉害的，她自然点点头，没有啥异议。
郭氏却担心的说道：“这到底是你四叔的家事，他还是做长辈的，言今你插手不好吧。”
言今眉头皱起，若只是纳妾，她自然管不到四房的头上。
但是这个四叔，却在收粮的时候，闹出这档子事，那她还真就得管一管了。
叫郭氏婆媳俩，安抚住洪氏，别叫她出面。
言今这才从屋里，推门走了出去。
然后她就瞧见，四叔秦正民，正扬手给了秦璟两巴掌。
但秦璟挡在马车前，推搡着自己老爹，就是不许他靠近。
不远处，躲在院门旁的秦珞，吓得直哭，看得言今十分心疼。
“珞珞，快到嫂嫂这来。”
言今的出现，叫四叔秦正民，暴打秦璟的手赶紧放下了。
“言今，你怎么在这里。”
言今：“今天齐二爷来过一趟，询问收粮的事情，他那边银子都准备妥当了，所以我来找四叔问下事情可还顺利，定下了多少个村县的粮食。”
本来秦正民脸色很阴沉，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言今要是干涉四房院里的事情，未免管得太宽了。
但言今开口提及的，却是收粮的事情。
秦正民非但没法阴沉着脸了，还得马上答道：
“侄媳妇放心，周遭八个村，我都谈妥了，毕竟我常年到村里收山货，与他们都熟悉，大多数村民都是愿意的。”
说完这话，秦正民看了眼马车又说道：
“细节，我稍晚些，再与你详谈，到时也叫秦璋在旁听着，你们两口子也好商量着来。”
这是下逐客令了，言今听得懂，却站那没动。
秦正民耐着性子，脸上努力露出笑意说道：“侄媳妇，你还有事。”
言今看向马车：“听说四叔要纳妾。”
秦正民吧嗒一下，脸色就变了：“这是我四房的事情，就不劳言今你费心了吧。”
言今一笑：“长辈的事情，我当然不便多问，但四叔纳妾，就不能再管收粮的事情。”
秦正民做了一辈子生意，赚钱看得比什么都重，顿时就不干了：
“言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你难道想过河拆桥。”
事情他都谈妥了，马上就要开始收粮见钱了，这会却不用他了。
言今：“此次齐家拿出银子，给足三年收粮的定金，是为了帮十里八村的人，都能交上行军炭。四叔你走南闯北也是有见识的人，你应该知道这是义举，与寻常收粮买卖是不同的。”
秦正民：“是又如何，这与我纳妾有何关系。”
在秦正民看来，言今这分明就是多管闲事，在替洪氏乱出头，叫他难堪。
言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齐家出钱，四叔你负责收粮，结果这事你才开始办，就弄出一桩纳妾的事情。在外人眼里怎么看咱们秦家，就算你没中饱私囊一文钱，人家都会觉得，秦家在赚乡亲们的血汗钱，本来我们收得多，粮价就压的低，这下子人家还不得觉得，齐家仁义，大赚特赚的是秦家，老爷子多年积攒起的名望，都要付之一炬了。”
“这……”
秦正民这些天，只顾着同洪氏怄气了。
他也是一赌气，直接把人接来家里了，言今说的这些还真没细想过。
言今也不多说废话，直接给出选择：“要么四叔继续负责收粮，但在此期间纳妾就休要再提。要不然四房如何都好，我做晚辈的也不会多嘴，但收粮的事情，我另外找秦家以外的人来办。”
堵在车门前的秦璟，彻底服了，冲着言今悄悄竖了下大拇指。
这真是打蛇打七寸，他这个爹，把钱看得可比自己命还重要。
四叔秦正民果然急了，生意，爱妾，不停在心里翻江倒海。
最后就见他一跺脚说道：“四叔险些耽误了正事，侄媳妇你说得对，我这就把马车从秦家带出去。”
最终，在四叔秦正民的心里，显然女人没有赚钱来得重要。
马车掉了个头，一直静悄悄的车厢内，传来年轻女子的哭泣声：
“四爷，你这是要舍了妾身吗。”
然后车厢门，就要被推开。
但车厢里的女子，才推开一条门缝，只见秦子平不知何时，竟然站在院门处。
他顺手从地上捡起块石头，顺着那条缝隙，精准无比的将石头甩进了车厢里。
“哎呀！”
车内传来女子吃痛的惨叫声，这车厢的门，到底没被推开。
秦正民被气得不轻：“你个混账小子，作甚呢。”
秦子平站在原地，瞧了这个四叔爷一眼，没吭声的把头扭向一边。
这下，秦正民更被气得厉害，迈步要走过去，却被言今给叫住了。
“四叔别恼，子平这孩子有错，也是我教导无方，您可是他叔爷，也不好对个侄孙亲自教训，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可千万别气到自己。”
爷孙关系，被言今一点出来，秦正民就算真想动手教训，这还怎么下得去手。
至于教训言今，他才在这个侄媳妇面前丢了脸，哪有脸说教半句。
最后秦四叔，怎么赶着马车回的秦家，就原封不动的，怎么赶着车又出去了。
言今：“子平，最近投镖的手法，日渐精湛啊。”
秦子平：“兔子收拾好了，我是来告诉你一声的。”
说完，秦子平转身就走。
言今半天没回去，想到她一直不被四房待见。
秦子平与白降，兄弟俩一合计，他就过来看一眼啥情况。
结果在院门口，听了好一会热闹，见那个车里的女人要出来，他才捡石头丢进去的。
言今笑了笑，秦子平还是沉默寡言，但比起才回来那会，倒是好相处多了。
言今把秦珞，交到了秦璟的怀里：“跟着子平去我们院里，你大哥买了很多蜜饯果子，各种花生毛嗑糖块，珞珞刚刚吓得不轻，在我那玩一会再回来。”
“诶”秦璟点头应下：“都听嫂子的。”
言今转身，推门回了屋里。
洪氏马上握住她的手，一脸期盼的说道：“那收完粮呢，言今你是不是还有好办法，能拦着那个狐狸精不进门。”
言今立刻摇摇头，洪氏眼睛里的光没了，往地上瘫软坐去，再次大哭起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没当大户人家太太的命，却要受小妾进门的苦，这以后我还不得，被那个没良心的一脚踢出门去。”
言今：“我虽然没有办法，去干涉四叔，但我却不懂，四婶以你的爽利性子，就算离了四叔一样能活得很好，区区男人而已，哪就天塌地陷一样严重了。”
言今一句话，洪氏直接不哭了。
屋里三个女人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全都傻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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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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