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再有三两日,就该过年了。
可是村里,竟然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十来个人,清一色骑马穿战甲,到了村口根本不停,如入无人之境的就闯进来了。
但是这段时间,村里十来岁的孩子们,也都训练得不错。
就连村子外的泥土路,都开始安排人巡查了。
所以这十来人,还没进村前,消息就已经传回来了。
而秦老爷子,就站在从村口进来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呢。
毕竟这种场面,言今出头,未必是好事,反倒容易坏事。
秦老爷子以前是官身,应付这些,也是颇有经验。
而瞧见这队兵马,秦老爷子马上拱手,笑着迎了上去:
“离着老远,就瞧见尘土飞扬,村里人还以为来了马匪。原来是守城营的将士们,有失远迎了。”
带队的人叫孙礼,闻言惊咦出声,用马鞭指着秦老爷子问道:
“你个乡野老匹夫,是怎么猜出来我们身份的。”
这称呼实在太无礼了,但是秦老爷子丝毫不见恼色,笑容不变的说道:
“我未解甲归田前,曾经也做过县令,同守城营的诸位也打过交道,自然认得你们的盔甲。”
孙礼乐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个老县令。”
他虽然说完,抱了抱拳,但脸上仍旧没什么恭敬之色。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毕竟连王县令,这个现任的官身,守城营的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呢,就更别提一个前任的县令了。
“既然你做过官,那我也不废话了,守城营大军出行,我们是探路先锋,要给后面的大部队寻个扎营的地方,你们村子听说是附近最宽敞,也是最富裕的,所以现在被我们征用了,要是没什么事,就带着你们村里的人赶紧出去。”
秦老爷子心里无名火起,军队所过之处,需要安营扎寨,确实地方有配合的义务,但前提也是不能劳民伤财,惊扰到百姓,甚至若是踩毁庄稼,都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但如今朝廷不作为,各地的军队都各自为营,很多规矩都变得有名无实了。
但是秦老爷子别看生气,心里也同明镜一样,就算他提出异议,只怕这些人也不会听,反倒激怒他们,只会叫村子里的处境更艰难。
“我们村子的确大,所以住的人也多,几位可否多宽限些时间,叫大家准备一下再出村子。我家中有多年珍藏的佳酿,还有为了过年,囤的猪肉,几位去我那好好吃一顿如何。”
这行军,最是风餐露宿了,平时就是冷水硬馍冲击。
所以秦老爷子,一连说了好几样肉菜。
孙礼几人,都开始咽口水了,就见他也露出笑容说道:
“要不说您老爷子,以前能当官了,这安排也太妥帖了。如此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到时候你们家,想带什么出村,我们哥几个也不会管,但别人家就不行了,鸡鸭还有置办的年货,以及银钱统统都要供应给我们守城营的将士们,一样不许带出去。”
等到将这些人,全都带回了秦家的正院。
老爷子寻了个由头从屋里出来了,而言今等人,早就等在院外了。
老爷子一见到她,就马上焦急的说道:
“这些人拿着军饷,那可都是老百姓的银子啊,结果竟然还来坑害百姓。竟然要把咱们村里的东西全都搜刮走,这根本就与土匪没有区别。”
秦红霄听得也生气,忍不住讥讽道:
“我看他们还不如土匪呢,人家至少来抢,也算是正大光明不遮掩身份。而这些人呢,说得冠冕堂皇,然后不给咱们留活路,我呸,真不要脸。”
秦三姑也是一脸担忧:“咱们村子里,现在就剩些老弱妇孺了,大军一来咱们不想走也得走,否则的话留在村里,只怕是要出事。”
她的意思,在场的秦家人都听得明白。
毕竟守城营里的将士们,那可都是男人。
而如今的清石村,剩下的基本是女人,这些将士们真冲进村里,与入了羊圈的狼只怕没有任何区别。
一直没说话的言今,这会的表情也很凝重:
“除了三姑说的这点外,还有一件事很糟糕,村里别的人不晓得,但咱们是清楚的,之前屠村就是这些守城营的官兵与府衙差役联手做的恶事,而这恰恰说明,他们对于杀人,毁尸灭迹,已经麻木不仁到随时能痛下杀手。所以继续留在村子里,受到欺辱后,只怕还要丢了性命。”
柳珂年纪轻,若这群官兵冲进来,真对女人下手,她指定逃不掉的。
所以柳珂,说话都带着哭腔了:“那还等什么,就算损失些钱财,那也是身外物啊,咱们赶紧走吧,要不然去县里,先投奔我爹爹也成。”
言今却忍不住,苦笑的叹口气:
“咱们一家老小,只怕去了弟妹你家,都要拥挤倒未必都能住下。所以全村的人,若是都逃出去,这冰天雪地的,又没了钱没了粮食,恐怕会有很多人根本挨不过这个年了。”
柳珂稍微犹豫了下,但还是忍不住说道:
“可是……可是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咱们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难道嫂嫂还要去管村里人的死活,不是我心狠,咱们实在也管不过来,如此多的人啊。”
这个道理言今怎么会不懂,可她昔日,看着自己的父兄们练兵。
之所以能上下一心,就是因为无论身处何等陷阱,严家人就没有丢了手底下的病,自己先逃的先例。
也因此,所有的兵,也愿意跟着严家出生入死,每战都很骁勇。
如今难得积攒起的威望,若是秦家自己跑了,村里人会多失望,之前的诸多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若是弟妹害怕,你先行与婶婶们躲去县里,但我不能走,我必须与村子里的大家伙共进退。”
柳珂赶紧摆手:“嫂嫂,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撇下大家独自偷生啊。”
秦老爷子赶紧说道: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先去做菜,把那几个畜生给稳住了,剩下的事情我会与孙媳妇商量,若真要把你们送走的话,到时会都安排好的。”
老爷子发了话,秦家的女人们,赶紧都出去了。
等到就剩下他们两人时,老爷子就笑呵呵的说道:
“言今啊,珂儿这孩子与你不同,她就是小家碧玉的性子,如今这局面她会慌乱不意外,你可千万不能真心里怨她,觉得她不与一家人共进退。”
言今错愕了一下,随即就忍不住笑了:
“怎么会呢,而且若是可以,我也想叫弟妹,还有婶子姑姑们先离开,她们不在,我反倒少了后顾之忧。”
秦老爷子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
“听你这意思,是想到对策了。”
言今点点头,再次说道:
“咱们之前,其实就抓了府衙,还有城防营的人,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都是敌对的关系,索性这几个探路先锋,就别叫他们有机会活着离开了。”
言今在说这话的时候,受到心境的影响,难免显得更别神情狠厉。
而这一切都被老爷子看在眼里,他早就觉得,这个孙媳妇不简单。
如今看来他确实猜对了,但关于言今的来历身世,老爷子却很有智慧的一个字都没有多问。
“之前你二叔就说过,如今这世道,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了,你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办,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护好咱们秦家,也要护好村子。”
言今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起身叫上秦红霄就走。
而在离开前,她也叮嘱了郭氏这个二婶一声,叫她往饭菜里下点好东西。
言今直奔后山而去,因为白降,还有秦子平他们,平时就在那里教受武艺。
离着老远,言今就瞧见,秦子平手里的长枪,耍得那叫有模有样。
就连言今看得,心里都挺感慨,这才几个月过去,秦子平确实刻苦,已经今非昔比了,现在都能开始教别人耍枪了。
而白降依旧最机灵,第一个发现了言今,然后就冲了过来:
“师傅你怎么来了,正好我反手甩飞镖,怎么都丢不准,你再给我示范一下吧。”
瞧着递过来的飞镖,言今非但没有接,甚至还把一条崭新的绳刀,递给了白降。
之前在正院,言今没认出来黄姑婆,与阿大交手到一起时。
就是用的绳刀,那叫一个刀刀致命,角度绝杀。
白降看得出来,言今拿出来的这条,并不是她自己用的那一条。
强压下激动,白降指了指自己说道:
“师傅这不会是你给我的吧。”
言今点点头,又把绳刀往白降的手里送去。
白降早就想学了,这下乐得,都恨不得,马上就能试一试才好呢。
但他瞧得出来,言今应该是有事情,整个人瞧着都很严肃。
“师傅,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吗。”
言今再度点头:“把绳刀收好,一会再多带一些飞镖,我需要你立刻动身去陀螺岭一趟,给村子把救兵搬回来,全村人会不会渡过年前这个难关,白降可全都看你了。”
接着言今又拿出一封信,叫他务必亲手交到宋先生的手里。
白降全都一一记下,然后趁着那几个官兵没察觉的情况下,牵着骡子就出了村子,一路直奔陀螺岭而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