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初长腿一叠,下巴往外一昂,颐指气使命她出去,不听。
接下来会很忙。
完成早前预约的纹身,同时配合莹华的调度、处理倒卖画作、为母亲迁移坟墓的事。
再想到车上那通电话……亓初查看了下卡里的钱,往某个账户转了一笔,随后继续吃早餐。
吃完处理了餐盒,回到办公桌前,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画。
那是一个系列的水彩画,颜色多明亮,以两个相同的人物和意料之外的场景结合,当时一共画了十二张。
说是人物,其实只有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长发,一个中短,只占据画面一小部分,却非常点睛,甚至可以说是每张画的灵魂。她们在宇宙牵手绕月、在午夜的海面共舞、在春天的花丛林栖息。
大胆,热烈,充满希望。
曾经亓初有过这样的画风。
后来她尝试了很多风格,画法和表达方式不断转变,进步,那个系列算不上多成熟优秀,但……有人珍藏至今。
对于月似这个行为,亓初诸多滋味,有点庆幸这画重新有了用武之地,又有点迷惑月似那股惜爱劲儿。
她不要我这个人,但是把我送她的东西视如珍宝许多年,那是啥搞笑艺术行为?
亓初陷入沉思。
可当她发现自己正在推敲出月似的真实用意,她马上停止了思考。
别去在意,亓初对自己说。
迅速将那想法抛到脑后,联系律师聊著作鉴定的具体事宜。
亓初希望一切顺利,了结所有人情与事故,如期离开这方土地。
*
沿海城市的雨季估计得持续好多日,风和雷都特别暴戾。
白天又下了几场暴雨,水汽倒影着这座城市。
傍晚近七点,月似打车回到越泽岛。
昨晚录入了个人信息,能刷脸进小区,但是上了楼仍与亓初家一门之隔。
她只能坐在刚到货的装被子的箱面等。
反正闲着无事,月似从简约帆布包拿出一部手机,取消飞行模式。网络和信号一恢复,消息成山成海地灌进来。
微信,电话,所有能发消息的软件都有来自家人的担心和劝说,当然少不了未消的陈琇的怒火。
一早预知将会出现这情形,所以昨晚离开观澜郡后,月似便断了这部手机的信号,只用备用机。
不然昨晚不可能那么安静太平。
排练了一天,劳瘁不堪,月似难得不顾形象佝偻着背,垂散的长发发尖拖在地上也没发觉。
粗略拨弄了几下手机界面,发现没有除家人轰炸之外的紧要事,选择性回复几个工作方面的微信,重新打开飞行模式,换另一台手机上手。
加亓初那个私人微信,消息列表一个红点都没有。
亓初没说几点下班,月似不知道她忙到什么时候回来。
也想不客气一个电话直接问她,但其实月似有在注意拉近距离的方式,找办法破冰,但不能真的惹亓初生气厌烦。
想了想,语音电话拨给了童欢欢。
刚从童欢欢口中得知她和老板已经回到玫瑰半岛,拐角处便传来电梯门打开的声响。
月似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亓初从地下车库上来,按理说不会沾到半滴雨,可她的黑色衬衫背后斑驳了一片深色。
再看她身上突兀的猫毛,月似大概明白了。
早上气氛不好,现在可能好说点话。
月似:“你都养那么多小动物了,不能再加只小猫?”
亓初几乎是一下子听出了她在说哪只猫。
没回答,径直过去用身体遮挡按门锁密码,每个动作都表达了她慢慢的防备。
月似努了努嘴角无声一哼,不满地嘀咕:“怕我吃你不成。”
连贯输入一串数字,门内传出解锁音。
推门时,亓初用看透的眼神睨了她一眼。
月似阅读亓初的能力也很强,也当即了然对方的心声,故意追上先一步进门的人,从她身边探出头,笑眯眯试探道:“密码真的不能给我吗?”
就知道脸皮增厚的人会说这话。
“不给。”
亓初冷酷无情,换了鞋直直进屋。
“好的没问题。”仿佛月似踢的不是铁板而是棉花,在后头推着新买的被子进来,嘴上也没闲着:“美女确实不能随便给别人密码。”
不仅脸皮厚了,嘴上把门的也丢了。
亓初驻足,一言难尽回头又掀了她一个白眼,结果对上笑盈盈的一句:“你吃饭了没?”
亓初默不作声挪开目光,去给自己倒杯水:“吃了。”
她一点没想管这位住客的感受,口渴不渴,住的习不习惯,她只关心箱子里的小家伙,换了身衣服出来就开始悉心照顾。
蜘蛛黑蛇小虫得到的关心都比月似多,然而她却觉得,这种不客气反而有种亲昵。
就像……她们同住了很久,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月似对着那颗蓝色脑袋发了一会儿呆,看够了才坐到沙发点外卖。
阴云笼罩,今晚注定是个不见星月的夜。
两个人各自专心手上的事,四下静得仅剩空调运作,却并未觉尴尬。
忽然月似很平静地问了句“你喝不喝东西”,亓初也随口说了句“不用”,气氛莫名和谐。
大致扫了一圈附近的餐馆,月似选了家评分高距离近的下单。
亓初还没喂完虫子,饭菜就送来了。
月似乐颠颠跑去接,回来悠闲自在光腿坐地毯上,还非常自然打开电视选下饭视频。
“亓初,看电影吗?”
月似问之前就知道亓初的答案,她也不是真心问的,下一秒自己决定了:“我想看这个,以前太忙没空去电影院。”
亓初竟有种习以为常、无需多话的平和感。
这种感觉上来的瞬间,她无意识追溯来源,猝不及防又记起了些往事。
她们以前的确这般相处了许多年。
月似点播的电影,是她们去影院看的第一场电影那个系列,当时那是第一部,如今出到二十几部了。
不过亓初已经很久没看这系列的电影就是了。
喂完食物,倒也乖觉不挡电视,拿平板和电子笔在沙发的一边画稿子。
亓初除了睡觉不喜欢待在房间,否则会影响一整夜的睡眠。
手上画着,偶尔瞄电视两眼。
亓初发现演员脸上增添了岁月的痕迹,自己也跟不上新设定和剧情发展了。
蓦然,时过境迁之感极其强烈。
她们不再是脸庞青涩,抱着汽水与爆米花的少女了。
她们不再是一起看电影的关系了。
就像演员和新剧情,一切都被时间推着往前走了,不管谁愿不愿意。
平板上的线条断了,许久没人续上。
随着米饭的消失,电影剧情越来越激烈。
不看月似都不知道,从前崇拜的英雄在这一部里接连挂了好几个。
这展开看得她一愣一愣,后来菜都忘记夹。
因为工作忙错过了热搜网友鬼哭狼嚎的阶段,她肯定不知道结尾藏着一把大刀。
坐她斜后方的亓初不难察觉她的反应,拿余光看了几次,悄悄勾起嘴角。
果不其然,临尾都要再死个初代英雄,月似气得将筷子拍到茶几。
“什么玩意儿!角色不死就拍不出印象深刻的好电影了吗?”
“爱你个鬼的三千遍啊,明明每天爱一遍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惜,这已经是过期刀子。
过了热论期,月似看得再生气,有气也无处撒。
亓初淡然取笑:“演戏而已,你激动什么,拍烂房东的桌子算谁的?”
月似‘嚯’了声,难以置信转头:“你不是老喜欢钢铁侠嘛?这会儿他死了,你还讲得出风凉话?”
亓初颔首,满不在乎轻挑道:“嗯,不爱了,当然和我没关系喽。”
肯定不是错觉,这女人话里有话。
月似上下扫量身后那尊扎人的冰山,气哼哼:“看出来了。”
昨天说没感觉,今天说不爱。
知道你内涵我了。
月似堵心,偏偏没法跟人急。
伴随着沉重的片尾音乐,手劲略重收拾饭盒。
亓初跟没奚落够似的,还要指使道:“顺便把房间的垃圾扔了。”
月似:“你不会扔嘛。”
亓初眼都不抬一下,对着平板一顿操作:“你就打算白蹭住一点活不干是吧,月大小姐。”
月似当然没想白蹭,活也可以干,不过……
想起坐在楼道等人回家时,一梯两户整层静悄悄的,白天都不一定碰得见人,夜晚更甚。
垃圾桶隐在楼梯内侧,从家里出去约莫几十步距离,想到亓初独居时很可能需要一番心理建设才能跑着去扔垃圾,速去速回的慌张形象差点令她笑出声。
月似寻回了些许气势,露出要笑不笑得意模样反击:“不是吧亓初,四舍五入都奔三了,还怕鬼呢?”
亓初落手动作卡了一下。
动作虽然微小,但月似眼尖,明白这是说中了。
下一秒,无情嘲笑在不大的客厅回荡,清脆爽朗笑得亓初脸上的阴云聚拢。
眼看着即将展开一场室内的狂风骤雨,倏地,那笑声停了下来,站在几步开外的人敛去了玩笑痕迹。
拭去眼角的泪花,又一次喊着她的名字。
“亓初,欢迎回来。”
亓老板:好你个二五仔,以后让月似给你开工资得了(凶
童欢欢:老板和老板娘谁给都一样,问题不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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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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