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笙傍晚关上铺子回来,一进门,人就懵了!
只见院里成堆成捆的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坡。
小山坡的旁边,有两人正将装满矿石的筐子放下。
冯玉笙顺着放下东西的那两人望去,这才发觉,院子里一下多出好几个陌生人,正将冯玉娆采凿回来的矿石往小山坡方向运。
要不是在这些陌生人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冯玉笙都要怀疑自家是不是遭劫了!
冯玉笙快步上前,“裴公子,你……你们这是做甚?”
裴元青还未回答,端着菜走出灶房的冯母忙招呼冯玉笙,“玉笙,你回来了。正好,快,请裴公子他们进屋用饭了。”
饭桌上,冯母才将今日翼州城中传来的消息说与冯玉笙听。
冯玉笙听完很是惊诧,忙不迭向坐下一同吃饭的那些人中带头的裴元青确认,“是真的吗裴公子?城里的铺子和屋子真的都弄好了?”得到裴元青再次肯定的答复,冯玉笙努力稳住的心脏一下挣脱束缚,比方才跳跃得更加肆意欢快。
吃过晚饭,歇息了片刻,待到夜深人静,裴元青便带着人去铺子里打包。
他带的这些人虽看着清清瘦瘦的,干起活来却是各个手脚麻利,不多大功夫,便将铺子里搬空,待将所有行李物品装车后,一行人便连夜离开了丰元镇。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丛林深处,到处都是蛰伏着的野兽,就等着深夜疲惫赶路的猎物经过时,好将他们吞噬入腹。
岂料车厢前高挂的灯笼如同一团团燃烧正旺的火焰,所经之处一片明亮,不仅吓退了躲在暗处的野兽,也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万籁俱静的夜里,马蹄的哒哒声和响鼻声,车轮碾过路面与石子碰撞的咕隆声,及压断地上残枝的脆响声周而复始,热闹而悠长,吵得车厢里的人睡意全无……
冯玉娆白日自集市回来后,便留在屋里打扫整理一些细碎的事物。
待把东西收拾好,天色已黑透多时。冯玉娆草草给自己弄了些吃食,便开始把白日集市上买来的蔬菜和肉拿出来清洗,起锅烧灶,开始熬粥炒菜。
待到忙完已是深夜。梳洗一番后,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和衣躺榻上睡了。
只是虽说是睡下,却因着心里有事,并未真的睡去,不过是闭目养神罢了。
故而当外头响起动静时,冯玉娆第一时间便睁眼起身。
贴近门扉,听到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冯玉娆这才忙忙取下门闩。
拉开门,冯母与冯玉笙也正好自马车上下来。
“娘。玉笙。”
“玉娆。”
“玉娆姐。”
相隔十数日的亲人终于再次相见,压低的呼唤声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冯玉娆上前,忙从冯母怀中抱过熟睡的冯玉骁,又低声与裴元青打招呼,这才将人领进屋子。
虽说三月见半,但夜晚更深露重,且裴元青带着的这些人还都是押着货坐在没有车厢的马车上一路吹着冷风过来的。进屋时有几人都在暗暗搓手。
冯玉娆将冯玉骁抱进房去睡下,便匆匆出来招呼裴元青等人坐下吃东西。
粥和菜一直在灶上温着,故而端上桌来都是热乎乎的。
一顿热粥热菜下肚,一众人被吹得青紫的脸色终于好看起来。
裴元青等人用完饭便又开始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搬进屋子。
因物品集中,且无需再打包,搬起来便比在丰元镇时要快许多。
冯母和冯玉笙没吃宵夜,冯玉娆让她们先进屋歇息,二人却说什么也不应,就跟在冯玉娆身旁。
待到裴元青一行人将东西都搬进屋离去,冯玉娆重新将门闩上,二人这才跟着冯玉娆回屋歇息。
自收到消息,冯母和冯玉笙心里从惊讶到惊喜,再到兴奋,在得知要连夜赶路,心里有着向往,期待的同时,也开始忧心,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加之又抱着个三岁孩童颠簸了一路,冯母与冯玉笙早已疲惫得不行。
现下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处,且都平平安安的,各自提着的心终于安定。
身体放松,困意便汹涌袭来,此次睡下,竟是一觉睡到午时初刻。
“骁儿,骁儿?”冯母迷迷糊糊醒来,伸手触摸,身旁一片冰凉,才惊觉身旁的冯玉骁早已没了影子,且屋中又是陌生样子,彻底惊醒,忙下床寻人。
隔壁的冯玉笙被喊声惊醒,也是忙不迭冲出门。
“玉笙,骁儿不见了!”见到冯玉笙,冯母慌张上前。
话音方落,便听见熟悉的说话声依稀传来,二人对视一眼,来不及多想,便双双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
越往东侧靠近,熟悉的声音越清晰。望着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及那扑面而来不由分说便窜进鼻腔的香味,二人先后放缓了脚步。
“阿骁,来,再替姐姐尝尝这个……”
近前,冯母便瞧见厨房里的灶台边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正自锅中用锅铲挑起一小块笋片和肉片,再用两根手指捻起,将食物放在嘴边不停吹着,待吹到温度适宜了,便弯下腰,将肉片与笋片一同放进此时乖巧站在灶台边,微仰起头,张着大大的小嘴,如同等着喂食的小鸟一般的那个小的嘴里。
肉和笋片一进嘴巴,那张得大大的油乎乎的小嘴便一下合起来。嘟着的小嘴连着腮颊鼓鼓地不停嚼动。
大的那个一边将锅里的笋片炒肉铲进装菜的盘子里,一边细细叮嘱,“慢慢嚼,嚼碎些再吞,别噎到了。”
待小的那个终于将东西嚼碎咽下,唇角早已溢出油滋滋的一条小溪。大的那个又弯下腰用指腹为他擦去嘴角混着口水的油渍,眉眼弯弯,“味道如何?”
小的那个忙不迭点头,“好吃。阿姐好吃。很香。”稚嫩的声音说完,还不忘再咂巴两下嘴,眼珠子亮晶晶地盯着锅里。
逗得大的那个眉眼更弯,蹲下来,手按在他的小肩膀上,与其平视,“那好,姐姐现在给阿骁安排一个小任务,你去喊娘和玉笙姐姐起来吃饭,同时把你的手洗干净,能做到吗?”
亮晶晶的眼睛恋恋不舍地从锅里移回,看了看自己方才因帮忙加柴火而弄脏的小手,再望着姐姐坚定地点着小脑袋。
哪知才一转身,便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阿娘,二姐。”
冯玉娆转身,便见冯母和冯玉笙站在门口边,身上还穿着睡衣。
还说让冯玉骁去喊她们呢,这下省事了。
“娘,玉笙,你们起来了,快去洗洗,吃的都弄好了。”她起身,一边和冯母她们二人说话,一边转身去灶台上端那盘笋片炒肉。
“哎,好。”冯母应着,抱起方才跑到她身侧的冯玉骁慌忙转身。出了门后将头微微仰起,意图逼退那满眸氤氲。
冯母和冯玉笙很快回房换上衣裳,洗漱干净,领着双手也洗干净的冯玉骁过来饭厅。
此时,冯玉娆已经将饭菜全摆上桌,都是当下的时令菜蔬,看起来极为美味诱人。
“姐姐,这都是你今早起来去买的吗?”
“不是。昨日便买好了。”知晓今日没空,菜都是她昨日上街买回来的。
冯玉娆和冯玉骁还好,虽也起得迟了,可她们在厨房里好歹没亏待自己,每道菜都正大光明的尝了个遍,肚中馋虫早安抚好。
冯母和冯玉笙就不一样了,此时望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肚里的馋虫早已兴奋得咕咕乱叫。
叫得冯母都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冯玉娆让她们快坐下,同时每人先舀了小半碗汤给她们,“昨夜你们赶了一夜的路,早上又没起得来朝食,现下胃里空得厉害,先喝些汤暖暖胃。”
说着给冯玉骁和自己盛了小半碗饭。
待冯母和冯玉笙将碗里的汤喝了,这才给二人盛饭。
饭也是想着大家都饿狠了,特意蒸得软些。
待起初的那阵急切过去,饭桌上的动作终于缓慢了下来。
见冯玉娆已然放下了碗,只是拿着筷子时不时给冯玉骁夹些菜,冯母缓缓放下筷子,“玉娆,我们这深夜离开,镇上的铺子和那房子,要如何处理?”
闻言,还在吃的冯玉笙也停下动作,直直凝睇着冯玉娆。
见冯玉骁扒完碗中的饭菜,放下碗筷,冯玉娆也就放下了筷子,抿唇一笑,“娘无需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她起初是想着分头行动,她在城里整顿新铺面和住处,冯玉笙和冯母在镇上稳着铺子里生意。
反正新铺子和住处一两下整不好,便想着借助那个谣言吸引走乡绅府的注意力,待到时机差不多,便悄悄把镇上的房子和铺子转手。
哪知自己一进城便受人管制,且铺子和屋子还在短短十数日便彻底完工。
“我倒也不是担心那铺子出不了手,我就是担心……”冯母忧心忡忡。
“凤姨,你是怕徐公子他那……那府里的人发觉我们不见了,会追到城里来吗?”冯玉笙也想到这个。
冯玉娆闻言却挑眉一笑,“来城里?放心吧,她们不敢。”自冯玉娆第一日进刺史府,那些盯梢的消息便有人每日传进冯玉娆的耳里。
想来乡绅府里那位,怕早已摸清楚了袁明禅的身份,错把她当成那刺史大人的小妹,又怎敢轻举妄动!
冯母倒是没注意冯玉娆那唇角上扬的诡谲笑意,还沉寂在自己的担忧里,“不光这个,我还怕她突然发觉我们离开,恼羞成怒,万一她为了泄愤,会不会对我们的房子……”大肆破坏!
“不会!娘,你就放心吧!”如若没遇到袁明禅,这些固然也是冯玉娆担忧害怕的,可现在,她什么也不怕。
见不管自己如何担心,冯玉娆面上都甚是轻松,且言语笃定,冯母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玉娆,你为何如此笃定?”
冯玉娆被问得一怔,眸光流转间,心下已然有了决定,却将一切掩饰得了无痕迹,露出来的全是想到什么的欣喜之色。
“咯咯咯,我不光笃定她不敢再来城里找茬,还笃定她若知晓了我们这段时日为了迷惑她,声东击西,瞒天过海,她定然会气到发疯!”
进城来这十数日,为了坐实那个谣言,将暗处那女人的视线全吸引在自己身上,每次同老人家出门,冯玉娆皆挽着那小老头,举止亲昵。
再加上身旁一众奴仆前拥后继地小心伺候,还有人暗处保护,那女人可谓是深信不疑。
这点从丰元镇上传回的消息便可看出。
乡绅夫人这段时日频繁与冯母巧遇,对冯母的态度可谓是和蔼又热络。
另一边,隔三差五便去铺子里一趟,大量买下铺子里的颜料及画作。
自冯玉娆是百君先生小女儿的传言流出,可是为铺子里新增了一波好生意,再加上乡绅夫人的出手阔绰,这短短的十数日,铺子里的画作和颜料便基本被卖得所剩无几。
冯玉娆不敢想象,若是乡绅夫人一觉醒来听到她家人去楼空的消息,得气成何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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