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赌坊

正月十五上元节,大家约着晚饭后一起出门赏花灯。

马车里的炉火烧得很旺,又有披风加持,整个人暖洋洋的,宋北晏靠在了裴知淮肩头。

裴知淮低头看她,她眨着水润的眼睛,唇瓣轻起:“不亲吗?”

他习惯了她的大胆,只是轻轻贴了一下她的脸颊。

宋北晏直起身背部靠在车厢上,裴知淮欺身压过来与她脸颊相贴。

“脸怎得那么烫?”

“晚饭时吃了酒。”她顺势攀上他的脖子。幽闭的马车内气温节节升高,倒是有了几分耳鬓厮磨的味道。

“贪杯了?”

“嗯。”

下马车时凌帷月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促狭地朝她挤眉弄眼:“干什么啦脸这么红?”

膳福斋聚的都是人,霍峥和公子哥们站在二楼围栏处,手里拿着一个绣球,正被起哄要他抛出去。

凌帷月抬头看他,霍峥将绣球从二楼抛了下来,朗声道:“劳烦凌姑娘接好了。”

“谁稀罕你的绣球。”凌帷月口嫌体正直,稳稳接住了绣球,周围人都在起哄,其实她心里也挺高兴。

手中的绣球比寻常绣球要重,凌帷月晃了晃,里面似乎有东西。

啧,还挺会讨人欢心。

殷容若在雅间等候多时了,还带了一坛上好的桑落酒。觥筹交错,高谈阔论,酒过三巡,大家都顶着微红的脸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郡主赏脸给咱们弹一曲吧!”

大家都说想听,许是今个儿心情好,殷容若愿意应付两句:“我许久没碰了,弹得不好听。”

“郡主的琵琶声响遏行云,便是三百年不弹,拨弄两下咱们也以为到了蓬莱。”

殷容若高兴,唤人去找琵琶:“随便找一把,能弹就成。”

宋北晏脑袋有些晕,只好用手撑着下巴看向殷容若,她拿过琵琶调音,随后坐直了身体。

《阳春白雪》的调子一出,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轻快的表情,如今正月已过半,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有朝气的少年人们聚在一起,谈这首曲子再合适不过了。想到马上就能踏青出游,大家嬉笑着说起了悄悄话。

宋北晏的注意力全在殷容若身上,红色的衣裙,纤细素白的手指……她将头靠在凌帷月的肩上,喃喃自语:“真好。”

寺庙里经过宋北晏的劝解,沈如其回家后和沈大人认了错,说了不少好听话才让沈大人高兴。妈妈跟嫡母曹夫人道:“姑娘身边的丫头说是在宝光寺遇到了宋家二姑娘,开解了我们姑娘一番。”

“宋二姑娘?”曹夫人笑了,“你且看着吧,两个鬼精灵。”

有意和沈如其定亲的楚公子两年前祖父去世了,就算两家要定亲也得等到守孝三年期满,沈如其只要在这之前抓住把柄就行了。

“把卫山叫来,就说我要查账。”

“姑娘,卫山不是最出众的,咱们为什么不挑一个更有能力的?”

“最有能力的早就爬到最高位了,有**的人才会帮人办事呢。”

卫山心中不安,沈如其前些日子才查过账,今日又把他叫来,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沈如其细细地翻着账本,晾了他一盏茶的功夫才道:“坐吧。”

明明是冬天,卫山的额头却要冒出汗来。

“这些年来你把铺子管得很好,一年到头铺子都有盈利,没出过什么差错。”

“都是夫人和姑娘教得好。”

沈如其终于舍得抬起头来:“那你告诉我,你在为谁做事?”

卫山眉心狠狠一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在为姑娘做事!”

“我就是这么一问,你慌什么。”沈如其嘴上这么说,却没叫他起来,“说起来我们之间还有些渊源呢。我生母在时,你和你的妻子侍奉过她。”

卫山将身体伏得更低了:“姨娘对我一家有大恩,小的没齿难忘!”当年他妻子生女难产,是沈如其的生母找了更有经验的稳婆,事后还送了补品和贺礼。那样好的人竟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了,沈如其生母死后原来在她院子里侍奉的人就分到沈家其他地方做事了。

沈如其递给了他一袋钱:“你,去替我办件事。”

卫山跟了楚钦元半个月,发现他每隔几天会去一家稍微偏僻一些的赌坊,穿着低调,只带一个亲近的小厮。卫山向赌坊的人打听了,楚钦元是这里的老面孔了,来的不是很频繁,每次待得时间也不久,从来不过夜,甚至赌得也不大,十分小心谨慎,是赌坊的一股清流。

“赌坊?清流?”怕不是在粪坑里捞黄金呢。沈如其真是觉得老天都在帮她。当朝圣上不喜好赌的风气,所以大家对此事十分收敛,有些世家公子游手好闲喜欢玩乐,大家心知肚明,只要不捅到明面上来闹得太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如其让人拿来食盒,每一层都装满了钱。她给卫山指了条路:“去找赌坊的东家。”

卫山拿着钱找到了赌坊当家的,开门见山的要与他做生意。

“那位楚公子得罪了人,还请东家帮忙。”

这位当家人在赌坊里什么没见过,他知道卫山是何意:“这,怕是不合规矩……”

卫山把钱放在桌子上:“开门做生意,哪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这钱啊,怎么挣不是挣?”

东家答应了,钱给的够多,一切好说。

“第一,我和他赌,他得输。第二,别人和他赌也不能让他赢。第三,我要找个人做戏。”

楚钦元不是个赌运好的人,但之前偶尔还能赢两次。这一个月来他一次也没赢过,这让他十分郁闷。赌坊新来了一个叫卫山的男人,起初他和卫山赌总是输,他想一定是卫山的技术和运气太好了,大不了就和别人玩,可和别人玩他还是一次也赢不了。

这一日他又想去赌坊,因为他最近总输,小厮忍不住劝他:“公子要不先别去了,被老爷夫人发现就不好了。”

“无事,快到年关了,母亲忙着过年的事,没空搭理我,再说了我不是每天都去,不会发现的。”

年下半月里楚钦元随着父母四处出门拜访,根本没法脱身。年一过他迫不及待地去了赌坊,他现在手里银钱充裕,急于找回场子,况且他想自己半月没来,赌运也该转了。

转是转了,更差了。

楚钦元身心俱疲,本来就要维持正经稳重、勤奋踏实的样子不被父母看出破绽,赌桌上还频频碰壁,即使上一秒在赌坊里输了心在滴血,下一秒也得装出正常的样子回家读书。思想一旦萌芽便疯长,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万一下一把就赢了呢?”

他再一次输时,旁边的赌桌上却传来癫狂的笑声,原来是有人突然赢了钱,金额巨大,直接把之前的窟窿全堵上了且剩了不小的一笔钱。旁边人都说他是走了狗屎运了。楚钦元知道那个男人,也是这几个月才来的,每次都输,赌运奇烂,赌得也不大,只不过天天都来,所以积少成多,之前楚钦元输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慰藉,毕竟有人跟他作伴,现在连人家都赢了他还在输呢。

人群吵闹,卫山无声无息地来到楚钦元的身边,怜悯地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他为什么能赢吗?”

“为什么?”

“因为赌得大。”这句话让楚钦元心头一震。

“他外面欠了大笔赌债,追债的找上门要他以命抵债,他想着反正走投无路了,不如赌把大的,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钱,偷的抢的也说不定,全都投到了这一局上,这不让他赌赢了。”他见楚钦元听的入神,补充道:“投的越多,回报越大,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此金盆洗手,这样的数不胜数。”

楚钦元再次来赌坊抵了上好的紫檀木手串,他之前也抵过一些小东西,但最后都赎回来了,他觉得这次肯定也没问题。他发誓,只要赢一次大的,把之前输的都赢回来,从此以后再也不来赌坊。

抵出去的东西越来越多,天青釉茶盏、金香囊、银鎏金云龙纹著瓶……小厮的劝告他一句也听不进去,他憋了太久了,心中的**释放出来就再也收不回了。直到他头脑一热把自己的贴身玉佩抵了出去,出了赌坊风一吹他清醒过来刚才干了什么,手抖得厉害想回赌坊把玉佩要回来,已经迟了,拿走玉佩的人早就跑了。

沈大人觉得奇怪,春节去楚家拜年时也没见沈如其多热情,现在却要带着礼物去拜访,他想着没什么坏处,就随她去了。

葛夫人对沈如其的到来有些震惊,且今日还是她一个人来的。沈如其热络地挽着葛夫人的手:“我没递拜帖擅自登门,夫人不嫌我无礼就好。母亲说开春了要多走动,我想着与其在外面听闲话,不如来陪陪夫人。”

葛夫人被她哄得高兴,拉着她的手坐下,沈如其示意丫鬟把带来的箱子抬过来打开。葛夫人方才就注意这箱子了,沈如其上门还特意带了礼物,这让她更满意了。

“我近日得了些稀奇玩意,都是下头人寻来的,我不懂欣赏,便想着送给夫人别让好东西糟蹋了。”

箱子打开,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葛夫人觉得眼熟,笑容渐渐消失。

“姑娘的人是从哪得到的?”

“赌坊。”

第二日楚家上门赔礼道歉,沈大人满腔怒火但碍于面子只得忍下,世家公子大多都有小毛病这是人尽皆知的,只要无伤大雅忍忍就过去了。可像沈大人这样古板的人是万万不能容忍的,结亲是更不可能的。好赌本就是陋习,又是在守孝期间,罪加一等。沈大人气自己看错了人,愧疚之下又给沈如其买了个铺子补偿她。

“听说了吗?沈家和楚家的婚事黄了。”

宋北晏从书中抬起头:“因为什么?”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惊讶?”凌帷月狐疑地看向她,她怀疑宋北晏宋北晏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宋北晏的确前两天就知道了,沈如其托人带了信和礼物感谢她,至于是怎么搅黄的她倒是没说。

“不知道,捂得可紧啦,不过楚家公子似乎被他爹打了一顿,床都下不来。”凌帷月想想都疼,“这肯定是楚家公子犯了错,又不透露出来,八成是见不得人的,以后哪家姑娘想嫁他估计都要掂量掂量了。”

宋北晏想大概是钱财问题,她已经隐晦地提醒过沈如其了,从钱财入手,很少会有人不出错的。

猜猜绣球里面有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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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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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度
连载中游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