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翌日清晨,街头巷尾都在传昨日城西永安坊发生了命案,而受害人正是昨日调戏阿史那媗不成的张家大郎。

报案人是张大的妻子郝氏,她声称昨夜自娘家回来便发现张大已死于非命。

据附近住民说,昨日戌时张大家中突然传出凄惨而惊慌的一声大叫,邻曲们闻讯赶来时,就见郝氏痛哭起来。张大鼓出两只大眼,身上多处砍伤,死相惨怖。

大理寺接到报案后,立刻展开了调查。他们询问了附近的居坊和目击者,了解了案发时的情况。

其中一位酒肆博士称,他昨日看到一个女子和张家大郎在酒肆里起了争执,随后就发生了打斗,紧接着就听到了张家大郎的惨叫声。

“那女子是何样貌。”大理寺少卿崔珩问道。

酒肆博士努力回忆着,说道:“那女子身着一袭绯色胡服,面容清秀,约到少卿您肩膀这般高。”

“可还有其他什么特别之处?”

酒肆博士想了想,又说道:“小的记得那女子身手不凡,招式果决,与张家大郎打斗时,几招之内便将其制服。”

崔珩听后,陷入了沉思。

随后博士想起什么,拍向手掌不乐道:“那女子高鼻深目,既像汉人又不像汉人。昨夜还要了店里最烈的酒,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走时都没付酒钱。”

崔珩与身后的子言对视一眼,微微凝眉。

子言取过纸笔,崔珩提笔勾勒几笔,将画纸展示给博士,“可是这个人?”

博士揉了揉眼,一看便激动道:“是她,就是她!”

崔珩撇头向子言示意,子言颔首带着几人走出酒肆。

崔珩将画纸转过,看着画上女子,手举画纸一侧被他捏皱,“李媗,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

阿史那媗昨夜醉酒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废院,她摸摸空荡的肚子,不知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她撩开袖口,逃亡那日她正外出打猎,身上什么也没带,只带了这几副金钏儿,哪知会发生那样的事。

“我的金刀呢?”阿史那媗搜遍身体,也没找见她的金刀。

坏了,怕是被那崔珩拿走了。怪她那几日光小心崔珩,竟未发现金刀不在。

罢了,那也不过是她未来出嫁交换之物,如今突厥公主已死,要它也无用了 。只是可惜了,若金刀还在应能当不钱。

阿史那媗自院中走出,准备去西市典当铺换些银两,却见官府告示栏前围了乌泱泱一群人。

她寻了位大娘,问道:“敢问大娘,前面这是发生了何事?”

大娘一脸晦气的说:“昨夜永安坊死了人,官府正要抓人呢!”

“原是这样,多谢大娘告知。”阿史那媗叉手道谢正欲离开,却被大娘抓住胳膊。

阿史那媗正疑惑要问缘故,大娘惊道:“我怎么见你同那画中女子长得十分相像。”

阿史那媗闻言神色一紧,莫不是静王府将她的事告予官府,让官府将她缉拿以送至突厥。

大娘此话一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应是之声逐渐高涨。其中有一人,推开人群,抓住阿史那媗的手腕,就要将她往官府拽。

“抓住此女便得十贯钱,可不能让他抢了!”有人高声喊道。

众人皆上前去抓阿史那媗,竟争相打斗起来。阿史那媗被围在众人中央,推推搡搡间好几处淤青,手却被死死抓着。

“官府来人了!”

围着的人群被官威镇压,纷纷散开,阿史那媗趁机从那人手中挣脱出来。见官府带着兵走来,要质问情况,阿史那媗马上转头逃跑。

官衙怒喊一声,就要上前追去。众人见她跑了,纷纷围在官衙面前,“大人,是我先发现的!”同样的话,一人一嘴竞相抢话说道。

“滚开!”官衙将马鞭一甩,便将一人抽倒在地,众人皆安静下来从人群中离开,可远处已无阿史那媗的身影。

*

阿史那媗四处逃窜,只见城中全是她的画像,她见身后无人跟来,才终于停了脚步,扶墙喘息。

“小娘子怎么满头大汗,来奴家这里喝盏凉茶歇歇罢。”路边茶摊子的娘子招呼着她过去。

阿史那媗看了看周围,抿唇摇头道:“多谢娘子好意,来日定讨一杯尝尝。”说罢转头再次跑起来。

“欸,小娘子别走啊!”茶娘快跑几步,紧紧握住阿史那媗的手,冲茶摊后面喊道:“抓到了!”

霎时间,官兵四处涌来,将阿史那媗包围起来。

“大人,奴家的报酬……”茶娘子谄媚笑道。

官衙从钱囊中扔出几文钱在地上,茶娘子便趴在地上一一捡起。

“小娘子不必再挣扎了,杀人偿命,同我们回去好好调查一番,自会还你清白。”官衙叩手下令。

官吏们上前要将她带走,阿史那媗恍然他们竟不是为突厥而来,可官衙口中的杀人之事她却从未干过。

她喊道:“我没有杀人,何来还我清白一说!”

官衙冷哼一声,“你有没有杀人,到官府自有明说,拿下!”

阿史那媗被步步相逼,挣开抓住她的官员,迅速抬起手臂,在官兵颈部劈去,又抬腿踢倒几个后,转身朝着一条狭窄的小巷奔去。

“快追,别让她又跑了!”官衙面色铁青,粗声喝道。

阿史那媗将周遭杂物推倒,挡住官兵的路。左拐右拐间她翻进一院高墙,幸得下面有稻穗席铺着,否则她骨头怕是要摔断。

她来不及多想,马上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跑哪里去了,继续给我找!”听着墙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她才稍感安定。

她浑身疼痛,呛咳几声,这高墙虽不致死,却也足够她修养一阵儿了。

待气息安稳,阿史那媗方撑着地站起身来。她揉揉臂膀,这几日奔波,当真是让她身心俱疲。明明方从一桩案子中脱身,怎得又搅入了另一桩。

她环顾四周,只闻奇香阵阵,各市罕见的花草皆摆于庭中,楼台轩榭错落有致,似不是常人府邸。

正当她想着如何脱身时,便被一妇人拽走,骂道:“死丫头,给我跑哪去了,还不快过来!”

阿史那媗推攘着那妇人,“娘子你认错人了。”

那妇人力气大的很,“我管你是生人熟人,既被卖到这里来了,就得给我挣钱。”

阿史那媗这才细细打量此处,远处鼓瑟吹笙,歌舞升平,酒气弥漫,不是花楼是何处。

妇人将她推入一间房,“嘭”地将门关上,“给我好好打扮,过会儿全都给我下来接客。”

阿史那媗在门扉上用力拍打,任她如何喊叫也无人回应。

“哎呀,吵死了。”身后的声音娇糯,尾音轻扬。

阿史那媗回身看去,只见房中站着几位女子对着铜镜梳妆打扮,衣衫华丽却轻薄。

“怎么不是芙蓉妹妹,这是来新人了?”方才说话的丹衣娘子疑道。

“妈妈没说除了咱们外还有新人来。”

阿史那媗咬唇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叉手问好:“敢问各位娘子,这是何处?”

丹衣娘子轻笑一声:“你被卖进来时,无人告知你吗,这里是‘醉春阁’,长安城中最大的花楼。”

“牡丹姐姐,快到时辰了。”

“这个芙蓉,是想害死我们不成。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妈妈刚接手我们,都记不住面孔,就由你上吧,你们几个快给她收拾一下。”

阿史那媗闻言,心中大惊,正要同她们解释自己并非被卖入这里。却见那牡丹已快步走至她面前,抬起她下巴上下打量一番,“模样儿倒是端正,颇有几分胡姬的相貌。”

牡丹拍拍手,“姐妹们动作麻利些,莫要误了咱们的生意。”

众人围拢过来,将扑满了水粉的垫子,直冲她面门拍去,阿史那媗被呛的连打喷嚏。又有人七手八脚地将她的头发盘成高高的发髻,在她唇上轻点朱唇。

阿史那媗正想反抗,可如今她是在捕之人,此时若暴露身份,怕是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几刻钟后,阿史那媗换上一身淡粉色襦裙,肩挂披帛,面系珠帘。头顶插入一朵饱满的鲜花,再加以芙蓉花饰和珍珠点缀,很是雍容华贵。

“好了,姐妹们,快随我下楼罢。”

*

随着牡丹的催促,阿史那媗被裹挟在一众女子中央,沿着雕花的楼梯缓缓而下。

醉春阁内,四角高挑着琉璃宫灯,烛光昏暗,四周用大红的锦帘遮蔽,使人即使处在白天仍觉身处黑夜。

大堂中央,一座木雕的基台拔地而起,层层的轻纱帘幕自上垂挂,随着气流微微颤动。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脂粉与香料的香味以及似有若无的汗臭味,丝竹之音袅袅不断,宾客们推杯换盏。

方才那妇人此刻打扮得花枝招展,尖声笑道:“诸位贵客贲临,让我这醉春阁蓬荜生辉。今儿咱们醉春阁新来了几位娘子,个个貌若天仙,乃是十二花神下凡,诸位可要仔细瞧瞧。若有喜欢的,定要记得将手中花牌投给小娘子。”

“妈妈近日又收了什么样的美人儿,还不快带出来让我们见见,莫要卖关子了。”

老鸨笑道:“刘郎君这般心急,那花神哪有那般容易见的。”

刘郎君从怀里摸出一金块,往台上扔去,“不知几位花神娘子的腰肢能否接住这金块。”

“奴家的腰极软,郎君们不若试上一试。”牡丹声音妩媚,赤足缓步走上基台。将金块抛起,踩着鼓点跳起舞便用腰接住了金块,随之喝彩阵阵,拍案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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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
连载中时酒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