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兆眉再怎么张望，李长京也没有出现了，而周琪玉还在她的视角范围内。
那一刻不知谁的怂恿，她一步一步跟着周琪玉，见他独自一人进入一间厢房，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故而匆匆转身，意外撞到一位女子，尹兆眉和她面对面，她向她致歉。
对方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不同于刚才的李长京，尹兆眉觉得被冒犯了，她微微屈身便离开，她感到那目光还在她身上，直到她融入人群里。
公主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但她心中萌生了一个想让她全数看到的想法，她在窗边找尹兆眉，她不相信她会这么容易离开。
当她看到那抹海水色身影，敛起目光，关上窗。
李长京去而返，拍了拍她的肩，“在找本王？”
尹兆眉没有回答，水灵灵的眼睛盛着庆幸的笑意，“你该回去了，尹兆眉。”
尹兆眉小跑跟上李长京，眼睛不自觉望向那扇紧闭的窗，倒回来的李长京挡住了她的视线，太阳正好在他的上方，尹兆眉眨了一下眼，想装作光芒刺眼，却忘记了她正被庇护。
李长京对他说：“本王看你也闲，不然你来我府内做面首好了。”
尹兆眉双眼企图蒙上光：“真的吗？”
“假的。”李长京见她一脸认真，用肩撞了她，她握着拳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笑脸迎接，“你为什么知道我那么多事。”
“乱说的，上了年纪的人总不爱听真话。”李长京胡诌。
尹兆眉想来也有理，“可是周琪玉做面首你又说是真的。”
“谎话肯定要真假参半，否则谁信？”尹兆眉一脸疑惑地点了点头，“但有一事是真的。”
尹兆眉等他说：“你嫁不了周琪玉。”
尹兆眉抬头看他，随后哈哈大笑，“你骗我。”
“就是这样的呢。”李长京见她的笑容逐渐减少，忙道。
“我是一个喜欢反其道而行之的人，所以我信你，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了。”尹兆眉态度坚决，她好像下了某种决心。
“别啊，多一个朋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李长京又举了很多例子给她，然后送她到尹府，她进去之后，李长京久久不离，尹兆眉将裙裾紧紧提起，那仿佛是她唯一的支撑物，她每个动作都很用力，下人们对她不走寻常路也已经习以为常，所以看守后门的人看到她便恭恭敬敬为她开门。
尹兆眉站在门前，仿佛过了几个春秋，很遗憾，她的听力还是很好，依稀听到里面不合时宜的声响，她说服自己，周琪玉不在里面，即便她确定他就这里面，悬在半空的手在决定收回的时候，一个客人推了她一下，她身子不禁向前倾，撞到了门，里面有走路的声音，她想要逃，而门已经开了，她尴尬地道歉，奔跑着下楼梯。
“不是周琪玉！”她一边跑一边想。
周琪玉看向紧闭的四周，是他幻听了吧？公主扯着丝被挡住胸前春光，欣赏着周琪玉一气呵成的穿衣动作，“时间尚早，何须那么急？”
“还有事务要处理。”周琪玉系好后，向木黑色门走去，内心变得越发沉重，他心想是太操劳了些，回去歇歇便好。
公主也打算起身穿衣，想起李长京和尹兆眉，便问：“尹兆眉认识李长京？”
周琪玉推门的手迟疑了，他应道：“怎么可能？”随着门的打开他感到前后被灌进凉飕飕的寒意，遂低下头。
“琪玉，你还在吗？”没有回应，公主取过挂在屏风的衣裳，一边穿系一边走出屏风，见周琪玉僵立在门前，“怎么了？”她从背后抱住他，欲关门时，她最亲又无交集的人主动来找她。
“立即走！”李长京命令周琪玉和公主。
周琪玉思索了一下，回想公主那句话，拉着她往暗道走，他此刻头脑混乱，只顾跑。
公主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她用力甩也甩不掉他的束缚，“周琪玉！”公主大喊他的名字，周琪玉仍不理，公主无奈只能单手整理衣裙，两人前后坐上马车。
周琪玉始终没有放松警惕，“是你通知李长京？”
公主转了转手腕，撸起袖子发现一大圈淤青，她眼圈发红，还得对他解释：“我和李长京除了父皇同一个外，别无其他！”
“他现在通知我们走，而不是声张出去，这其中必因第三人，而那人是谁你我心中有数。”
周琪玉和公主四目相对，她没有理由说谎，看到她的手腕，“对不起。”
公主晃了晃手腕，“没事啦！”又说：“你也别太担心，来的是李长京，不是她，代表她还不确定。”
“她在怀疑我。”周琪玉掐着自己的手腕，头微微摇，看起来非常无助。
“到皇宫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公主摸了摸他的头，周琪玉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狗。
尹兆眉站在周琪玉的府邸，周琪玉一看到她，先下了马车，“兆眉，怎么不进去？”
尹兆眉拉着他的手指，周琪玉略带呜咽，他柔柔地说：“怎么啦？”
李长京放下车帘，把头靠后，他问自己，这有意义吗？
驾车的阿南亦不能理解，他不敢多问，他还是只能承认尹小姐的确样貌佳，可王爷本人更甚啊！
李长京靠在榻上，把弄着酒杯，阿南对他耳语：“长公主来了。”李长京握住酒杯，缓缓抿了一口，阿南命人带她进来。
李长京晃了晃酒杯，余光里长公主一身艳丽的朱裙如同从诱人的黑夜里走来，宣告某种主权，她有着一张娇媚到连女子都为之腼腆的脸，梨涡浅得得靠人自己想象，一笑直勾人心弦，就像现在。
“李长京，你需要本宫做什么直说。”公主眼睛微微一眨，神色间流露出一丝低声下气，被公主的身份所遮掩住了。
“姐姐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李长京丹凤眼轻轻一挑，与生俱来的傲慢显露无疑。
公主随之记起往事，她身为长公主因非皇后所出，处处低人一等，而他十三皇子却备受宠，现在他喜欢有婚约的尹兆眉，皇上都得为他铺好路，她呢？为了抑制萧府势力，只能嫁。
“是，您从前是高贵的皇子，如今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是姐姐妄自菲薄了。”公主行了个礼，缓缓离开。
她以为李长京只是做做样子，耍耍威风，不曾想她真的不要她做什么。
“你就那么有把握尹兆眉会嫁你吗？”公主忍不住回头问李长京。
她又何须问？她身为公主都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区区一个丞相女。
李长京晃着酒杯的手遽然收住，她宛若掌中物，而他却不能任由她窒息，他轻轻地将酒杯放在桌上，细细地观看。
尹兆眉把手绢撕开，两边丝丝的，犹如心上的血管，任谁看来都没有生命，没有思想，譬如她。
“妹妹，爹爹帮不了你，但是你要知道嫁给王爷并不委屈你。”尹丞相柔声劝她。
“那周琪玉怎么办？”尹兆眉挑着手绢的丝，眼神没有太大的悲伤。
“他也只是因为责任娶你，现在你放手，想必他也舒心。”尹丞相挑明了说，而尹兆眉却挑不干净。
“那李长京又因什么娶我？圣旨？”尹丞相并没有为难，他直白地回答：“是的，但那也是你的圣旨。”
“爹爹真要我嫁？”尹兆眉把对手绢的眼神放在了尹丞相脸上，她发现父亲脸上的皱纹像她抽出来的丝线，怎么都复原不了。
“爹爹只想你嫁给好人家。”尹丞相内心并不排斥尹兆眉嫁给李长京这个人中龙凤，他反对尹兆眉嫁给周琪玉，但他不敢多说反对的话，她这个女儿自从寻回后，跟他并不亲了，整个人像是没了情感寄托，只有和周琪玉一起才表现出女儿家的心思。
“我知道了，爹爹，依圣旨所赐，我会嫁给李长京的。”尹丞相知道她会答应的，因为那场谈话就是他刻意所为，为了让尹兆眉知道周琪玉非良人，但王爷的表现却是他意料之外。
“你会这么想，你爹爹就放心了！”在一旁一直插不进去话的尹夫人，终于能说上一句了。
尹兆眉浅浅一笑，尹夫人虽不喜尹兆眉，但她的容颜她还是非常得意的，她伸手摸了摸尹兆眉的脸，尹兆眉敛起笑容，又是雕像般的不可侵犯，她慌得松开了手，掩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歇息。”
尹兆眉在被窝里用力地擦脸，揪着丝被，直至进入梦乡，害了噩梦惊醒已是黎明。
她没有理由去追究噩梦是什么，因为它还会再来的，假若她一直不变。
周琪玉和尹兆眉面对面，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是那么决绝，周琪玉握住尹兆眉的手，两人的手在黑色的桌子中间，好似越不过去的黑河。
“你该走了。”尹兆眉抽出自己的手，周琪玉开始说话：“他们都说我娶你是因为责任，可我一个公主的面首又有什么责任心而言？”
“周琪玉，你别贬低自己，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和你解除婚约的。”尹兆眉的手放在沙沙的纱裙，很柔很柔，上面满是纹理洞。
“你没有一丝丝不愿，就要我相信你是因为皇命难违？”周琪玉站起身，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尹兆眉对周琪玉又爱又恨，恨他从前放弃她，现在还是放弃她，爱他只因他是周琪玉。
她独自坐在窗前，外面的阳光一遮一开，尽管如此，还是不能直视，更别提那日的烈日。
尹兆眉宛若没事人拉着周琪玉在李长京的视线里进入周府。
这里没有周帆，她也不能问周琪玉，周帆去哪了，就像她不能问周琪玉你为什么不能爱她如初一样。
一切都得照她是尹兆眉来，“周琪玉，我看到你和公主了。”
[心碎][心碎][摊手][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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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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