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唐听得目瞪口呆,宋三郎却恍然大悟,“跟交子差不多。”
“是。”阎娇娇点头,毫不心虚的说道,“我就是从这个中得到的灵感。”
对于底层百姓来说,铜板银钱都是少见的物品,他们大部分都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因此对各种金融手段闻所未闻。但对于宋三郎这种大宋公务猿来说,交子就算没用过,也在来往的文书中看到过。
其实中国使用信用货币的年代,远比大家以为的早的多。在春秋战国时,随着商业贸易的兴盛,作为买卖交易凭证的“券”已普遍应用,并延伸到社会政治、经济甚至外交领域。大宗买卖用“质”,小宗买卖用“剂”。
唐代的时候,出现了大家都知道的“飞钱”和不太知道的“帖与书帖”。飞钱类似于汇票,商人把款项交给某地某商家,领取票证,然后持票到该机构所属单位、道府,核对凭据无误后,提取款项。“帖与书帖”则是类似于支票,帖上注明出帖日期、支付日期、付款数额、收款人姓名,再加上出帖者签名,持此帖便可向指定商铺兑换现金。到后期随着丝路贸易的繁荣,出现了实物信用向票据信用的转变,社会上凭帽、杖等信物取钱现象十分普遍。
宋代的贸易比之前的朝代更加繁荣,狭小的地域和众多的人口以及对海贸的热情,上层经济流通中的大宗金钱往来十分频繁,因此政府也介入到其中,开展了官营商运汇兑制度。跟前朝相比,国家做保的信用度更高,商人向三司投递牒→去左藏库交钱→领取凭证券→到诸州兑换,且明文规定商人持券到指定场所必须当日给付,不得逾期或拖延停滞,违法的官员需要罚款。
这种优于前朝的制度,自然在宋朝大行其是,政府也逐渐发现,这种汇兑业务除了在钱上面可以用,还可以在边防上可用。宋太宗雍熙年间,由于西北战事吃紧,政府就扩大交子的流通地域和兑取物资的范围,令商人输粮草至西北边地,发给交引,让商人到京师或指定地区换取现钱或茶、盐、钒、香药、犀象之类专卖品。
在宋三郎看来,阎娇娇这个办法虽然范围小了点,参与的人员比较单调,但本质上就是一种变向的“交引”,只不过把给商人的“有形物品”,变成了梁山好汉的提供的“无形服务”。
法子说破了很容易,但关键是能打破这个思维定式,便让人忍不住高看很多眼。他心想着,先前阎婆总把“东京”挂在嘴边,他只觉得她是想借着她们是从大地方来的抬高身价,哪里想到娘子肚子里是有真东西的。
东京果然不同凡响,在东京住过的人,见识与他们这些乡下地方就是不一般,有空他也想去看看。
阎娇娇和宋三郎两人聊的火热,倒是作为客人的刘唐听得两眼一抹黑,只觉得各种名词往自己耳朵里钻,然后再从他的大脑里平滑的溜过去,没有一丝丝痕迹。
“没啥,我也一句都听不懂。”他旁边的老太太极是和蔼,过来给他倒了一盅酒,又加了猪蹄,慈祥的说道,“他们就是这样,他们说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小伙子哪儿的人啊?家里还有谁啊?娶妻了没啊?”
聊天又回到了熟悉的领域,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话的刘唐感动的都快哭了,尤其这猪蹄酥香软糯,酒醇香辛辣,他吃了口肉,喝了盅酒,跟老太太两个人聊的投机,晕晕乎乎中都快要把对方当亲妈了。
没办法,他娘去世的早,他自己一个浪荡江湖,都不知道多久没感受到这种母亲般的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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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四个人,各聊各的,还相谈甚欢。等晚上刘唐在厨房火炉边打地铺睡下了,宋三郎和阎娇娇回房里,宋三郎便觉得灯下的妻子更美了三分。
“怎么,我之前就不美了啊?”阎娇娇在旁边卸耳环,听着他由衷的赞美,忍不住飞了他一眼。
“呃,呃……”宋三郎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大脑一片空白,又想不出说话来,憋得一张脸黑红黑红。
“夫妻相处便是这样,第一眼不图别人皮相的是圣人。”阎娇娇卸了首饰,坐到床边跟他说话,“但日子相处久了,仅靠皮相肯定不够,所以听你说觉得我更美了,我甚是欢喜。因为这样我知道,哪怕有天我容颜不在了,你心里我也是与别人不一般的。”
她已经过了撒娇“你爱不爱我”,没事儿考验男朋友的年纪。对她来说,对象就是对象,合则来,不合则散。
我不在乎你爱不爱我,因为我足够爱自己,我也知道自己值得被人爱。我会主动从你那里获得我需要的快乐,也会适当的回馈给你你需要的东西。只是若有天我找不到快乐了,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会离开。
“你在我心里,原本就是与别人不一般的。”这句话宋三郎说的很顺口,但说完之后,心里头却又有些不自信了起来,看着娘子问道,“那我对娘子而言呢?”
“现在还是很吸引我的。”阎娇娇笑着回答道,然后玩闹似的戳了戳他的腹肌,“但就像是我努力在相公面前变得越来越漂亮一样,相公若是不努力,哪天放任自己变成了个脑满肠肥的大胖子,那我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了。”
宋三郎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一凉。原本还想说“我尽力”,但看到阎娇娇在灯光下明媚到不可方物的脸,立刻聪明的改了口,“我努力!”
从今天起,努力学习,变成一个有身材有脑子的男人。
“嗯,很好。”阎婆惜拍了拍他的肩,很自然的就滑到了胸肌上,“我不在的时候,你别在路上烂好心的捡人,每天专心上班下班,有空在家耍耍石锁玩……我会让二牛盯紧你的。”
“好。”宋三郎应了一声,但应完觉得这样会让人产生歧义,立刻改口道,“我才不用人盯咧。”
“我信相公。”阎娇娇笑嘻嘻的说道,然后吹灯睡觉。
今晚原本就比她们往常就寝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呢。
“明天一定要你出城吗?”黑夜里,宋三郎揽着老婆的腰,忽然产生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伤感之情,“让其他人去不行吗?”
这月余天气,他好不容易过上了老婆热炕头的生活,每天有饭吃,下衙有地方回,忽然想到明天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睡在这张床上,便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
“咱们家里才几口人,哪里有那么多人手可使。”阎娇娇趴在他热烘烘的胸口上,把他当大型暖宝宝,“再说当初跟那几个大户的生意都是我谈的,换了别人去容易挨宰。”
“哦。”宋三郎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怀里的人,跟她抱怨道,“可这外头不太平,土匪多,我担心你的安全。”
阎娇娇噗嗤一声被逗笑了,“刘唐他们就是最大的土匪。”
“那也不行。”宋三郎被她笑的有些耳红,但还是坚持道,“他只有些蛮力,自己还随处惹事,怎么照顾得了你。”
“放心了。”阎娇娇对这个还是有自信的,“别的地方不好说,只要我不出山东,遇到三教九流,遇事报你的名字不就行了?”
孝义宋三郎在水浒世界里几乎是金字招牌,但凡遇到武林好汉,她不信有不给他面子的。
“但万一伤了你总是不好的。”宋三郎犹豫半天,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翻身过来,看着在黑暗中只能看个影影绰绰的老婆,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有个兄弟在清风寨做副知寨,功夫好,人也机灵。不如我写封信,你找他护你一程?”
“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阎娇娇听了有些心动。
知寨是宋朝的非正式的官职,相当于后世的公安机关,他说的这个朋友就相当于副公安局长,应该日常挺忙的。
“不会,他们换了个知寨,与他不甚相合,他正想告假出门散散心,先前还给我写信,想到郓城来玩。”宋三郎闷闷的说道,“若是让他护送你,他肯定很乐意。”
“那好啊。”阎娇娇应了一声,感觉到对面的人还是闷闷不乐,不由得戳了下他,“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开心?”
“我……”宋三郎挣扎了半天,终于说出口,“我那兄弟样样都好,就是有一天让我担心。”
“什么?”阎娇娇好奇,有什么能让宋三郎这么纠结。
“我那兄弟长得极好。”宋三郎像是嘴里含了个鸡蛋,“他叫花荣,江湖人称“小李广”。”
“那又怎样?”阎娇娇听得迷惑不解,不觉得兄弟是个帅哥,有什么好让人苦恼的?
要搁她身上,她巴不得把自己的网名改成“你怎么知道我兄弟是帅哥”。
“你虽然改了脾性,”宋三郎说这话时,含含糊糊,一副怕被老婆讨打,但不说又不安心的样子,语气十二万份委屈,“你一向是个爱俏的,我自己知道我是什么样子……我怕你见了旁人,就瞧不上我了。”
“呃……”这还容貌焦虑上了?
阎娇娇原本还想借题发挥说几句“你不信我”,但一转头就看到枕边人货真价实的惆怅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花荣会提前出场。
我还原本以为武松会先出来呢。
总之,咳咳,我们三郎要容貌焦虑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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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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