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晚喝掉杯中的啤酒，起身准备离开。
她回头看了一眼陷在座椅里的队友，暧昧的灯光把他的表情模糊掉。
男人高举酒杯，突然笑起来。他凝望着酒液，猛地张开嘴，去接高处倾下的酒液。
带着金色的酒酿砸在他的舌尖。
离晚觉得，他特别像有之都的人民。
放荡，糜烂，然后宣扬这是服从**，让一切合理化。
‘他还能回得去吗？’离晚想。
她分不清这来源于队友的本性，又或者，只是被“极乐”腐蚀。
只是，舰船总有重新启航的时刻。
没有人能一直留在极乐之都。
……
有之都的中心奢靡、繁华，最中心是一间巨大的圆柱形圆顶建筑，上层是拍卖行，低层和地下是最大的赌场。那里被往来的人叫做“阿金那”，意为满金装饰的屋子。
阿金那不愧对于它的名字，外壁金碧辉煌，内里镶嵌着宝石。在阿金那的顶部，是整个有之都最有名的标志物——**女神塑像。
她的脚部和整座阿金那融为一体，裙摆被设置为随时间舞动的模式，整日整夜飘浮在阿金那的周围。
**女神手高捧一颗鼓动的心脏，这颗心脏是整座有之都星球的“时律”，每跳动一下，时间便过去一秒。
**女神挽着长发，一把似利刃的长簪插过发髻。头顶戴白兰花点缀的花环，双目仁慈地微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微抬下颌，看着她手中的心脏。
当然，在地上的人们是看不见女神的仁慈的。
他们只能看见女神手中的心脏，那鲜红的心脏每鼓动一次，便会流出金色的血液。
金色的血液是液体的多巴胺，传说中只需要一滴就能使人登顶，那是超过极乐的快乐。
心脏在整座有之都的最高处。
它是有之都的“灵魂”。
……
离晚受到了紧急集合的通知，她躲过领班的巡逻，从店铺后门溜出去。
有之都的夜晚是最热闹的，相反，黎明时分反而没那么多人活动。
他们的集会定在了黎明前的一个小时，等到离晚抵达集合地点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到。
又过了半个小时，天已蒙蒙亮了，这些人才三三两两的走来。
军团长踩着时间抵达，他像往常一样整队，然而离晚隐约察觉到，有一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或许是气氛，又或者是……人心。
涣散的精神，没有防备的站姿。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也没有人要求佣兵像军人那样。
他们虽然明面上叫“军团”，但福利是和帝**人一样的。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能活到享受退休金的年龄，他们也相当于服役。
离晚一直是以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的，她每日都有训练计划，严格控制饮食，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但其他人不会如此。
他们享受自己的生活，认为只要不被捕，那么游离在法规的边缘也无所谓。
离晚曾说他们没有该有的样子，同伴们放声大笑：“你可真是帝国忠诚的——子民。”
离晚怀疑这群人实际上是想说，‘你可真是帝国忠诚的狗’，只是没有说完罢了。
她也不在意。
她也了解那群人的观点——及时行乐。毕竟帝国所在的星系说不上和平，指不定哪天对方打上来，跑都没有地方跑，一发激光弹，啪地一下，变成灰烬。
哪儿还谈得上什么福不福利的。
不如早点快乐，到时间脑袋一歪，轻松了事。
……
团长站在最前面，他看上去依旧是神采奕奕的模样，离晚一向景仰他，即使在这种困境中，他的风采依旧丝毫不减。
他扫过一眼，似是确认了佣兵们的状态，他颔首清嗓，在简短的开场白后直奔主题。
“我们向首都星发出的电报已经收到了答复，不日便会有军团来协助。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不久之后我们便能重新启程。”
佣兵们面面相觑，面色凝重。
离晚眯起眼。
大家都察觉到了团长的未尽之言。
军团，不同于他们自诩的“佣兵军团”，团长所说的由首都星派出的军团，只有可能是隶属于军部管理的正规军。
他们佣兵军与正规军，虽说都会按照上面的旨意办事，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佣兵们的办事风格同正规军所执的正义、优良的作风不同，能交到佣兵手里的都不是什么干净的活。
见不得台面的佣兵和装模作样的正规军合作？还是他们被接济？
先不说自己接不接受这种如同羞辱的救助，哪支正规军会来帮助他们？
这场帮助后，他们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团长见此，也是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大家也不要过于消极，”他露出鼓励的笑容，“军团答应的帮助，自然是有代价的，作为交换，我们需要带一样东西回首都星，那样东西如今就在有之都。并且对方承诺，无论我们有没有找到它，这都会成为一场免费的援助。”
人群中有人问：“那是什么东西？”
团长笑了笑，用视线安抚每一个躁动的人。
“这是能够推动帝国发展的重要研究物，相信大家已经知道，前不久发生在附近的风止实验室矩阵群爆炸的事件。
“我们需要寻找的就是在那场爆炸中出逃的实验体，它是一台拥有少女外表的多巴胺载体类人机器，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人造人。”
“人造人？”
离晚听到有人高呼。
“多巴胺。”
然而更多的是这样的声音。
她垂下视线，指甲反复掐着手心。
在一片混乱的议论中，她提高声音：“就只有这些线索吗？”
佣兵们被她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用坚毅的眼神看向团长。
“离晚……”团长意外道，片刻后，他点头，“对方告诉我的线索只有这些，不过经过另一名团员的调察，我们还得出了别的结论。”
团长举手示意，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来。
离晚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和她在酒吧接头的队友。
原来这家伙是被团长分配去办这件事了。
离晚独自生闷气。
队友手里拿着整理好的资料，分发给每个人。
离晚接过资料时，收到了对方抛的一个媚眼。
她嫌弃地扯过资料，在团长缓缓叙述的声音中，一目十行地浏览起这薄薄的几页纸。
“056号人造人，在213课题组中的代号就是她的编号，她是继一代多巴胺测试人造人之后，能够制造多巴胺的了不起的实验体。
“其他的实验体在之前的大火中报废了，所有的多巴胺试剂，关于多巴胺合成的研究报告也被全部燃毁了。如今她是最后的希望，在她身上可能会有56号多巴胺，快乐制剂的合成物。”
……
离晚晕晕乎乎地回到打工的店铺。
她把昨晚堆积的碗全部洗干净，她现在应该去睡觉，再过一会儿就要到下午，然后她应该去分发活动传单，为每晚的“混乱大战”做准备。
但团长的话在她脑内挥之不去。
－“大家都知道，抢夺别人的多巴胺结晶是重罪，但空洞病如今已是最难救治的疾病，虚弱无力，从根本上缺少热情，如果能得到快乐多巴胺，这将成为一件造福全人类的壮举。”
－“更何况，是从人造人身上。”
“多巴胺……”她把最后一个碗擦干，放回原位。
她走出店铺，阳光炽热，直照在大地上。她其实很久没有晒过太阳。
人总是不会满足。
就好像之前她渴望阳光，如今下了飞船有了太阳，她又不满足起来。
她想完成团长的任务，不只是为了弥补之前的失误，更因为她想得到赏识。
有之都对她毫无吸引力。
钱财，权柄，美物，口腹，性。
她是想做出一番成就，做一件大事，但完成这些既不是为了享受，也不是为了名誉。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只是想做这样的事。
就好像她希望得到团长的称赞那样，这是一种纯粹的发心。
“哈、”离晚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多巴胺、多巴胺！我到哪里去找该死的56号多巴胺？！”
“多巴胺？”
一道女声突兀地出现。
离晚心脏停了一拍，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边。
少女蹲在墙边，正在啃一块干掉的面包。
她穿着略显破乱的衣服，不规则的裙摆有一半拖在地面上。
她把剩下的干面包塞进嘴里，拍了拍手，嚼了几口便咽下去。
少女站起来，如果忽视她嘴边的碎屑，就好像刚才没吃过那半块面包一样。
“你在找什么？”她歪头，“我听见你说了，多巴胺。”
离晚出了一背冷汗，这件事绝不能被外人知道，兵团的任务都是如此。
‘该死。’她想，‘又犯错了。’
离晚呼吸一下，调整状态。
“我确实在找多巴胺。”她说，“极乐之都的人喜欢这个，能卖上好价钱。”
少女面色不改：“你要什么多巴胺？”
离晚说：“56号多巴胺。”
少女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像在演算什么，片刻后，她露出一抹笑容：“你需要我。”
“什么？”
“是我。”少女说完，意识到有些不对，改口道，“56号多巴胺在我身上，你需要我。”
－“56号多巴胺在我身上。”
这句话在离晚脑内反复循环播放，她的大脑CPU过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能在她身上提取，还是她携带着第56号多巴胺。
在几度重启后，离晚.exe终于响应了。
她看见少女的眼睛，细腻光滑的皮肤，随着呼吸起伏、伪装成发辫的精神触手。
离晚没压抑住惊讶的情绪，下意识大叫出声：“在你身上？！！！”】
金熙榕打下场记板，影棚里的两位主演一震，朝她看来。
金导拍了拍手，示意休息。
“范伽的part不错，江息——”她沉思片刻，“不、就照刚才那个感觉去演。”
江息摸了下脑后的发辫，不太自在。
范伽早就累了，她拖着江息出了场，凑到昏昏欲睡的周离穹边上吃小零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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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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