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清白

众人目光顿时皆汇聚于惠劫身上,而惠劫嘴唇蠕动,已是百口莫辩。

玉帝发问:“惠劫,你认是不认?”

惠劫惶惶抬起头,试图辩解,声线却是颤抖的:“我……我没有……”

他演技还不够精进,殿上众仙怎会看不出。最先发话的是天尊,他怒气已带了十分,声如洪钟:“非喑引你入门,为你赐名,教你修炼,平日里也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加害于他?”

惠劫脸色发白,低垂着头,并不言语。

非喑双手抱拳,朗声道:“事已至此,相信我已足以向诸位证明清白。至于惠劫,他若非主谋,也是从犯,定还知道不少内情,还望四圣严查。此案牵连众多,多有劳累,在此谢过诸位。”

随即,他瞥惠劫一眼,道:“惠劫不念昔日师徒情谊,我也无话可说,只当作是不曾收过弟子。至于究竟为何加害于我,他自己清楚,我也无心知晓。”

惠劫闻言顿了片刻,却是仰起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是啊,你便永远都是这么高高在上,什么都漠不关心,谁都不放在眼里,却偏偏有人赞你‘飘然出尘’,偏偏有人愿同你交好,就连九尾天狐也倾心于你……”

非喑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惠劫大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那样日夜刻苦修炼,连梦里都在背心诀,只想有一日能超过你,可旁人一句‘你不及你师尊万分之一’,就把我的尊严全部踩在脚底下!凭什么你就可以天资卓绝,修炼一日便抵过我三日!”

非喑道:“谁人入门时不刻苦?你未亲眼见到,凭何怨怼。再者我到天庭早你几十年,修为高过你也是寻常,有何稀奇。你能飞升成仙,资质已是远高于俗世众人,又何必要与我相比?”

惠劫却不听,像是已经入了魇,自顾自接着道:“还有那日,你带我下凡历练,分明是我先发现了一只酣睡的狐狸,未曾料想他是九尾天狐,一时好奇将他叫醒,他受惊变作人形,却是先看向了你……”

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我悚然一惊,攥紧了非喑的袖子。惠劫又笑起来,笑得十分瘆人,视线转到非喑身上,说:“我当时就想,究竟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你非喑就能拥有这么多,你究竟好在哪里?”

非喑眉头紧皱,语气多了几分严厉:“你本心已乱,由妒生怨,由怨生恨,此番若是不能悔改,终有一日要走火入魔。该教的道理,我早已尽数教给你,你若是不听,多说也无益。”

惠劫看着非喑,那视线简直像是淬了毒。他咬牙切齿道:“我此次被罚也无妨,横竖让你在罪池关了百年!你如今修为怕是大不如从前吧?”

玉帝至此也是终于动怒了:“放肆!”

太上老君在一旁对惠劫道:“够了够了,莫要再吵吵囔囔的了,我年纪大了,受不了闹。”

说着大手一挥:“来两个人,把他押下去,听候审讯。”

立刻便有两人上前来押住惠劫,要把他往外带。非喑抬手拦住了他们,对惠劫道:“你是何下场,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我只最后问你一事,那九尾被你拿去做了什么?”

惠劫哼笑一声:“自然是炼丹啊。一尾炼一炉,足足有九颗,吃了便修为大增,你猜猜我们有几人一起分?”

我顿时气得不行,要不要脸啊,竟然拿我的尾巴去炼丹?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情,吃了也不怕折寿啊!

但扭头一看,非喑脸色阴沉得吓人,一身戾气快要压不住了,我又立刻先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虽然那几条尾巴要不回来了,但我现在还活着呢,活得好好的。”

非喑看我一眼,脸色多少是缓和了些许。

玉帝于此时发话:“惠劫盗取天狐九尾,嫁祸于昔日师尊,良知泯灭,罪大恶极。此案实乃天庭百年之大案,必定重审,将其同谋全部查出,严惩不贷!”

众仙皆行礼,道:“是。”

惠劫被押了下去,非喑便道:“谢玉帝,谢诸位。那既然事情已经快要水落石出,我便暂且离开了。”

太上老君道:“此去何处啊?你既是证了公道,天庭自是有你容身之处的,你原先府邸虽已闲置,拾掇拾掇也就与从前没什么分别了。”

我看向非喑,心里也不知道他要作何打算。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他留在天庭重新任职也是很好的。

非喑却道:“ 回天庭一事,我稍后再做打算,眼下有几件事未曾了却,还需回一趟人间。”

玉帝道:“那便去吧。”

非喑便对我们说:“走吧。”

我们四人出了天庭,第一件事,还是先往地府去,向地府客报个喜讯。行至中途,我隐约觉得方才似乎有什么事没来得及问非喑,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到了地府,地府客就站在树下等候,见我们平安回来,便是松了一口气,站姿都随意了不少。

他们三人话都不多,三言两语就把来龙去脉说了。地府客听完,愤怒之余也煞是诧异:“我从前见那惠劫,只道他修炼刻苦,竟从不知他心思如此狠毒。”

我在一边补充:“就是!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恨!”

说完,我还觉得不够尽兴,绘声绘色地把细节全部讲了一遍,重点描述了那惠劫是怎么设计害非喑,怎么栽赃给他,又是怎么给他洗魂。

说到这里,我突然一顿,终于想起来要问非喑什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被非喑察觉,他问:“怎么了?”

我说:“你吃了老君的药丸,把当时被洗魂时的事都想起来了么?”

非喑说:“差不多吧。”

我顿时难过起来。

那时的他在池中一遍遍被强行洗掉记忆,周身都是抽筋断骨的痛,罪魁祸首就在他眼前,他却无力反抗,也没法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我几乎能想到那画面,一想到,心口就疼。

我轻声问:“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非喑认真地看着我,低声说:“我在想,小狐狸若是知道我把他忘了,大抵是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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