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第三天，天还没亮透，二皇子府主卧的窗纸刚染了层浅灰，宋祁安就攥着锦帕站在床边，看着床上一团的人影，深吸了口气。她抬手轻轻推了推顾砚深的胳膊，对方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白色寝衣的领口蹭出褶皱。
“顾砚深，醒醒。”宋祁安声音拔高了些，“再不起，回门礼要迟到了，你想让全京城都笑话我？”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顾砚深眯着眼坐起来，眼底还带着未醒的倦意，语气含糊得像含了棉花：“急什么……辰时才开席，现在才寅时末。”他揉了揉眼睛，瞥见宋祁安早就梳妆好了，“你这是……天没亮就起来打扮了？”
“不然呢？”宋祁安叉着腰，活像只炸毛的猫，“等你睡到日上三竿，我爹该以为你不把宋家放在眼里了！”她伸手把一旁的锦袍扔过去，“赶紧穿，我让丫鬟把早膳端到外间，你洗漱完就得走，今日你要是敢失仪，咱们的约定就不算数！”
顾砚深被她难得的模样逗笑，眼底的倦意散了大半，他接住锦袍，慢悠悠地起身，故意逗她：“怎么？皇子妃这是怕回门丢了脸面，连‘威胁’都用上了？”
“我就是怕丢脸面！”宋祁安毫不含糊，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瞪他一眼，“一盏茶的功夫，我在外间等你，再磨蹭，我就自己回宋府！”
待宋祁安的脚步声走远，顾砚深看着手里的锦袍，嘴角的笑意收了收，这宋祁安，为了回门的体面，倒比平日里鲜活了不少。
宋祁安对着菱花镜，挑选合适的发簪。镜中映出顾砚深的身影，他玄色锦袍上绣着暗纹云鹤，已没了方才的慵懒，只是语气仍带着几分散漫：“不过是回趟门，用得着把压箱底的首饰都翻出来？”
宋祁安放下银梳，指尖拂过鬓边垂落的珍珠串，声音清冽如泉：“二皇子府的门楣不能辱，我宋祁安的脸面，更不能让人踩在脚下。”她转头看向他，眼底没半分新妇的柔媚，“我爹最是看重外人眼光，若见我回门穿得素净，指不定要以为我在你这受了委屈，明日就能传遍半个京城。还有，人人都知你是个纨绔子弟，必会以为成亲才三日，你就对我冷淡，又开始日日都去万香楼了。”
顾砚深挑了挑眉，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递过去：“昨日让管家去宝昌号挑的，比你这支更衬今日的衣料。”宋祁安接过步摇，冰凉的宝石贴着指尖，她对着镜子将步摇插在发髻另一侧，余光瞥见顾砚深的手还停在半空，两人指尖不经意擦过，又飞快收回。
“假夫妻是你我约定好的，但回门礼上，我不想被人看笑话。”她理了理石榴红的褙子裙摆，声音轻了些，却依旧带着执拗。
顾砚深看着她鬓间晃动的珠光，喉结微滚，最终颔首：“放心，回门礼该有的规矩、该说的话，绝不会出半分差错。”“
马车驶离二皇子府时，宋祁安掀起车帘一角，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她要的从不是什么夫妻情深，只是这一场回门礼里，她不能让人以为她与顾砚深感情不好，这是属于她宋祁安的、不容置疑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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