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后花园里挖出一大箱子!”
皎月高照,偌大的院子正当中,十分突兀地放着一张罗汉床,一袭红衣的温璃弓着一条腿踩在床上,另一条腿伸直脚悬空在床外,后背垫着的布匹亦是千金难求。
小太监温涟另搬了一把凳子坐在旁边,一边仔细地剥着葡萄皮,一边开口说,“院里的箱子都快数不过来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司卫之鹤抱着刀难掩兴奋,“可比这箱子大,让主子瞧瞧。”
一招手,四个人抬着“箱子”来到前院,其他司卫立刻上前,把温璃眼巴前的箱子挪到了一边,腾出空正好放“大箱子”。
“你管这叫箱子?”
之鹤说,“装死人的箱子嘛。”
温涟冷笑一声,用镊子夹出葡萄核,喂给温璃,“干爹,王大人备了份大礼。”
之鹤一递眼神,旁边的司卫抬脚猛地一踹,棺材盖擦着王大人的耳朵飞了出去。
温璃眉头微皱,温涟擦了擦手,扶着温璃起身。
棺材里赫然躺着一位貌美女子,棺材内壁满是符箓,之鹤上前探查尸体情况,“大人,三个月。”
听到这三个字,本就哆嗦不停地王大人,差点瘫在地上。
之鹤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连拖带拽地把王大人扔到棺材前,摁着头往里探,院子里的火把,如同白昼一般,这样却还不够。
司卫们举着火把围了上来,势必让王大人看个清楚。
“唔唔唔唔————”王大人不停地挣扎,嘴里含着拳头大的夜明珠,费了半天劲才挤出点动静。
“鹤哥哥。”温涟唤了一声。
之鹤这才把手松开,王大人连滚带爬地往后躲,司卫绕到其身后“咔嚓”一声,卸下了王大人的下巴。
“唔!——”
夜明珠随之掉落,“咔哒”再一声,司卫又贴心地把下巴接了回去。
王大人在看见温璃的那一刻,心已然死了一半,接二连三的箱子被抬出来,更是吓得泪涕横流。
早就站不起来的王大人,只能手脚并用爬向温璃,“温....温大人!小的.....”
眼看着沾满泥土的手就要碰到温璃的衣摆,之鹤眼疾手快踹了一脚,“什么脏东西也敢碰主子。”
王大人立刻往后退拉开距离,跪在三步之外不停地磕头,“大人放小的一马!是小的糊涂!”
“涟儿。”温璃的声音轻柔,刻意放慢语速,配上他那桃花眼,一举一动都像是放钩子一般,堪得上“美人”二字。
只是欣赏美景,有个前提。
那便是,没被皇权司盯上。
若是成了皇权司的猎物,温美人可就成了温阎王,放慢地语速成了钝刀子,一来一回地在小命上划拉。
皇权司的司卫都喜欢听温璃说话,眼前的王大人可受不了。
一字一音都哆嗦个不停。
“喜帖可送到了王大人府上?”
温涟说,“干爹,一早就送了,只是王大人恐怕.....”
“是小的糊涂!这些..这些都是小的献给大人的贺礼!”
之鹤冷哼一声,猛然提高调门,“户部侍郎王顷之公然行贿,意欲收买皇权司掌印。”
“这这这这...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大人可莫要吓小的,小的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不敢贪得太少吧!”之鹤捞起一把珠宝首饰砸在王顷之脸上,“区区户部侍郎就敢贪这么多,王大人胆子可比天还高!”
“小...小的...”王顷之似乎是想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又换了个说法,“大人,小的冤枉,小的从未想过私藏,这些都是小的登记在册准备上缴国库的,小的最痛恨贪赃枉法之徒,定会助大人肃清朝政!”
“有趣有趣,竟是我误会大人了。”温璃手中折扇敲着棺材,慢条斯理地走向王顷之,“王大人忠心可鉴,我皇权司自当恭敬相待,明日上朝,陛下那儿可能看到大人的奏折啊。”
皇权司已经插手的案子,这还让他自己上书,分明是要把水搅得更浑一些,温璃根本就不在乎王顷之的说辞,也不需要在乎,只要他想,当场便能要了他的人头。
只是那样就不好玩了。
见王顷之有些犹豫,温涟走上前,故意说,“干爹,我瞧着这棺材里的姑娘像是慧王府上的,看来王大人并非是慧王的人,若是让慧王知道了,那王大人.....”
“小的这就写折子,禀明圣听,还望大人....饶妻儿老小性命.....”王顷之终是放弃了抵抗,慧王那边他早早得罪,指望慧王救自己简直痴心妄想,只能顺了温阎王的意,赌一把。
温璃冷笑一声,并未应下,转身离开了王府。
另一边的温府内,新娘子好几次想要把头上的凤冠取下来,女使说什么都不让,非要等着温阎王回来。
“我已经听你们侯府的话,嫁到了皇权司,如此圣旨也算是应了,难不成你们非要亲眼看着圆房不成?!”
“嘘——”月莹不停摆手,“你小声些!那些人都还没走,你不要命了!”
秋云也说:“大娘子莫要吵嚷,那些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林南初气呼呼地起身,“谁是你家大娘子,若不是你们侯府用我阿爹阿娘的性命威胁,逼我替你家娘子出嫁,我们一家子还在西城卖肉呢。”
月莹慌里慌张地跑到门口,观察着外面人的情况。
秋云一脸苦涩安慰林南初,“娘子,您就别为难我俩了,若不是临走前夫人交代,我俩还以为大娘子只是因为圣旨性情大变,根本不敢想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林南初叹了一口气,为难她们两个毫无意义,她被木家关了半个月多加管教,也确实没见过这两个丫头,一切也都是侯夫人夏妙菡的主意。
要不是自己和侯府千金木北惜长得一样,也不会这么倒霉成了她的“替死鬼”。
说是先应付过去,之后会找缘由把她接回侯府,再上书和离。
“算了,如今我已入温府,可放了我阿爹阿娘?”
秋云说,“我们也不清楚,夫人要我们好好看着你,切莫露馅。”
月莹走过来说,“娘子,这等抗旨的大事,我们万万不敢做,只是到了如今地步,我们和娘子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让皇权司发现,可就死定了。”
林南初转念一想,“你说的有道理,换句话说,婚事已成,侯府欺军之罪落实,拿阿爹阿娘的命威胁我,你们侯府上下一干人的命同样也在我手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月莹慌了起来。
若不是为了父母,林南初才不会应下这荒唐事。
恐怕夏妙菡一开始就没打算接她出去,若是她以木北惜的身份死在温府,侯府便正好有了理由找温璃的麻烦,顺便摆脱这件荒唐事。
想明白利害关系的林南初,更是有了底气,她只要还活着一天,便是侯府抗旨不遵欺上瞒下的罪证!
她必须要在皇权司眼皮子底下活着,现下她做什么都会算在侯府嫡女身上,有了这一层身份,皇权司自然也会有所忌惮,足够给自己的命多加一层保障,若同时能让侯府感到危机感,或许能让其放走阿爹阿娘。
她要掌握主动权,绝不能听之任之。
第一步!
她要吃点东西,被扛着在城里展示了一天,早就饿了,再加上她的体型要比木大娘子结实一些,在侯府那几天未曾有一日吃饱过。
指望这两个女使是没用了,只是从皇权司穿过来,都怕成这样,她还是自己来吧。
林南初没有和她俩言语,拔腿就要往门外走。
她俩又不知林南初的打算,还以为是要去闹事,连忙上前拦人,林南初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女使没拦住,三拽五拽纠缠起来,林南初开门就要出去,后面两个人一拽,力气一打岔,林南初脚下一顿,身子惯性往前摔去。
谁曾想门外正站着一个人,毫无意外地摔进那人怀里。
林南初头上的东西可一个都没摘下来,这一扑差点戳瞎那人的眼。
“主子!”
“干爹!”
院子里异口同声喊了出来,三个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月莹和秋云一股脑跪了下来,林南初慢了两拍,鼻子先耳朵一步闻到一阵清香。
林南初扶着凤冠,稳好身形,借着烛火林南初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温阎王”。
温璃侧身捂着险些遭殃的眼睛,烛火映在温璃的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多了分朦胧。
林南初鬼使神差地想要再看清楚些,再次往前探身。
林家所在的西城是上锦四个城区中最小的一个,其中也都是行商走贩,城门外紧挨着乡野山林,西城便成了交易之地,鱼龙混杂,自是没有其他三城热闹上眼,更是没机会见到如同温璃这般精致的男子。
先前倒是听说了皇权司掌印貌美如女子,各种胡言蜚语漫天飞,无论男女都有所瓜葛。
林南初还不信有如此之人,真当出现在眼前,才意识到目光的短浅,温璃身上的赤衣,即使在月色下,也衬着肤色白皙细腻,高耸的鼻梁下是红润的唇瓣,再往下瞧,那腰肢细的,很想让人掐上一掐。
“这也太细了吧,连个小猪都摁不住。”林南初在心里嘀咕着。
“看够了吗?”温璃一睁眼正好看见林南初的目光往下移,语气中多了些冷漠。
林南初闻声抬头看去,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南初的魂好像被吸了进去,好看的人长了双好看的眸子,浅浅的冷冷的,勾着林南初忘了眼前人的身份,傻愣愣地来了一句,“你真好看。”
四个字一出,地上跪的两个人就不用说了,身后的羽姝和院里的司卫都倒吸一口凉气,温璃的美貌是摆在那里的,可从未有人敢当面称赞过....除了前朝那个阉狗。
所有人都知温璃的出身,没人敢触霉头。
羽姝担心温璃因此降罪木大娘子,只能向温涟寻求帮助,谁知温涟丝毫不担心,反倒笑盈盈的看戏。
“你怎么还笑的出来!”羽姝低声质问。
温涟则说:“人家说实话有何担心的。”
“也就你敢这么说,头一天就得罪主子,往后....”羽姝话音未落,就见温璃抬起了手。
林南初却没有感到恐惧,依旧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温璃。
温璃把视线落在面纱上,轻柔地取了下来,面纱之下的那张原本应该惊恐万分,竟意外的明媚起来,嘴角上扬满眼都是温璃,她是真的在认真看脸。
温璃随着眼前人眉眼也松了下来,朱唇微启,压着声音回道,“你也好看。”
“??”
除了温涟,院子里的司卫不可置信地看向同伴,迫切地想要在同伴那里获得肯定,肯定自己耳朵没有出现问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