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内,刘姑姑掀帘撞见一小宫女正跟太后低声说着什么,隐约听见令妃二字,“还有没有规矩,谁让你跟太后说是非,退下领罚。”刘姑姑低声呵斥,直接将人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告罪。
“好了,还是个小丫头,何必疾言厉色,下去吧。”太后冲其摆摆手,小宫女一溜烟儿就背身退出殿,淡淡道,“你也不用紧张,无非是怕我听了令妃的事,抓她把柄,好为难她是不是?”边说,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刘姑姑揣摩太后的神色尚可,大着胆子劝解:
“太后,您是天底下最有福气之人,何该颐养天年,犯不着跟小辈赌气,平白再跟皇上起龃龉。”
咚地一声,茶盏不轻不重的撂在桌上,“犯不着?她魏璎珞怎样个性子,我是最知道的,当日就算是搞砸了我和安的祭祀,让我怒火中烧顾不上去想幕后布局之人,可若她出面转圜,我能不给这个面子,非得杀了顺嫔吗!她对我,这点子信任都没有吗?”
“这个不识好歹的丫头,亏我还忧心她吃亏受欺负,火急火燎的赶回宫,真是..真是!”
眼看太后越说越着急,刘姑姑忍不住心里都埋怨起令妃来,但还是顺着安抚道,
“太后多番劝令妃回宫,是担忧若日后......会护不住她,得知皇上晨起赶往丽景轩的消息,连忙就吩咐拾掇行李立刻回宫,就为了给令妃撑腰,但她到底年纪小,许是不明白太后的爱护之情,不如寻个机会让她认错,毕竟救人也是善报。”
“这个魏璎珞啊,太机灵!不用插尾巴就是猕猴儿,她什么都知道,也明白和安对我意味着什么,却偏偏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来拿我女儿做文章,她怎敢这么做!怎么能这么做......”
说到最后,语气已然颤抖。刘姑姑惊讶的发现太后眼眶蓄满泪水,心中犹如炸起响雷,这位历经人世间万千风雨的女人,从亲王府里不受宠的格格,到熹妃、熹贵妃,哪怕上有位置稳如泰山的孝敬宪皇后,前有睥睨后宫的年贵妃,都挡不住稳扎稳打、步步高升,上一个能让她情绪失控的还是先帝爷,明白事情此刻再无周旋余地,连忙快步上前替太后拍背顺气。
“放心,她正在为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我什么都不会做,但也别费口舌当说客了。”
“我累了,你下去吧。”太后转身进了寝殿。刘姑姑在门口招呼小宫女去延禧宫传话,“告诉令妃娘娘,近些日子别来了,太后这回是伤了心。”
舒妃出承乾宫时心情大好,命采仗队只需跟着,哼着小曲,寸子鞋踩的咣咣,刚踏进自己宫门,宫女就说庆嫔定着脸在殿内等着,连茶都没让上。
舒妃拨开帘子边走边道:“陆晚晚你要干什么?”
“姐姐,你怎么又跟皇后牵连上了,她惯会拿人当枪使的,干嘛要去当内个出头鸟。”
向来温吞的庆嫔,罕见露出急切神色。一听是为了此事,舒妃施施然卸掉护甲,坐在了庆嫔对面:
“放心吧,皇后就算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得把我纳兰一族放在眼里,辉发那拉被杀的就剩几个不争气的小喽啰,真敢拿我当炮灰,那她家这几个人,也都别活了。”
“好吧,可如今令妃跟皇后缔约,后宫格局已定,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你又为何非得挑拨是非,她的脾气,姐姐可是忘了。”
庆嫔边说,边不自觉右手握紧桌角。舒妃被庆嫔戳到了痛处,宫道上的那一巴掌,是纳兰淳雪自打娘胎出来都从未受过的屈辱,偏魏璎珞不是被太后庇护,就是受皇上宠爱,愣找不到口子回击。本就是心头的伤疤,骤然让陆晚晚撕开,气得拍桌道:
“好你个陆晚晚,不过是跟她魏璎珞合作了一回,升了次位分,就看不上我了是吗?她厉害,有本事,我笨的冒烟,回回都被摁着打,你走,跟她当姐妹去吧!”
舒妃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直接站起来拽庆嫔的胳膊,恨不得一把将人扔进延禧宫去。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庆嫔握住舒妃的手,温柔却坚定的力量,让舒妃足以掀翻房顶的气势渐渐哑火,直冲天灵盖的怒气过后,莫名有翻山倒海的委屈涌来,她不想露出软弱的这一面,撑着眼皮不敢闭,泪珠却砸在了绣着缠枝玫瑰的常服上。
“姐姐我知你从不是蛮横无理的人,当年闺中女孩们玩耍时,有人笑话你嗓门大,念诵纳兰大人的词,定滑稽的厉害,你一句声儿大,说明肚子里货足,就过去了,也没多计较,可为何这么些年总跟令妃过不去,就连先皇后千秋日,高位妃嫔全在场,都要直接呛声。”
“我...”舒妃被问愣了,背过身想了许久,才扭头盯着庆嫔道:“从前看《三国演义》,我总不明白周瑜的叹息,既生瑜何生亮,就这么认下自己哪哪都不如人了?想办法跟他斗就是了,没到最后一刻,就输赢未定。”
她努力扯出一个看起来骄傲的笑,但却是尴尬的弧度,“后来我懂了,是老天爷在捉弄人,就是会有这么一个人,她哪哪都强过你一大截”不见平日清脆的语调,是少有的沉静,庆嫔心头一酸,再次拉住舒妃的手。
“心机手段比不上她魏璎珞就罢了,她还有挚友,有喜欢她的,她还有心上人,可我....都没有,皇上是我单独说过话的唯一一个男人,父兄跟母亲更把我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就算有谁喜欢我,也知道不了。”
舒妃顿住,抬眼小心翼翼看了庆嫔一下,又飞快瞥向窗框:
“你也是想跟魏璎珞当朋友的吧..”
庆嫔笑意盈盈逮住舒妃躲闪的目光:“令妃聪慧善良又勇敢,我很佩服她,可你是纳兰姐姐啊。”
殿内静的好似能听见薰笼中烟雾弥漫的声音,舒妃心间却哗啦照进碎金暖阳,嚷嚷着要宫女端茶、拿点心,把昨夜没连完的诗稿摆好,喧嚣热闹中,依稀传出二人零落的对话:
“我总会赢了魏璎珞的,陆晚晚你信不信”
半晌过去了:“信信信,你写多了,这一句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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