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皆是欲

“无论我如何求他,他就是不愿放过我们。哎,我们母女俩当真是倒霉,若是听了囡囡的话,先去找村长,或是仙长早一点来我们村就好了。”

夏未曦不置可否。

依照朱四娘的描述,此人十之**是魔修,那么找村长也是于事无补,反而添更大的祸端。至于找夏未曦,她昨日傍晚来到朱家村,也曾在朱家村内摸索探查,更是亲眼见到了那老秀才,可她却未曾察觉到魔修气息,许是此人善于掩藏,又许是此人实力在自己之上。那么,在未摸清此人底细之前,夏未曦并没有把握能胜过他。

“那么又是如何化险为夷的呢?”

“哎,他说他需要吸血助其修炼,我知他这是盯上了囡囡,可我又怎么可以眼看着囡囡受到伤害呢?于是我便想到了阿岑。”

“我本来是打算通过钗子被盗这一事名正言顺地把她赶出村子,之后再找机会把她带到那人那里。”

“仅是如此?”

“仅是如此。”

“大娘就这么笃定此举能把她赶出朱家村?”

“我们本来就与她非亲非故,若她损害了我们的利益,谁还会留她呢?”

“即使如此,她又怎会心甘情愿?”

“她软弱可欺,不怕她不就范。”

“那人就一定会遂大娘的心愿?”

“若非如此,我和囡囡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从那儿出来。”

朱四娘见夏未曦不再说什么,以为她生了嫌恶,连忙道:“是我自私,对不住阿岑。”

夏未曦仍是不语。

“他日,若仙长处于同我一般的境地,又该如何选择呢?”

她眸光微动,正视着朱四娘。“我从未想过此事。”

她转身向那大门处走了两步,看着照进屋内的那缕阳光,转身道,“若是如此,我以命偿,不死不休。”

朱四娘看着夏未曦,此刻,她的身上被镀了一层光晕,整个人显得柔和,可她的眸子着实炯炯,要你相信此人所言非虚,不可生半句反驳。

朱四娘笑道:“仙长是率性之人。”

夏未曦出门,映入眼帘是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姑娘何不先行一步?”

“这样的话,若是您想找我……”女孩像犯了错似的垂着脑袋。

夏未曦无奈,她看着女孩的发顶,她是如此乖巧,可她的这份乖巧,又换来了多少人的怜惜?

“方才是我说得模棱两可,是去是留,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姑娘遵循本心就好。”

夏未曦一人行至竹屋,恰是孩子们上午散学的时辰。朱茯苓和囡囡并肩走来,前者见着夏未曦,笑意盎然,后者却是低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待到孩童皆散,却见那老秀才背手而立,道:“不知仙长所为何事?”

夏未曦道:“阁下何时来此朱家村?”

“仙长何出此言?老夫生于朱家村,长于朱家村,除却求学那几年,算是一生都交代在此。”

“阁下所求为何?”

“世人皆有所求,有人求功名,有人求钱财,有人求权势,有人求长生。万般皆是欲,仙长莫要多问的好。”

“话虽如此,但也不尽然。”夏未曦与其对视,前者目光如炬,后者眼神晦暗,她道:“功名,钱财,权势,长生,乃人之常情,可若为这些去伤害他人,便是染上罪业,终是不得所求。”

“我所求为己,他人之安危与我何干?自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仙长莫要多管的好。”

“既如此,阁下,出招吧。”

夏未曦唤出命剑飞身逼近老秀才,后者却行如鬼魅,闪身至竹屋门口。他道:“你既自寻死路,便休怪我无情!”

他念念有词,那竹屋瞬间黑雾笼罩。不多时,一弯刃从黑雾中飞出,直击向夏未曦。

夏未曦屏气凝神,使一剑诀劈向飞刃。

此时黑雾皆散,那人一身玄衣,黑发披散,黑色魔纹爬满他的右脸,哪还有那老秀才的模样。

他收回飞刃,纵身一跃,向着夏未曦一劈,夏未曦翻身,那刃气便劈倒了树。魔修又是一劈,夏未曦躲闪。

“灵簌宗弟子,只有这个本事吗?”他轻蔑道,却又步步紧逼,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风起。”夏未曦使剑诀,周围瞬间狂风大作,魔修掩面,咽下一颗丹药,此时风却骤停,夏未曦御剑向后山飞去。他追至后山,却见夏未曦背对而立。

他嗤笑:“胆小如鼠,何以口出狂言?”

他话音刚落,夏未曦应声而动,大开大合间,斩断魔修的头发,割破他的黑裳。

他笑着,那黑气如数条触手般钻出体内,直直击向夏未曦。夏未曦却不再做正面的进攻,敛一剑诀形成一道屏障,她盘腿而坐,双目微阖,念念有词。

“负隅顽抗。”他笑,他本以为这修士有心藏拙,如今看来,不过是装腔作势。

他使那黑气侵蚀夏未曦结成的屏障,在破灭之际,夏未曦睁眼,顷刻间于他眼前消失。

他怔愣,又似有所感,仰头望天,却见一金罩置于他的头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下来,金罩完完全全地盖住他,他动弹不得。不多时,那金罩缩至成碗口大小,这竟是一个封印。

“多谢了,颜师姐。”

此时,有二人立于金罩前,一人正是夏未曦,另一人身着紫衣,她念念有词,手中的符飞出,贴在了金罩上。

听着夏未曦的那声颜师姐,紫衣女子浅笑:“清澜君的辈分本就比我高,如此唤我却是折煞我了。”

夏未曦不语。她唤眼前的人为颜师姐,只因自己在拜入灵簌宗时,颜轻云已是宗门的弟子;而颜轻云对她的称呼,她已见怪不怪,清澜,是她师尊给自己起的法号,她入宗门时正年幼,可拜入掌门门下辈分却被拔高,其他弟子不便唤她师妹,便依照法号唤她清澜君。

颜轻云笑道:“如此兜圈子似乎不像清澜君的作风。”

“因为还有一事不解,为何,他要来这朱家村。”

却是那金罩中传出声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万般皆是欲,万般皆是欲!”

“我想,此人许是寻宝而来。”

夏未曦看向颜轻云,后者唤出一颗约莫半掌大的珠子,那珠子却是黯淡无光,周身似蒙上了灰尘。

“清澜君可识得此珠?”

“浮尘珠。”

“正是,伏天宗的浮尘珠,不想却流落于此。”

奇物集有云:浮尘珠,生于北荒,似浮尘沾染于上,暗淡,以灵力催动之,方显奇光异彩,可肉死人白骨,亦可毁天灭地。

颜轻云笑道:“看来,这浮尘珠当真是认主的。”

相传千年前,曾有一伏天宗弟子得此珠,浮尘珠在此人手中金光四溢,世人啧啧称奇,皆道此珠认主。待那人已去,当真再无第二人可唤动这浮尘珠。

伏天宗到底看重此珠,即使无人可唤动它,也不愿把珠子拱手让于外人,千年来,浮尘珠一直被视为伏天宗的镇山之宝。但这些年来,有人试图盗窃浮尘珠为己所用,曾有一修士成功趁虚而入,风声走漏之时,不少眼红之人群起而夺之,珠子几经转手,至此不见踪影。

“他又怎知这珠子的下落。”

“许是预谋已久,不然,我实在想不通此人何故控制这朱家村的民众。”

夏未曦闻言看向颜轻云,她略觉诧异,不知想起什么,原先要问的话终是没有问出,她垂下眼,改口道:“如此,也说得通了。”

那金罩中再次传出声音:“浮尘珠,浮尘珠!你们又是如何寻得此珠!”

这声音过于急切,颜轻云自觉猜中魔修心事,笑道:“你盘踞此地许久,量你机关算尽,也不知这浮尘珠,实则一直在那泥潭之中。”

夏未曦眸光微动。

那魔修却笑得癫狂。

颜轻云修符,方才那一计缚魔咒,若无差错,陷于其中的魔修是不可能自行出来的,他将被束缚在那小小的金罩中,直至被炼化,魂飞魄散。

夏未曦、颜轻云离开后山,却见浑身狼狈的女孩似是等候在此。

夏未曦蹙眉,她快步向前,拿出一方白手帕递给她,等不及女孩的反应,她道:“姑娘怎又成了这副模样?”

颜轻云走近,她浅笑,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到底是没有碰到女孩的脑袋,她道:“小丫头,方才怎么不先去洗洗呢?”

“我……我……”女孩支支吾吾,她下意识低头,双手互相揉搓,却察觉到此刻她又得了夏未曦的一方手帕,她生怕自己的行为弄坏手帕,又默默地停下来。

夏未曦并不知她的心事,她道:“不如,我教姑娘祛尘术。”

“哈……”颜轻云掩面轻笑,见夏未曦转头看向自己,她试图收起笑容,但说话间仍是带着笑意:“清澜君,小丫头可还没有修炼哦,这似乎有点困难吧。”

的确,即便是再简单的术法,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学会的。夏未曦知道此举确乎强人所难,她蹙眉,瞧女孩脏兮兮的脸蛋,道:“姑娘快去换身衣裳吧。”

女孩乖巧点头,正欲转身,夏未曦又唤住她:“手上的伤,莫沾了水,罢了,等收拾完毕我再给姑娘看看。还有,多谢姑娘。”

女孩蓬头垢面,她的眼睛被乱发遮住,可抬头之际,她仍是清楚看到了夏未曦嘴角的浅笑。她愣了片刻,她心道:清澜君……这是她的名讳吗?清……仙长,哪值得您来谢我啊,应该是我要谢谢您。

夏未曦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颜轻云本不必多言,可看着夏未曦的如此举动,心道稀奇,便多了不该多的嘴:“没想到清澜君如此关心这小丫头。”

夏未曦不搭言,颜轻云笑,也不管夏未曦作何反应,道:“小丫头还挺听话,我来这时,也不知她在那村口等了多久。明明是一个羞怯的小丫头,说话也磕磕绊绊的,为我带路时却是那般大胆急切,不慎摔倒跌至那泥潭里,也多亏了她,才发现那浮尘珠。”

夏未曦似在听,又似不在意,颜轻云说这些时,她一直向前走,这时加快脚步,颜轻云也只得加快脚步跟上。

行至村中央这块地时,夏未曦却停下来了。颜轻云不明所以,她看着夏未曦,后者目光似是放空,又似是对着这些三三两两挨在一起的屋舍。

是啊,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不论这三家四户有无她的容身之所,不论这份嘱托是否值得她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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