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只当她是在挑衅自己，是在将自己的地位踩在地上摩擦。
不论孙妍涨红了脸如何挣扎，六公主扬手叫来一旁的宫人，似乎打算来上一番强取豪夺。
“等等。”
一道清亮凌冽的女声由远及近的传到众人之间，众人抬头循声看去，只见沈枝意气定闲神的走了过来。
沈枝意本欲去树林里窥伺赵煜凡的行动，她不想多管射箭场上的闲事。
可双脚却不由自主的朝着射箭场走了过去，嘴里的话还未经过大脑的过滤便脱口而出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沈枝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围成一圈的众人竟整齐划一的往两旁移开，给沈枝意留出了一条道，走向六公主的道路。
六公主气愤的叉着腰，她与沈枝意之间仇怨颇深，如今沈枝意也要来横插一脚，她如何不气愤。
此刻看着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沈枝意，她又气又恼的出声：“怎么？你也要来自取其辱？”
沈枝意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弓架前上下打量着，最后选了一把看起来质感上乘的弓，拿在手里掂了掂。
架上弓，还未搭上箭，沈枝意把弓的方向对准六公主正中央，冷厉的眯了眯眼：“五箭齐发，可别说我欺负你。”
六公主被她的目光怵的后退半步，但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强装镇静：“口气还不小，本公主倒要看看你几斤几两。”
随后六公主吩咐宫人加了三个箭靶，一列五个靶子整整齐齐排在五十米开外的空地上。
围观的小姐们对视一眼凑在一处窃窃私语，多是在猜测沈枝意是否能五箭都中。
但她们大多都不看好她。
名不见经传的沈枝意还能比从小学习六艺的六公主厉害？
沈枝意还未开始，众人都料到了最终结果。
虽然她们心里是那么想的，可视线却十分诚实的黏在沈枝意身上，她们也很好奇沈枝意会如何做。
只见沈枝意侧头从箭筒中拿起五支箭搭在弓弦上，行云流水般的拉开了弓，五斤重的玄铁弓在她手上如羽毛般轻，易如反掌的便被拉开。
她玉手一横，把弓横在身前，五支箭呈放射状搭在弓弦上，略微瞄准几秒，她利落的放开手。
箭羽轻擦过弓弦，分散开来后有力的朝着箭靶飞去。
沈枝意转身把弓放回弓架上，都懒得去看身后的结果。
她对她的射艺还是极度有信心的，且不说百步穿杨，就五十米距离齐发五箭，她曾经在父亲的校场练过不下百次，角度技艺都烂熟于心。
宫人还未宣布结果，只听周围众人一阵哗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结果。
宫人怔愣一阵，颤颤巍巍的宣布：“沈小姐五箭皆十环。”
六公主脸上的得意凝滞，垂在腰侧的手不自主的扬起来：“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在弓上做了手脚。”
说罢，便想越过沈枝意，上前去检查弓的问题。
沈枝意直面着六公主，此时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意：“六公主可是玩不起？”
把刚才六公主嘲讽孙妍的话完完整整的还击了回去。
在沈枝意手下六公主从来没讨到过好处，她的脸色在沈枝意的嘲讽下气得青白交加。
可本就是她技不如人才让沈枝意有机会嘲讽她，一如她刚才嘲讽孙妍般。
六公主不欲与沈枝意再有纠葛，甩下袖子想愤愤离场，却没发现在经过沈枝意的一瞬，沈枝意淡定的目光一滞，变得幽深晦暗起来。
沈枝意死死盯着六公主腰间佩戴着的平安符，是暗红镶金线的！
那不就是她在围猎场遗落的那个吗！
竟然辗转到了六公主手上，是她捡到的，还是......？
许是沈枝意的视线太过炽烈灼热，被六公主实打实的察觉到了。
顺着她的视线，六公主看了眼自己腰间戴着的平安符，侧了侧身，避开她的目光。
六公主挺直背脊，像是炫耀般道：“这平安符是四哥哥亲自去寺里给我求的，你可没有。”
沈枝意掩在袖中的两只手搭在一起，此刻一只手正紧紧压着另一只手的抖动，努力下心中的慌乱感。
听到六公主幼稚般的炫耀，她竟生出了一番捉弄的意味，勾起一抹魔鬼般的弧度缓缓道：“是吗，四哥哥作为我的未婚夫，以后也会给我求的。”
沈枝意边说着，边靠近六公主，最后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四哥哥对你的好，以后也会这样对我的。”
见六公主面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受伤失落表情，沈枝意心下涌上一股快意，好像偶尔捉弄一下她也挺好玩的。
沈枝意心中的慌乱一瞬间便烟消云散，她抚平衣袖无视众人的目光，抬脚缓步往休息的营帐走去。
看戏的小姐们走的走散的散，一瞬射箭场上便没了几个人。
可战利品还静静的躺在托盘里，在柔和的阳光下散发出它们绚烂的光芒。
孙妍看了眼托盘里自己放下的玉佩和六公主的玉镯，又看了眼扬长而去的沈枝意，心下一阵纠结后咬咬牙，拿起战利品朝沈枝意的方向跑去。
“沈小姐等等。”
沈枝意疾步走着，忽得听到身后的呼声。
她回过头看去，是孙妍迈着小碎步朝她的方向跑来，仔细一看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
沈枝意停下脚步等她，孙妍跟上后喘着细气伸出手摊开在沈枝意面前。
孙妍吞吞吐吐道：“沈小姐，这是你的战利品。”
沈枝意看了她摊开的手一瞬，摇摇头收回目光往前走：“你拿着吧，我对这些没兴趣。”
孙妍立马跟上，听到她的话后大脑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啊？”
沈枝意看了眼她不太聪明的样子，想到了自己从前，有些忍俊不禁的：“我只是看不惯六公主的行事作风，你且拿着吧。”
孙妍见推脱不过，忙不迭点头道谢，然后一股脑堆在身上。
沈枝意走了一段距离，见孙妍仍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忍不住出声：“跟着我做甚？”
孙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面色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为人爽直，以后你就是我孙妍的朋友了。”
沈枝意往前的脚步一顿，歪了歪头思考她这话的深意。
细数她的一生，她身边似乎没有一个朋友，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好像都是独来独往，与人结仇才是她的作风。
拥有朋友是种什么滋味，她从来没体会过。
沈枝意双唇微翕，呢喃道：“朋友么......”
声音极小，孙妍没听清，往前走了一步问道：“什么？”
沈枝意收敛思绪，摇摇头：“无事，你走吧，我并不需要朋友。”
许是被她拒绝了，孙妍心底有些小小的不满，跑跟上去与她并肩，“不行！你就答应我嘛。”
沈枝意侧头看了眼心情都堆在脸上的少女，心下有片刻松动但被她迅速打消，厉声道：“我沈枝意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杀人放火之事我都干的出来，你跟着我不怕？”
沈枝意故意把话说的严重唬着她，她实在不忍把纯真的少女拉进深渊，与她同行无异于在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孙妍丝毫没被吓到，反而更加兴奋：“好啊好啊，你要杀人我便给你递刀，你要放火我便给你浇油。”
沈枝意无奈的扫了她一眼，见少女面色染上激动的薄红，似乎真的相信了她说的话。
沈枝意张了张嘴还想讲话，忽得听到了什么声响，一把拉上孙妍躲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灌木丛生得郁郁葱葱，正好遮掩住两人极小的身形。
孙妍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不明白沈枝意的意思，侧头看了眼沈枝意，刚想开口询问便被捂住了嘴。
沈枝意黛眉微蹙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开口，见她点头同意了才放心松了手。
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的传进两人耳朵里，透过葱绿的灌木丛，孙妍只能看清两人的下半部分。
一双黑色镶银长靴往上是竹叶纹样的绸缎下摆，孙妍在脑海里飞速过滤今日参加围猎的人选，最终有了大致的猜想。
两人的交谈声也一字不落的传进她们耳朵里。
“殿下，五殿下真的会往那边走吗？”
被称作殿下的那人哼了声，只道：“若是以往他定不会相信，可军械一事让他一派元气大伤，他要在这次围猎上取得好名次让父皇重拾对他的重用，他就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的。”
沈枝意缩成小小的一团，听完两人的交谈后心中咯噔一下，搭在膝盖上的手收紧。
听声音她当下就认出那是赵煜凡和他身边的下属。
原来他们还要对五皇子下手。
看来他们不把五皇子搞下台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两人渐行渐远，交谈声也逐渐淡出两人能听到的范围。
沈枝意心下叹了口气，同孙妍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
显然孙妍也听到了赵煜凡的话，也认出了他。
可她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纵使胆子再大，此刻面色也没那么好看。
孙妍素手紧紧搭在沈枝意手腕上，焦急着问道：“怎么办？”
沈枝意眉目皱成一团，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缓缓抬起头坚定道：“去五殿下营帐。”
就算她与五皇子从未有过交集，可为了不让赵煜凡的计划得逞，她肯定是要去旁敲侧击一下五皇子的。
至于如何旁敲侧击，得等到了他的营帐再做打算。
当下之急便是不能让五皇子往陷阱那边走，否则就遂了赵煜凡的计划。
孙妍点点头，咬紧后槽牙道：“好，我同你一块去。”
沈枝意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了，不过仔细想想倒觉得也还算正常。
本来孙妍的行为品性就不能用旁人的标准评判，若是临阵脱逃了，她倒还要觉得自己看错人了。
现下她觉得孙妍是个值得深交之人，如果她身上没有那么多血海深仇、家族之恨背负，她真想和孙妍酣畅淋漓的大醉一场。
只是可惜，短期内应该是没这个机会了。
一个赵煜凡，一个北境大军，内忧外患在对她的家族虎视眈眈，她是片刻都不能松懈。
两人一路走至五皇子的营帐外，沈枝意抬眸看了眼，不卑不亢的冲营帐外守着的宫人道：“殿下可在否，我同孙家小姐有些事找殿下商讨。”
宫人是个有眼力见的，一脸歉意却又不失礼貌道：“二位抱歉，殿下已去狩猎了，不在营帐内。”
沈枝意脸色微变，一口气吊了起来，但还是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象，语速略快的追问道：“殿下一个人？”
宫人：“燕将军同殿下一块去的。”
闻言，沈枝意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点头道：“如此便不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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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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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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