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川若是要往主帐走，必要经过女眷们的营帐。一时间营帐里安然坐着的世家小姐们骤然起身，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门帘外看去。
燕清川经过时忽得抬头往营帐内瞥了一眼，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又惹起小姐们一阵惊呼，纷纷以帕掩面遮住潮红了的脸。
坐在角落的沈枝意垂头盯着桌面像是在思虑着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竟也猛然抬起头来，正好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燕清川冲她略微眨了眨眼，给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她怔愣了一瞬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来他已顺利解决五皇子一事。
沈枝意面无表情甚是紧绷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松懈与舒心，冲他感激的微微一颔首。
五皇子走在他身边，听到那些个小姐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甚是头大：“你说这些个小姐们看着人就大呼小叫的，丝毫没有闺门大家风范，这成何体统。”
见燕清川并未接过他的话，于是顺着燕清川的目光好奇的往里面看去：“看什么呢，这么出奇？”
燕清川当即收回视线，微微一侧身遮住了他探究性的目光：“无事，我们走吧。”
五皇子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勾起一抹八卦的笑容：“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里面有你心仪的姑娘？”
被旁人冷不丁的戳中心事，燕清川耳后染上薄红，轻咳一声后淡定道：“殿下莫要乱讲，别平白的污了姑娘们的清誉。”
燕清川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五皇子心下通透了半分，可人家不愿多说，他要是再抬上来讲未免有些不识趣了。
于是思虑半晌他只道了句：“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尽管说，本殿下为你做媒。”
燕清川一拱手：“殿下多虑了。”
两人去往主帐中给皇帝请过安后，便回到了朝臣们休息的营帐中。
燕清川在五皇子的下位入座，宫人有眼力见的给五皇子手边的杯盏中斟了酒，五皇子端着扬起来道：“这杯酒我敬燕将军，将军常年在外征战，辛苦了。”
燕清川端过酒杯遥遥一敬道：“大梁能有今日的安定，前线的将士们功不可没，臣不敢居功。”
五皇子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啧”了一声道：“将军莫要自谦。”
两人又把酒言欢了一会，五皇子起身道：“本殿便不在这久留了，将军自便。”
待五皇子离开了，营帐内有心想与燕清川攀谈的朝臣们相互对视了一番后，竟争先恐后的涌到他身边，开始旁敲侧击起储君之事来。
燕清川搁在案上的手只把玩着釉色青瓷盏，旁得却不愿多说。
他低垂着的眼神一凛，又想到燕府祠堂中静躺着的一干牌位，平和的眉眼一下转变，染上了几分郁结和厉色。
他不紧不慢的推脱道：“晚辈一介武夫，只管沙场上血拼之事，哪懂得这么多，前辈们莫要折煞晚辈了。”
众人脸上纷纷染上了失望之色，都准备转身离开了，只听燕清川又道：“晚辈只知皇宫之事最是瞬息万变，一朝荣辱全在一念之间，还望诸位小心行事。”
燕清川话毕，众人只当他说了句场面上的客套话，先后的附和了一句，却没看到人群中有几位大臣的脸色瞬变，后来竟是染上了些许惊恐和慌乱。
但只是一瞬间，他们很快又恢复成了不甚在意的神色。
可就是这一瞬间，便被燕清川不动声色的尽收眼底，每个人的音色容颜都深深印在心底。
燕清川敛下的眸底迸射的狠厉之色，把玩着青瓷盏的手收紧了半分，浑身的戾色稍纵即逝。
转身欲坐的众人只觉得身后扬起丝丝凉意，转头去看时发现很快就恢复正常，消失殆尽了。
户部侍郎曹志勋面色如常的入座，可掩在宽大衣摆下的双腿却在止不住的颤抖，隐隐有些发软。
他慌忙端起案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以此来缓解心中不停涌上的慌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慌乱感赶走半分。
但他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还未来得及缓片刻，只听对面闲适坐着的燕清川缓缓开口道：“听闻曹侍郎前些年在大梁四处游历，想来见着了许多我们都不曾见过的新鲜玩意。”
曹志勋的手才刚碰上茶壶，猛然听完他的话，手竟是慌的一抖撞在了茶壶上，硬生生把茶壶从案桌上撞了下去。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在营帐内响起，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曹志勋脸色煞白，伸出来的双手不停的抖动着，他不得不收回手将其藏在袖中。
燕清川仿佛没看到，执起杯盏饮了一口，忽而又道：“我这人吧也偏爱山川河水，可惜终日在沙场之上怕是没机会去亲身体会。不如曹侍郎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给我讲讲？”
此话一出，有好事者附和起来，道：“就是啊，我也想听，曹侍郎就讲讲吧。”
曹志勋垂着头，恨不得此刻能把头埋进地里，也好过在营帐中接受众人如芒在背的眼神扫视。
七年前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丞，幸得钱太傅赏识，他才能一路爬到侍郎之位。
可他心中有鬼，问心有愧的那件事在他心底压了七年之久，如噩梦般夜夜梦回。
但他把那事已经藏了七年，便是咬碎了牙也要硬着头皮把它隐藏下去，想来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燕清川不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曹志勋只能在心里这般想着来安慰自己，于是装得临危不乱，挂上一副笑意道：“游历倒算不上，顶多趁着闲暇时四处走走，上不得台面的。”
却不知自己拙劣的演技早被燕清川看透。
燕清川笑而不语，看着他演。
更啦～（虽然有点短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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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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