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言出神间,就又听见叫着“爷爷”“言哥哥”的稚嫩雀跃的儿童声音传来。夏璟言闻声扭头,跑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孩童。两人长相并不相似,但关系却是很是亲近。女孩小一点,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脸色红润,眼睛明亮,还带着天真的笑容,年纪虽还小,但能看得出来小姑娘很是漂亮可爱。男孩稍大一点,身子很瘦小,约么**岁的样子,脸上虽也带着稚嫩的笑,但给人的感觉倒是懂事沉稳许多。小女孩在前面小跑着,一只手还拉着身后的男孩。
夏璟言看着两人慈爱道:“晚晚和凡凡怎么还没睡啊?”
“言哥哥,”小女孩叫着,松开身后少年的手,扑到夏璟言怀里,晃了晃右手,雀跃的说道:“言哥哥你看,爷爷给我和哥哥刻了两个小人偶。”
夏璟言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人偶,人偶也扎着两个小辫子,显然是照着小女孩的样子雕刻的。
夏璟言看了看小女孩,小女孩笑得眼睛弯弯。夏璟言又看了看木偶,木偶也弯着眼睛,表情活灵活现,和小女孩如出一辙。
“这是照着晚晚刻的吧,刻的真不错。”夏璟言夸赞道,随后看向随后而到的小男孩,微笑问道:“凡凡的呢?也是照着凡凡的样子刻的吗?”
“公子,”叫凡凡的小男孩乖巧叫了一声,将手中的木偶递给夏璟言,说道:“爷爷给我们刻的。”
夏璟言接过木偶,细细打量了一番,男孩脸庞干瘦,木偶的脸倒是圆润了不少,但眉眼间明显能看出是小男孩的样子。
“李伯还会雕刻啊,手艺真不错,栩栩如生。”夏璟言将木偶还给小男孩,对着李伯赞叹道。
李伯谦虚的摆了摆手,道:“哎,一点谋生的小手艺罢了,算不得什么。我这腿天生残疾,干不了重活,年轻时便找了个师父学了点手艺。”
“原来如此,”夏璟言道,“不过李伯既然有这谋生手艺,怎么还成了流民?”
“这个啊,”李伯喝了杯酒,眼神黯淡了下来,道,“早年家乡发了洪灾,老婆孩子房子全没了,徒留老夫一人,老夫本也不想独活,奈何又没有寻死的勇气,只得苟且活着。可家人都没了,就算再盖了房子,又哪里算的上家呢,留在家乡也只能睹物思人徒增痛苦,干脆就离开了家乡,四处流浪,路上偶尔靠卖几个木偶挣点钱过活,想着或许哪天就死在路上,倒也不错。”
“爷爷不能死。”小少年突然打断了李伯的讲诉,眼圈红红的说道:“我会照顾爷爷的,给爷爷养老的。”
“我也会的!我也会照顾爷爷,给爷爷养老的!”小女孩也从夏璟言怀里离开,扑到李伯怀里,仰着头奶力奶气的学着哥哥的样子保证道。
“哈哈哈,”李伯慈爱的摸了摸了两人的头,安慰道:“放心吧,为了凡凡和晚晚,爷爷一定会多活几年的,爷爷还想看到凡凡晚晚成家呢。”
夏璟言默然良久,失去家人后的想着或许死在路上也不错的李伯,和傅将军眼中想要死在战场上的皇兄何其相似。夏璟言道:“李伯和凡凡晚晚虽没有血缘,但早已是亲人。这种亲情,要比靠血缘维系的亲情更为难得。”
“公子说的是,”李伯看着眼前两个小孩,满眼疼惜,道:“如今有了凡凡和晚晚,老夫也有了活下去的信念。老夫虽无能,但好在有个手艺,虽挣不了几个钱,但至少也能将两人养大。”
“哦?李伯打算去挣钱?”夏璟言问道。
李伯点了点头,道:“公子收留了我们,给我们的够多的了,但我们也不能一直靠着公子的施舍度日。老夫既然还有些余力,自然要出一份力才是。老夫这几日多做些木偶,拿到城里去卖,多少也能挣点钱。”
“嗯...”夏璟言沉吟着点了点头,若是他们能有个谋生的手艺,自己走时也能放心不少,给他们钱终究不如给他们一份安定的生活。
夏璟言道:“李伯若是有需要资金,尽管向我开口便是,别的我虽是没有,可银子还是管够的。”
“不用不用,”李伯连连拒绝道,“这工具我都有,木头到处都是,用不到什么钱。”
夏璟言闻言笑了笑,也没再坚持,虽然才认识李伯不足一月,但对对方的性格多少了解了一些,让他平白接受自己帮助,难得很。时日还长,自己慢慢帮他们打算就是了。
夏璟言想着,目光又落到了晚晚手中摆弄的木偶上,木偶雕的惟妙惟肖,似乎从中真能窥得所刻之人的一两分真容。
“李伯能否也我做雕个木偶?”夏璟言望着人偶突然说道。
“哦?”李伯诧异了下,眼睛亮了下,激动的说道:“自然可以!没想到公子这样的人竟也看的上这种小玩意。老夫这就去拿工具,给公子刻一个。”
李伯说着,就要起身。夏璟言连忙拦住了对方,说道:“李伯,先不着急。而且我也不是想让李伯照着我刻。”
李伯闻言还未抬起的身子又做了下去,道:“那公子想要什么?只要老夫见到过的,都能给刻出来。”
“唔...见到过的...若是我给李伯画出来,可以吗?”夏璟言有些犹豫又期待的看着对方,李伯立即点头道:“可以可以。”
夏璟言闻言松了口气,说道:“今日太晚了,明日我画好再找李伯帮我刻吧。”
“好!好!”
夏夜短暂,翌日又是一个骄阳晴天,阳光一大早透过窗户照的屋内一片明媚。夏璟言早已醒来多时,却迟迟没有起床。需要上朝时每天都睡不够,日日盼着休沐日睡到日上三竿。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反而日日醒的都很早,可醒了之后又不愿起床。什么都不用做,便也没了起床的动力。夏璟熠躺在床上望着窗户透来的阳光久久没有动作,直到院内传来晚晚和凡凡的嬉闹声,他才从床上起来,来到了窗前的案桌前。桌上展开着两张宣纸,宣纸上的墨迹早已经干涸。
夏璟言在桌前伫立良久,才卷了卷桌上的宣纸,去往了院中。
院中那颗海棠树下,两个小孩围着李伯专注的看着李伯手中一截木头在刻刀之下脱胎换骨,逐渐显现出一只趴着睡觉的猫咪轮廓。
夏璟言微笑着来到几人面前,看了一眼道:“是猫咪啊。”
李伯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笑道:“晚晚喜欢猫,一大早就央着我给她刻一个。”李伯说着,注意到夏璟言手中卷着的宣纸,立即将手中的刻刀木头放下,道:“公子已经画好了?”
“嗯。”夏璟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画递给李伯,李伯小心的将画在桌上摊开,用几块木头压住了两端。两个小朋友立马围了过来。
李伯刚一打开,晚晚就直呼道。“这人和言哥哥好像。”画中人眉清目朗、面如冠玉,确实很夏璟言很像,因为夏璟言画的正是他的亲弟弟夏璟熠。
“是公子的兄弟吧?”李伯说道。
夏璟言点了点头,道:“是我弟弟。”
“和公子长的很像,也是个俊俏的公子。”李伯说着,翻开了下一张,却在看到下一幅时愣了愣,疑惑的抬头望向夏璟言。
而晚晚看到画的那一刻,便脱口而出道:“言哥哥是不是没画完?这人的脸还没画呢?”这画上男子长身玉立,发冠束发,气质出尘,但面部却是一片空白。
夏璟言笑了笑,说道:“画完了。李伯帮我刻出轮廓便是,无需雕刻五官。”
“为什么?”晚晚睁着大眼睛,一脸天真的猜测道,“言哥哥是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吗?”
夏璟言轻微摇了摇头,用玩笑的语气道:“记得,只是这人太难画了,言哥哥画不出来。”
“哦...”晚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不会画画,但言哥哥既然能把弟弟画的那么好,怎么还会画不出来呢?这人是长的多奇怪啊。
“是因为这人长的太丑了才难画的吗?”晚晚又问道。
“哈哈,”夏璟言笑着捏了捏对方的脸,说道:“这人是言哥哥的哥哥,世上在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言哥哥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难道这人比言哥哥还好看?”
“是啊。”
晚晚皱着眉想了好一会,随后摇了摇脑袋,道:“我想象不到比言哥哥还好看的人。不过言哥哥说好看肯定是好看的,原来是太好看了言哥哥才画不出来啊。”
“是啊。”不管提了多少次笔,对方的眉眼多么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眼前,可自己手中的笔却始终无法落下去。
“老夫知道了,”李伯见对方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便也没有好奇问下去,而道,“老夫这就开始,午饭前便能做好。”
“不着急,”夏璟言笑道,“李伯先给晚晚刻完便是。”
夏璟言虽说了不用着急,但李伯还是自顾自的在午饭前便做了出来。夏璟言看着两个不过半个手掌大的小木人,一个眉眼弯弯,笑的很是乖巧可爱。另一个面部空白,但夏璟言却好像从那片光滑的面部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
夏璟言指腹轻轻的摩擦着那片空白,双眸里满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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