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衍的这场病来的毫无征兆,若不是有嬷嬷坐镇,将一切安排的有条不紊,只怕是会乱做一团。
虽然听说这夫婿命短,活不长,但唐钰儿也一直以为是谣言。
毕竟这么些日子人都好好的,除了那些日子得了风寒,面色不好外,也没什么异样。
每天准时上班下班,吃嘛嘛香,也没见有什么问题。
这病倒是来的突然,也不知是不是这死男人给自己下的套。
推开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混杂的药香,呛了她一大口。
屋子里的窗户封的严严实实的,火炉烧的正旺,让人心烦气躁的。
裴清衍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隔着床幔,倒是瞧不真切,若不是胸膛上还有起伏,还真的像个死人。
“少夫人。”嬷嬷端着药碗站在门口,没好气的喊了一声。
昨日见两人腻歪的样子,还以为真的有人对自家公子上心了。
可后半夜公子发病时,不仅没见人影,就连差个人来问一句都没有。
若不是自家公子吩咐不让打扰,她倒是真想问问眼前之人有没有心,公子对她那样好,都不见她有什么表示的。
“嬷嬷,他这是……”
“公子身子骨弱,为了案子没少操心,前些日子少夫人病了,又宽衣解带的照顾,少夫人病是好了,公子倒是倒下了。”
唐钰儿眉间直突突,这嬷嬷显然是指桑卖槐,不好明说,只能暗指。
嬷嬷将床幔拉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才轻声咳了两声,想必刚才的话是听着了,也不见张个口的。
床上之人,撑起身子靠在枕头上,也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面颊蜡黄,双眼凹陷,眼下一片乌青,干涸起皮的唇角,因为汤药的滋润,才稍稍得到了缓解。
唐钰儿上下打量着床上之人,眉间紧蹙,只不过一夜未见,倒是像换了一个人,同一张脸,怎的就能病成这样。
且不说每日都喝着药,大夫每日候着,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大病,也不至于一夜之间这般憔悴。
“怎么?怕了?”裴清衍挥挥手,示意嬷嬷出去。
唐钰儿摇摇头,“生老病死,物理常情,只不过你这样的还真没见过。”跟抽大烟似的,鬼见了都要让你三分。
门外嬷嬷刚走,裴母便急匆匆进了门,看见躺在床上的儿子,瞬间红了眼眶,严重的担忧化成了满满的自责。
“衍儿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唐母拉着裴清衍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娘我没事,已经及时吃了药了,嬷嬷将我照顾的很好,钰儿也在这陪着我呢。”
迎上裴母的目光,唐钰儿尴尬的笑了笑,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成了又功劳的人了,真不知道这位爷究竟是想干什么。
裴母心中惦记,盯着人将每一碗药都喝了才放心。
瞧着那几碗黑漆漆的中药,唐钰儿的嗓子眼直冒苦水,可那男人眉头都没皱的全喝了下去,真不是一般的狠人。
期间裴父来看了一回,两人在房中聊了近半个时辰,裴父出来时,眉间紧蹙,倒是不似来时的轻松。
倒是嬷嬷每日定时定点送着药,裴清衍也是来者不拒。
倒是苦了膳房里洗碗的丫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热水,毕竟天冷,这手可是容易生冻疮的。
流水一样的汤药,进了肚子,若说一点作用没有都是假的,至少躺在床上有十来天的人,已经能下地了。
唐钰儿瞅着坐在榻上品茶的男人,不得不说皮囊真的生的好。
明明是生着病,皮肤却白皙有光泽,眼睛有神,真走出去,这一看就是精神小伙,没毛病。
“你真的有病吗?”唐钰儿漫不经心地问道。
“夫人放心,为夫答应过夫人,自是不会丢下你一人,即便是泡在药罐里苟延残喘,也无妨。”
“我只怕你再喝下去,没病也能造出几分毒。”
此话一出,房间的空气瞬间凝固,唐钰儿暗叫一声不好,老毛病这是又犯了,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口。
前几日闲来无事去小厨房弄了些吃的,瞥见丫鬟正在倒药渣,若不是自己眼尖瞥见,倒是也不知道裴清衍喝的药多数都是些不常见的补药。
联想自己之前闻到的药香,倒是证实了几分。
药虽然对人体有益,但每日十几碗的喝,这身子没毛病也得折腾出问题,加之有些药效还相冲,说不得就会闹出点事。
唐钰儿虽然不知道这裴家葫芦里藏得究竟是什么,但她也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自是不敢轻易问出口,免得漏了马脚,惹得一身骚。
结果千防万防,就是没管住嘴,直接给秃噜了,还是当着正主的面。
“你懂医?”裴清衍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未抬头看向她。
“你说懂吧,又不是很多懂,不懂吧,好像也说得过去。”毕竟学医的年头也不少,但终究还是学不完的不是?
“哦?有多懂?”裴清衍将茶杯放到她面前,定睛看向她,“这么说来,我对夫人的了解似乎不够深啊?”
“你不也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又何必多问?”唐钰儿缩了缩脖子,反问道。
裴清衍莞尔一笑,“人都有秘密,只要这秘密不伤人,不知道又何妨?喝茶。”
话题被一揭而过,裴清衍没有继续问,唐钰儿自然也不想回答。
关于自己曾经的过去,想必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既是如此,埋没只有自己知道,才是最好的结果。
只不过裴清衍话里有话,让唐钰儿起了心思,这男人对她懂医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是出奇的平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出了屋子,唐钰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总以为这男人是娇弱的绵羊,实则是难缠狡黠的狐狸,稍有不慎,自己就成了被宰的兔子,要不得啊!
一场冬雪过后,日子愈发的冷了些,流窜在街市的难民似乎在一夕之间全都消失了,没有了颠沛流离,重建了家园。
没有了曾经的自在,但都有了遮风避雨的家园。
朝廷的这一举措倒是赢回了少许民心,只不过依旧那些过往的伤痕,还是在提醒朝廷曾经做过的错事。
自从裴清衍生病之后,人不用当值,整日待在府中,倒是苦了裴暮每日跑进跑出,只不过,往日都是直接去书房,今日却跑进了主屋。
“少夫人,这是宫里送来的帖子,三日后,菁华公主设宴,邀少夫人参宴。”
裴暮手中的烫金名贴映入眼帘,唐钰儿眉心一跳,这日子一舒坦,就总是会招人惦记。
且不论,原来的唐钰儿一直未在京都久居,这成婚都已经快四个月了,若是相熟之人,又怎会如此之晚才来邀之相聚,这里定是下了套,等着她去迈脚罢了。
这明知山有虎,还不得不向虎山行的事情,倒是没叫唐钰儿头疼,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倒是半夏,听到要进宫,整个人如临大敌,又是打听宫里每位公主的喜好,又是探究宫廷的礼仪,就怕到时候两眼抓瞎,出了事情,都不知道是得罪了谁。
偏偏进宫的这天,唐钰儿竟然将她撇下,带着凝冬进了宫。
马车一路进宫,唐钰儿都未曾看一眼,都是凝冬透过窗幔的缝隙,望着巍峨的宫殿,都忍不住赞叹。
宫墙琉瓦,颜色艳丽,石板大道,宽广平坦,殿门外的石像,庄严肃穆,汉白玉雕花镂空的长栏,每一处都栩栩如生。
屋脊之上,长龙盘旋,似有冲天之势,梁下窗纹盘绕,如有百花之像,石狮眉目精炼,护一方平安。
丞相府的宅邸已经足够奢华,但相较于宫门的巍峨,总还是要差上了许多。
随着主事的太监进了锦华殿,还未入门,就听见了殿内的交谈声。
宫里不比宫外,说出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恭维,攀枝也好,相见恨晚也罢,总归都是有所图。
父兄之职越高,随从攀附之人也越多,余下的莫不是有相熟的姐妹,便就是有底气,不愿攀附,又碍于情理不得不来之人。
见到陌生的面孔之时,皆都自动停下了话语,齐刷刷的看向殿门口。
冬日阳光正好,也熬不过气温的低迷。
虽然刻意的避开了艳丽之色,选择了淡雅的青色,披着大氅豁然出现,倒还是从他人眼中瞧出了几分惊艳。
原主也算是个小美人,水灵灵的大眼睛,精致小巧的鼻下,唇角微微上扬,眸光明媚,肤色白皙,配上儒雅的着装,让人眼中一亮。
“这位是?”身着华服的菁华面上疑惑,眸中一闪而过的愤恨,倒是没能让人瞧见。
“裴清衍之妻唐钰儿,受菁华公主邀请,特来参宴。”唐钰儿行了一礼,虽然是这两天学来赶鸭子上架的,却也是让人挑不出错处。
“原来是唐将军之女,是我眼拙,倒是没能看出来,既然是来参加宴席的,也不必多礼,都是同龄之人,自行方便便是。”
“谢公主恩典。”主家发了话,唐钰儿也不推脱,自行脱了大氅,递给了身旁侍候的婢子。
只不过这随意的一件小事,落在了旁人的眼中倒像是未着礼数,屏风前的几人忍不住翻了白眼,眸中的厌恶丝毫不做隐藏。
对于旁人的不掩饰,唐钰儿也不曾放在心上,出门之时,裴母也不放心,还特来叮嘱过,怕的并不是旁人刁难,而是落了菁华公主的脸。
旁人都不怕惹了不该惹的人,她又何惧旁人的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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