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天空又下起了小雪,落地即消失,带着湿意。
连廊中的红灯笼,随着暮色的降临,一盏盏点燃,丝毫没有因为寒雪的到来,有丝毫的减弱。
听着满堂的嬉闹声,随着鞭炮的响声交杂缠绵,唐钰儿才真的感受到了久违的新年喜悦。
“二嫂嫂,二嫂嫂有没有给瑶儿准备礼物啊!”裴瑶一见到唐钰儿就立刻冲到她的怀里,仰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她。
唐钰儿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故作纠结道:“瑶儿穿的这么好看,好像什么都不缺,那我应该要送点什么呢?”
“瑶儿要好吃的,只要是二嫂嫂做的,瑶儿都喜欢。”
“那明天瑶儿来我院子里,瑶儿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好,那一言为定。”
裴瑶伸出小拇指,跟唐钰儿拉钩盖章后,才心满意足的走到母亲的身边坐下。
裴云溢因之前积食的事情,看到唐钰儿时,立刻龇着牙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看她要坐下,立刻大喊大叫,架不住裴百川一声吼,吓得只能哼哼唧唧的窝在杨氏的怀里。
裴云庭才刚外任,不好来回折腾,只是苦了扎尔娜,一个人留在京都面对杨氏的磋磨。
这一个多月以来,杨氏铁了心要将她弄走,偏偏又找不到合适的错处来寻借口,只能暗地里耍阴招。
扎尔娜为了裴云庭在外无所顾忌,能躲便躲,委实避不开的,也会让杨氏讨不了好,但终究过的是折磨人的日子。
一顿饭吃的还算顺利,但好景不长,下人来报,跟裴父低语几句后,裴父眉间紧锁,很快将筷子扣在桌上,带着裴清衍乘着暮色,离开了家。
雪下了一夜,新的一年到来时,踩着雪白无暇的路,带着新气象,包罗万象,不留一丝的尘埃。
枝头的麻雀三五成群,偶尔一个飞扑,留下一组痕迹,翻找着被覆盖在雪地里的食物。
枝头的梅花,经过一夜的洗礼,迎着朝阳,开的更加灿烂。
唐钰儿起床时,才得知昨夜出门的两人,一夜未归,而坊间却传出昨夜有人击响了登闻鼓。
皇宫中人,虽然极力封锁这个消息,但当时鼓声连鸣,又有人看到有人穿着一身官服前往宫门口,想瞒也瞒不住。
裴家二人昨日出门匆忙,一夜未归,必是为了此事。
只不过那击鼓之人选在除夕之夜,击鼓鸣冤,想来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否则就算是真的有事,除夕夜触皇家霉头这种事情,不是寻常人能干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非得挑这么个喜庆的日子,闹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你这小嘴,给我闭紧了,这是京都,天子脚下,万一说错了话,说不定下诏狱的就有你一个,到时候皮开肉绽,死无全尸,到了黄泉路都没人认识你。”
“小姐,今儿可是新年,说点吉利的话,大富大贵,菩萨保佑,万事平安。”
瞧着半夏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唐钰儿无奈扶额,求人不如求己,安生才是保平安的唯一正道。
不出半日,尹维仁状告六皇子一事,就在京都大街小巷全都传开了。
至于原因,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了他那至今下落不明的女儿尹思雨有关。
当年六皇子许诺尹思雨正妃之位,可真到了成亲之日时,未行正妃之礼,尹维仁为了皇家颜面,只能低下头将女儿嫁了过去。
名头虽有变,但六皇子待尹思雨却犹如正妃,加之正妃之位空置,在府中已然是正妃之姿。
一个月后,有诊出喜脉,两人之间的佳话,一直为百姓歌颂,只不过好景不长,尹思雨怀孕五月时,孩子不信流产。
此时有传言传出,孩子已经七月有余,分明是早在婚前与人珠胎暗结。
又担心被六皇子发现,才自己下了毒手,将孩子除去,只为保全自己。
六皇子虽极力争辩,所传之事绝非事实,但日渐消瘦的身子,还是让谣言增加了几分信服的理由。
此后不久,尹思雨留下一封书信后,突然从六皇子府上消失,为的只是能与情郎死守终身。
六皇子虽痛恨尹思雨的绝情,但不愿拆散有情人,最终一纸和离书送到尹府后,算是了结了这桩姻缘。
而尹维仁自此在朝堂之上抬不起,皇帝本要问罪,奈何六皇子竭力阻拦,才让尹维仁一直留在朝堂至此。
世人都道六皇子的好,愤恨尹思雨的浪荡,可怜尹维仁的眼瞎,此事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没想到今日还能迎来又一页新篇章。
而这世人口中的浪□□尹思雨,在尹维仁敲响登闻鼓时,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才传出来。
更甚者有人传出,那堤坝亡魂就是尹思雨的魂魄,因被世人误解,怨恨丛生,成为恶灵,报复百姓,让所有人陪着自己下地狱。
众说纷纭,什么版本都有。
新年初始,这酒楼里的戏本子就已经能从年头说到年尾了。
一连串的事情,都是揭露曾经六皇子伪善的面容下,是多么丑陋的心思。
也有人不相信,认为这是陷害,反倒是尹维仁,自己女儿做出如此下贱之事,不仅没有悔恨,还如此大张旗鼓的声张,简直厚颜无耻。
六皇子一如既往以礼相待,如今还被反咬一口,尹维仁与那下贱的女儿蛇鼠一窝,死不足惜。
此事在百姓的口中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在天子的眼里却是极大的耻辱。
不管事情的真实与否,光尹维仁挑选的时机,就是对皇家威严的挑衅。
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尹维仁的一番举动,让整个京都的官员都在惶恐之中度过,毫无新年到来的喜悦。
“小姐,你就不担心姑爷吗?”半夏道。
“担心他?我是高烧了几日,但脑子没坏,现在该担心的是我的肚子,它现在正在咕咕叫。”
半夏一听,这才想起来还没用膳,立刻让人摆膳,才算是解决了唐钰儿饥饿的危机。
初一的一整日里,六皇子党羽惶恐不已,中立者唏嘘感叹,对立者幸灾乐祸。
唯有唐钰儿吃好喝好,见人说恭喜,没人就躺平。
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父子两人归了家。
昨日出门匆忙,着便衣借着暮色进宫,今日乘月归来,眉间疲惫,脚步匆匆,一进门,就直奔书房,不做停歇。
——
“啪!”随着一声巨响,六皇子洛景轩的咆哮声随着接踵而来。
“你们这群饭桶,当初是谁跟我说,尹维仁会感恩戴德的跟着我,不可能会叛变的?现在呢?这条疯狗跑出来咬本皇子一口了,你们一个个怎么不说话了!都哑巴了吗?”
随着一声巨响,洛景轩将桌子打翻在地,茶盏碎了一地,满地的狼藉,却无一个人敢动。
当初人是洛景轩亲手杀的,若是被尹维仁知道,怕是都等不到今日,所以才让人悄悄处理了,将尸首的残渣混在了堤坝之上。
只要堤坝不出事,这件事情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算是被人发现,也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更可以将这件事情推诿出去,是那莫需要的奸夫所做。
谁都不曾料想到,尹维仁自己会查出这件事情,就连那堤坝都在此时出了事,这摆明就是冲着六皇子来的,且是有备而来。
“安排人去将尹维仁给本皇子杀了。”
“不可。”一旁隐身与暗处的黑衣男子走了出来,“此时杀了尹维仁,就坐实了殿下所做的那些事情,人杀不得。”
“那要怎么办,就任由他手中的罪证毁了本皇子吗?”
“圣上将皇子禁足,必是对这件事情不全信,否则尹维仁将东西拿出来时,你现在人已然是在诏狱之中了,当下最紧要的是弄清楚那罪证上有些什么,在事情真的查出来之前,来个移花接木。”
“高先生有话直说。”
“堤坝破圩之处,已被修补,即便是找出尹思雨的骨灰,谁又能证明真假?至于尹维仁他跟在殿下手下多年,确实知道不少事情,但若这些事情真假掺半,那他说的话,自然不可信,届时在推出去几个替罪羊,殿下自然可平安无事。”
“当真?”洛景轩眸中晦暗,心中依旧充满不安。
当初如果那个贱女人肯安分守己,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若能借此让父女俩重逢,也未尝不可,“那罪证现在在父皇手中,又怎么能轻易拿到手?”
“这就需要云贵人出手相助了。”
——
初二一大早,半夏就在督促唐钰儿起床,今日要回唐府,唐钰儿翻了个身,不明白为什么半夏会这么积极。
“这才什么时间啊,让我在多睡会。”
昨天陪着裴瑶玩了一天,她很疲惫,小孩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但是她不一样,她都是奔三的人了,体力是没发比的了。
“已经辰时三刻了,姑爷早早的就已经洗漱完等着你了。”半夏将人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将衣服取来替她一件件换上。
“他不是在忙那什么几皇子的事情吗,怎么那么多的精力啊!”
“今日不一样,您不再是唐家女了,是裴家媳,今日若是姑爷不陪着您回去,在京都是会被笑话的。”
“那扎尔娜怎么办?她又回不去,裴云庭又没回来,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那不一样,小姐你就赶紧起吧,老爷跟夫人肯定也盼着你回去的。”
“前几日才回去的,不会太想我的。”
唐钰儿跟半夏你来我往的,等到出了门时已经是辰时五刻,上了马车,裴清衍依靠在里侧闭目养神,眼下乌青一片,面色苍白,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听到动静,裴清衍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浑浊,随后便让人驾车而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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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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