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我们这也算扯平了?”
陆沧还是没有说话,却把目光转向了山洞外的雨幕。
两人沉默良久,陆沧才开口说话:“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因为那块烟雨凭?”
“不是。是你的万山剑法。”林珩景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那个年代久远的故事,“或许你已经忘了。十三年前,我随母亲进京吊唁魏贤妃,离京路上却遇到仇家截杀,是你和秦侯爷救了我们。那时的你,使的就是万山剑法。”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表明你的身份?”
“我……”林珩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他一开始确实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我确实骗了你,但我保证,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而且你想查的事,我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派出精锐调查了,只是还没有结果。”
“我信你。”陆沧虽然口中说着相信,但林珩景却没有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信任二字。
陆沧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也就是说,我父亲的事,连烟雨楼都无法调查到真相吗?”
“是。”林珩景不想骗他,“漠北的势力几乎被影山垄断,烟雨楼的人很难探查出消息。”
“那你为什么不从朝廷入手去查?”陆沧有些气,也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对朝廷的失望。
“……”林珩景觉得他一定是被气到了,才会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你比我更清楚,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人觊觎着北境军?上至皇帝,下至几大尚书,哪一个不是对你们秦家又爱又恨?”
“不必说了。待此间事了,我会北上,你们烟雨楼查不到的,我亲自来查。”
“……如果你有需要,烟雨楼会鼎力相助。”
陆沧知道自己这句话说重了,他曾经是个非常理智的人。他做斥候的时候,可以在山上隐藏三天三夜。在北境最苦寒的时候,他敢冒着塞外风雪去追杀一队漠北精锐。
他的父亲和北境军,是大楚最坚固的盾,几十年来誓死守卫那一条绵延万里的国境线。
北境军中的战士们,他们和着风雪啃馒头,顶着严寒吹胡笳,年纪轻轻就埋骨沙场,换来的却是朝廷的不信任。
“我的父亲给我取名‘秦阙’,寓意就是希望我能接过他的重担,成为大辰新的城墙。可……我还没能成长起来,他却被奸人害死”
林珩景默默地拍了拍秦阙的肩膀。他的心寒,林珩景也体会过,四年前的他是自己挺过来的,所以他相信今日的秦阙也能靠自己挺过来。
“我可以把我现在知道的所有情报都告诉你,也希望这些能对你有帮助罢。”
山洞外是绵绵细雨,一片翠绿,山洞内的两人却不顾这绝美春景,只一味地谈论国家大事,丝毫不怕被锒铛入狱。
“寒冬腊月,漠北不退兵自保,反而贸然进军秦侯驻守的燕鸣关。燕鸣关一战,本有八分胜算,可秦侯不仅败了,还战死了,你不觉得蹊跷吗?”
“秦侯一战死,朝廷派的督军,就从几乎无人居住的侯府中,搜出了秦侯通敌的证据。这不是诬陷我都不信。”
秦阙的面色缓和下来。这几个月,他听到的只有对父亲叛国的问训,却没有几个人相信他们秦家是被人陷害的。
而如今林珩景的一番分析,倒是比安慰的话更令人暖心。
“这样浅显的道理,朝廷的人怎会不懂?可他们还是宁愿相信他们看到的所谓的证据。”秦阙摇了摇头,他对朝廷已然失望透顶。
“因为秦侯死了,死无对证。”林珩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他接着说:“无论哪一方势力,都急于往北境安插自己的人,所以他们只会推波助澜,早点坐实秦侯通敌之罪,让你无法重掌北境军。”
“接管北境军的是夏邱,他是太子的人。”
“可我十余天前接到线报,晋王麾下的陈笃也将在三月底率兵增援北境。你觉得北境能守下来吗?”
“这二位将军虽然各有立场,但在战场上从不马虎,只要他们背后的人不通敌,北境可以守下来。”
“问题又回来了,到底是谁通敌?他承诺给漠北的又是什么?”
秦阙思索片刻,说:“可有一个人在这场博弈中什么都没得到。”
林珩景示意他接着说。
“英王。”
林珩景笑了一下,随即也说:“不只有他,还有一个。”
这下秦阙却疑惑了,朝堂参与夺嫡的皇子只有三个,哪里还多出来了一个?
“皇帝。经此一事,他不仅会发现朝中有漠北的奸细,还失去了对北境的直接掌握权。啧啧啧,谁有他惨呐。”
林珩景说完上一句话,似乎想起来了一个问题,一个他从来没有问过秦阙的问题。
“到底是谁把你救出来的?”
秦阙坦坦荡荡地说:“是东佳郡主。二月时,她将我救了出来。”
这个人名并不陌生,是秦阙曾经的未婚妻。但在秦家出事之后,她的父母怕受牵连,就将她改嫁给了兵部尚书之子韩定康,今年三月刚刚完婚。
有这么一层关系,林珩景不免打趣起秦阙来:“噢~你的未婚妻?不对,如今应该唤作韩夫人了。”
“……我与她没有私情。”
“没有私情?她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去救你,你却说你们没有私情。”
“她不会出事的,是皇上让她救的我。”那一刻秦阙想通了。
是了,如果没有皇帝首肯,饶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将一个朝廷重犯从死牢中救出来。
从死牢出来后的两个月里,他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竟从未想过这其中的细枝末节。
林珩景见他已经想明白关键之处,便开启另一个问题:“你觉得,太子和晋王谁更有可能陷害秦侯?”
“为什么不会是英王?”秦阙望着他的眼睛,妄想从那双眼中窥探出这个人所有的秘密。
“不会是他。”林珩景弯了眉眼,温柔地包裹着他所有审视的目光。
“我想不出来,正如你所言,每个人都想得到北境,而我父亲就是最大的阻力。”
雨渐渐小了,江南的梅雨总是这样,下个没完,却也偶尔会调皮地戛然而止。
是时候离开了。
“好了,既然我们都想不出来,就先做好眼前的事。走罢,该去找李修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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