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待月西厢

沈星河一夜疗伤未愈,整个人极其疲惫,她在榻上打坐,只感觉自己有些神志不清,恍惚间总是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年师父出关之际。

那是她与沈沧海情好后的第三个月,晨光还未初启,沈沧海已从榻上起身,山中已是落雪的季节,这房中却暖意正浓,沈沧海正系着内袍带子的时候,一双玉臂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沈沧海略略挑笑,然后转身抚了抚沈星河的脸。

“天都没亮,先别走。”沈星河向他吻去道

沈沧海一边迎着她的吻,一边道:“师父今日出关,迟不得,乖...”

沈星河听后拉着他的衣领道:“师父出关后,你我便不能如现在般自在,常在一处了。”沈星河将身子凑近,在他耳边道:“沧哥,你怎么还不多陪陪我。”

沈沧海受不了她这般挑拨,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两人再度缠绵过后,天已经大亮,他们也速速起身前去迎师父出关。

一众侍从和仆人都聚到了山门前,随着一阵霭霭雾气,伏羲仙人缓步走来,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站在首位的沈沧海和沈星河带领一众人跪拜道

“恭迎师父出关。”

“起来吧。”

沈沧海起身后轻抖了下轻裘上的尘土,上前一步道:“见师父气色极佳,想来闭关修炼定是十分顺利。”

“嗯,我闭关前将山中事务都交由了你,可有什么纰漏?”

“师父放心,一切安好。”

“嗯,星河呢?可有好好练功?”

沈星河听后上前来到了沈沧海身边,道:“徒儿一日不敢懈怠,这数月来有师兄看顾,功夫确实进益了。”

沈星河说着,身体不自觉的往沈沧海的方向斜了斜,沈沧海暗中侧了侧目,顺势侧过身躲开道:“师妹过谦了。”

沈星河知道他是有意避嫌,但还是难免心生不悦,而后的数日,两个人几乎没私底下说过话,更没私下见过,直到一天两人一起整理书阁的时候,沈沧海靠近她说道

“亥时去后山石室,我在那里等你。”

沈星河心中有气本不想理会,但到了亥时还是如约去了后山,这间石室是他们练功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一直荒废在此处,从来没人来过。

刚一走进去,沈星河便听到了洞内滴水入潭的声音,洞内灯光昏暗,沈星河边走边试探道:“师兄?”

忽然一个人影从她后头闪过,沈星河猛的回身发现并没有人,再回头的时候沈沧海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她被吓得一跳,嗔怪道:“你怎么这样讨厌?”

“呦,这个时候嫌我讨厌啦?”沈沧海轻声逗着她道

“你叫我来干嘛?不用避嫌了么?”沈星河转过身,背对着他道

沈沧海又转到她面前,温柔哄着她道:“星妹,你别怪我,师父刚出关日日都叫我去问话,今日是他与师叔论道,我才抽空片刻。”

“那怎么平日里连话都不与我说?便是从前也没这么生分。”

“你我有了肌肤之亲,言行举止之间流露出的情谊自然与从前不同,我担心师父看出端倪,所以还是言浅更好。”沈沧海见沈星河不语,握住她的手继续悉心哄劝道:“再过两年,你我就能下山了,到时自如夫妻一般,不必争这朝夕之短。”

“那你长日不见我...都不想我么...”沈星河诺声道

沈沧海知道她这是不再生气了,一展笑容道:“我当然想你,但我更怕你受伤害,你我情好之事还算小,若是偷练武功被师父发现,他老人家不会放过你我的。”

“好了,我不任性就是了,你穿的这样少,我们快回去吧。”

沈星河说着就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沈沧海拉住,他轻轻一拽把沈星河拉回到了自己怀里,他一手揽在她腰间,一手抚着她耳边的头发,眼帘低垂,唇角轻挑道:“你也长日不见我,就不想我么?嗯?”

沈星河的面颊瞬间绯红一片,轻捶了下他的胸膛道:“你干嘛?在这儿么...”

“那里面有间内室。”说着,沈沧海将她横抱而起,走到里面后,沈星河见他平时穿的貂裘已经铺到了榻上,她娇嗔道

“就知道你叫我来是不怀好意,我还担心你衣少受冻。”

沈沧海宽衣解带、暖意入怀后道:“我是怕时日长了,你忘了我是怎么对你好了。”

思绪突然从这温情中跳过,一阵刀光血影乍现,正在打坐的沈星河又乱了真气,她睁开双眼,剧烈的咳了起来,自沈沧海离世后,她驱使契灵道法后所需的恢复时间一次长过一次,现下更是连调息都不受控制。

这时一个下人在外面敲门道:“堂主,三公子求见。”

因贸然被打扰,沈星河原本想发火,但听闻是沈修远求见,她也压住脾气道:“让他进来吧。”

“三公子,请。”外面的下人道

沈修远推门而入,左右相顾,看到沈星河后马上过去道:“姐姐,你还没好么?”

沈星河也已从榻上起身道:“都好了,你怎么过来了?”

“是有要事,我亲自来接姐姐移步药监。”沈修远道

沈星河眼神向他扫了过去,露出了些警觉,她一边前往药监,一边听沈修远简述了事情的经过,当听到天英草时,沈星河猝然停步道:“你再说一遍,是什么草?”

“天英草,我没记错,怎么了姐?”沈修远疑惑道

“她怎么会有?”沈星河难以置信道

“方才大哥说此物是伏羲圣物,所以要来问你,姐,那是什么东西啊?”

沈星河没有回答,步子却更快了些,来到药监后,沈星河也没正眼看其他人,来到沈未冥身边后坐下道:“人这么齐,叫我来做什么啊?”

“陆监使有一珍惜花草,称作为天英草,据说是伏羲之物,还请星妹辨别一番。”沈未冥道

“那便带路吧。”沈星河道

来到存养天英草的药室后,仅凭这映在墙上的红光,沈星河便确定了大半,而当这株天英草映入眼帘之际,沈星河还是心中暗惊,她面上云淡风轻的端详了片刻后道:“确实是天英草。”

陆长玉紧绷的神经稍稍舒展了些,沈未冥继续问道:“这草是做什么用的?”

“它,是味药材。”沈星河的眼神锁定了陆长玉道

陆长玉即刻随着沈星河的话道:“未堂主,我没有骗您吧。”

“而且,还是一株需要尸水饲养的药材。”沈星河进而道

这话让几个人都有些震惊,沈修远瞬间想到,这或许就是她去焚尸坑的理由,但他并不想给她这个合理的脱身借口,所以并没有主动说起,而沈千尘却开口道:“沈修远,你若硬要说长姐去过焚尸坑,那也是为了培育这药材,难道还不够真相大白么?”

沈未冥还未开口,沈星河先一步逼问道:“只是,这天英草是伏羲独有,你是怎么得到的?”

陆长玉感到有些压力,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道:“偶然所得。”

“那又是怎么知道的培育方法?”沈星河道

“医书古籍所知...”

“噢,呵呵呵。”沈星河低声笑了笑,声音却无比钻心,只见她逐渐收住了笑意,道:“你与伏羲一脉,是何关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陆长玉道

沈千尘见势不对,道:“她是我母家的表姐,也算是自幼长在阁中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我管她是谁,沈千尘,昨天有一群人护着你,今天可没有。”沈星河瞪着他道

沈千尘心中还是有所顾及,但碍于面子也不好退去,只得道:“现在一切已老阁主究竟是何死因为主,你们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欲意何为!”

见沈星河还欲继续为难陆长玉,沈未冥道:“既然天英草与毒虫无关,那便先放置一旁也罢,为公平起见,这天英草交由我们带回吧。”

此举虽是偏袒沈星河,但也给了陆长玉和沈千尘转圜的余地,见两方都不再言语,沈未冥道:“我们走。”

回到忘川堂,沈修远单膝跪地道:“大哥,是我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起来吧,明显是有人害你,这还看不出来么。”沈星河搀了他一下便坐下道

沈修远看了看沈未冥的脸色,缓缓起身道:“那能与陆长玉对峙之人,死的蹊跷,恐怕不止自尽这么简单。”

“区区一个灵引坊,你到底还能不能管好?”沈未冥轻合双目,面带愁容道

“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找出这个人。”沈修远道

沈未冥略带疲惫的叹了口气,看向沈星河道:“那个天英草到底是什么东西,真能仅凭此物就断定陆长玉是伏羲一脉的人?”

“除了师承伏羲以外,只有带着伏羲血脉的人才能知悉此事,大哥,我与伏羲已是血海深仇你不是不知道,她若真是伏羲一脉,我必留不得她。”沈星河道

“她只掌管药监,与我们无碍,等我登临大位,你自随意。”沈未冥道

“眼下,比武在即,你可有把握?”沈星河问道

沈未冥指尖轻抵着额头,略有困惑道:“我与沈千尘练的都是极阳之功,现在又同修金昭秘籍,按理说应该感触相同,而我近日时感寒冷难忍,不知是不是修炼所致,可我今日见他,秋露寒霜他却仍手摇折扇,倒让我觉得有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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