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覆水难收

“原来一早就是假的,倒是我多此一举了。”陆长玉忽然开口道

本就心死的沈星河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陆长玉,陆长玉看向那两株天英草道:“当年沈未冥在你们回阁后,沈未冥突然来药监要取冰葬雪莲,谎称是为了入药,你受重伤之事虽人尽皆知,但我却知道冰葬雪莲不同于其他雪莲,其不能医伤只能存尸,那时即便我知道也没有多问,直到你灭了伏羲满门,我才决意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陆长玉满心恨意,这才让几个人想起一直默默无闻被他们遗忘的这个人是伏羲后人,沈星河下意识的看向那两株天英草,道:“你是故意把此物给我的?”

“我的那株带有剧毒。”陆长玉也不掩饰,道:“其实沈未冥给你的那张方子也并不是他捏造的,世上确有这古方只不过没人成功过罢了,我也不知其真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只能冒险一试。”

一听到有毒,沈修远马上警惕起来,道:“姐,先离那个东西远一点,陆长玉!有本公子在你以为你会得逞么!”

陆长玉冷笑一下道:“是啊论用毒解毒这世上哪有人比得过你呢,放心吧三公子,这毒对活人无用。”

“什么意思?”沈修远质问道

“能让沈星河不惜如此代价都要复活之人,定是她命中最紧要之人,而我要做的就是让她绝不会成功,那复生之法的第一步就是需保尸身不损,而我这株天英草能让尸体从内而外的腐烂,表面上无异,实则已经慢慢被掏空了。”

沈星河猝然看向沈沧海,两手慌乱的检查着他的身体,果然在耳后的一个细微之处已经发生了溃烂,沈星河接二连三遭受打击,正要起身去杀陆长玉的时候经脉上传来的剧痛又让她不得已止步,而陆长玉却是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道

“你不必费力杀我,我利用尸体饲养这株天英草,早就中了尸毒,不过临死前能看到你这妖妇这般伤心痛绝,也算是值得了。”

沈修远屈臂起势道:“我现在就杀了你给我姐姐泄愤。”

沈千尘向前一步,呵住沈修远道:“你先顾好自己吧,你以为你就不在这妖女的设计之中吗!”

沈星河心口又是一紧,她知道沈千尘想要说什么,却没办法开口阻止,沈修远听后也不免犹疑了一下,他眼神略向侧后转了下,马上又看向沈千尘道

“你自知夺位无望,还想要挑拨离间吗!”

“呵,是不是挑拨离间你听完自有分辨,众所皆知沈沧海割心而死,五脏不全又怎能复生,所以要想施那邪法,还有最紧要的条件就是找到能为他替换的心脏!而那个人,就是你啊,沈修远!”

这话如同一道闪电般劈向沈修远,他只感觉后颈发凉,僵硬的转回身看向不语的沈星河,而沈千尘还在继续道

“乙巳癸丑丁亥、戊申癸丑己未,你的八字正是为沈沧海换心的上佳人选,沈修远,这些年你在这妖妇的庇护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绫罗绸缎不尽、奇珍异宝不绝,你以为她对你这近乎疯魔的袒护是为了什么?还有你这毒功,不过也是她为了让你有自保之力最快的法子,因为保住你就是保住了她这奸夫的心脏,否则就凭你这么低贱的出身,难道她还真的会把你当亲弟弟么!”

沈修远双眼泛红,此刻如沈星河般心死却都比不过他的万念俱灰,他看向沈星河的眼神第一次这么哀恸,他仿若暗下了极大的决心,双唇颤动道:“他说的...是真的么?”

沈星河看着他,眉间仿佛凝着千种心愧,她反复尝试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她颤抖的抬起手,刚想要上前一步的时候沈修远看着那手竟连连退了两步,在他的时候沈星河就常会摸他的头,哪怕长大后,只要沈星河抬手他还是会主动把头凑过去,如今他竟对此避之不及。

从前的千番回忆闪过,沈星河心痛逾甚道:“修儿,你别怕我...”

眼泪从沈修远空洞的双眼中涌出,他木讷道:“你想杀我...原来,你养着我不过是想要杀我...”

沈星河摇着头,泪如弦断之珠道:“不是的,我不想要你的命。”

“不想要我的命?”沈修远忍着这难以言喻的悲痛,声音嘶哑低切道:“可是取了心,我还能活么?”

沈星河瘫跪在地上,内心的痛苦汹涌而来,这冰冷的空气中回荡着她啜泣的声音,她知道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对沈修远的伤害,也改变不了已经既定的事实,衣衫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一片,值此哀甚之际,她竟不知该为谁心死。

此时沈千尘得逞的大笑了几声,可这笑里却也尽是悲凉,沈未冥看向他道:“沈千尘,我原本不想今日杀你,是你自寻死路。”

沈千尘侧目而视道:“你当了阁主,我又岂会在你座下苟延残喘,沈未冥,你我早该有这一战的,动手吧。”

两人相视对立,眼中皆是从未有过的决绝,顷刻间他们毫无犹豫的同时出手,一拳一掌间没有兄弟之情,也没有对权力的渴望,胜负对沈千尘已经不再重要,生死对他来说都是解脱,而沈未冥心中只有仇恨,他恨沈千尘与自己相争,恨他蓄意将这魔窟中的最后一丝亲情也全然葬送。

想到此处,沈未冥怒从心起,他不顾连战的力竭和丹田中传来的剧痛,蓄力横斩一刀直逼其喉,沈千尘向后倾身,刀刃从他的喉前划过,而后沈千尘摇身下旋躲过了沈未冥的反削一刀,沈未冥以刀撑地提身双踢,又被沈千尘转身躲过,而这一击实际却并不在腿法上,只见沈未冥先左击一掌,右手提起刀柄瞬间转刀前刺,随着龙吟刀径直插入了心口,沈千尘沉重的喘息声此刻也清晰无比的传入了耳中。

沈千尘一手握着刀背,另一手的扇子也落到了地上,他先是凝眉怒视,而后竟舒缓了这心间眉梢,他口中涌出的鲜血流落到了这刀上,可就在这时,沈未冥竟也是口中鲜血喷涌而出,他意识到自己全身的血脉早已淤堵,是他强行运功导致了撕裂,他瞠目声沉道

“广宣...琉璃散?”

仍伫在那处的沈修远缓之道:“是啊,广宣琉璃散,我劫持沈萧后所得,而后加了一味药混在了你的饮食里,你今日运功太过以致毒发,否则也不会这么快要了你的命。”

沈修远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今夜最让人意外的事,沈未冥难解至极的看向沈修远,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

沈修远向沈星河那处望了眼,麻木道:“为了她,我不喜欢你打她,不喜欢你利用她,所以我向她谏言,不如反了你,可她不愿意,我想着是她心软,便替她动手除了你,现在看来,倒真是自作多情。”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沈千尘强撑道:“你我挣了这么多年,都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沈未冥,这黄泉路上你我一起,也不枉一场兄弟了。”

那刀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苍啷啷的回声,两人齐齐倒地,沈千尘的鲜血不断的散开,它浸不进这石面,却浸透了他和沈未冥的衣衫。

沈修远缓缓抬手,看着手里的瓷瓶,无波无澜道:“这毒是能解的,可我不想救你。”

他回头看了看沈星河,又如行尸走肉般离去道:“你们兄妹,就该一起去死...”

沈星河苦笑一声,她又何尝还有生念,她用尽全力一掌击于心口之上,这一掌耗尽了她全部内力,而后她只感觉视线越发模糊,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由心而叹,当真是解脱了。

一夜间,这威名赫赫的断血阁风云巨变,主事之人也只剩了沈修远一人,好在四大派之乱尽已解决,沈修远如实相告了木观竹死之实情,并归还了遗体,翎刀门也只得先行回府,万骨庄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得知沈崇山已死,又恐翎刀门寻仇便携众自愿归顺了断血阁。

沈修远仿佛一夜之间荏苒过数年光阴,那个从前乖张不驯,只知胡作非为的三公子,瞬间变得谨慎持重,对千丝万缕的阁务竟也能做到乱中有序,处理的万分得当。

其实回看曾时种种,沈修远虽表面为沈未冥所驱使,但实际上运筹帷幄步步都走有自己的算计,也步步都能让他人落入自己的算计,或许他早就不是众人眼中那个性情阴狠的纨绔子弟了,他的不足为惧皆因他的甘愿臣服,臣服于那个他唯一在意之人,那个让他心灰意冷之人。

那日沈星河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密室之中,而时间也已经过了半月有余,侍女告诉她,她那天并没有死,又道

“星堂主,阁主下令,让您醒后便待着堂中好好养伤,不必...急着出去。”

“阁主?是修远?”沈星河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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