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三人刚离开王府,朱祁羡兴冲冲地跑来,此时冯婉菇正在朱祁隽书房里找书,先前找的《周明志事》已看完,《春秋》看了几页觉得有些枯燥,听得朱祁羡要来,连忙躲在屏风后。

朱祁羡进来时,朱祁隽正在就抚州军事苦思冥想,只是提起笔来,又觉得书文难罄,一时不知写什么。

“三哥,忙着写什么呢?”

朱祁羡走到案前弯腰一看,只瞧见他写了“抚州军宜疏”五个字,满不在意地道:“原来三哥躲在府里在抚州军防之事。正好,有事想请教三哥。”

朱祁隽放下笔,揉了揉脑袋,看他嘻笑样子,以为又是什么玩乐之事,“你去寻十三、十五,他们也是爱玩性子。”

“哪里是玩?”朱祁羡正经起来,“昨日母后批头骂我许久,说我没心没肺,不为父皇分忧。昨晚上回去,差点一宿没睡,今早想来想去,还是得请教三哥,这事成与不成,也得三哥帮忙。”

朱祁隽侧头看他,精神饱满,两眼有光,哪里有半夜没睡的样子,“我怎么看不出你像一夜没睡的样子?说吧,什么事?”

朱祁羡嘿嘿一笑,“我思了一夜,理政我不在行,上阵杀敌倒觉得可行。所以今日来,请三哥跟父皇说说,把我也带到抚州。”

“就你这身子板?抚州天寒地冻,且不说上阵杀敌,就是把你冻坏了,怎么向皇后娘娘交待?”朱祁隽摇头不同意,“再说,军前本来就凶险无比。”

朱祁羡不死心,“三哥就向父皇说说,成不成在天。”

朱祁隽望着案上的五个大字,又看看朱祁羡,忽地有了个主意,“也不是不行,疏名我写好了,剩下的你写。”

屏风风冯婉菇憋着笑,暗道这朱祁隽也够损的,一看朱祁羡就知他哪里是写军前凑疏的料。

果然朱祁羡露出难色,吭吭唧唧半天,“三哥太看得起小弟了,若是带小弟去抚州待个两三年,或许能写个一二来,眼下却是半个字都不会。”

他见朱祁隽不愿意在魏帝面前“美言”,便开始耍起无赖来,先是说儿时大哥不在家时,朱祁隽老欺负他,入了京后,朱祁隽逼他读书、逼他分理朝政,说得泪眼婆娑。

不过,朱祁隽心里知道,他是故意装可怜,读书、理政这两样他都没干,除了在府里玩之外,就是京中谁家有事,他都是掺个热闹,连魏帝都说他游手好闲。

他还拒绝时,冯婉菇从屏风后转出来,行礼后低眼往外走。

朱祁羡一愣,没注意屏风后还有人,不过他向来随性,没放在心里,看往外走的人身影有点眼熟,忙不迭叫住。

“原来是冯女娘!”他记起来,“也没什么可避的,你且别走,说说兄弟之间是不是应相帮?”

冯婉菇回身望向朱祁隽,但却见他低头不语,目光停留在案桌的五字上。

她不怎么敢乱发言,也低下头,既不看朱祁隽,也不看朱祁羡。

倒是朱祁羡急了,“我记着你上次话挺多的,怎么今儿个变哑巴了?”

朱祁隽猜着她是不敢说,于是抬头,“想说什么就说,就算说错了,权当说笑了。”

“就是就是!”

朱祁羡是给个台阶就上的人,“你觉着哥哥是不是要帮着弟弟?”

他兄弟情说事,是想让朱祁隽帮他在御前开口,冯婉菇道:“五爷这话本身没错,但也要看是什么事,若是错事歹事,不仅不帮,而且还要阻止。”

“没错!”朱祁羡赞同,“为臣为子,我都要像三哥那样出一分力。老百姓不怜惜儿子,怎么到了皇家便要怜惜,这是什么道理?”

“看五爷满腔热血的样子,我若是三爷,一准会在御前为五爷求个军中差事。”冯婉菇似被他的一句话感动,听得朱祁羡连连点点头。

朱祁隽也不想过于不近人情,“行,明儿进宫就跟父皇说。”

朱祁羡顿时兴奋极了,吵着要请三哥和冯婉菇去吃锦湖斋,说这酒楼从川湘新来了厨子,做得麻香簸鱼是京里一绝。

他兴致冲冲,朱祁隽却是寡然无味,让他哪凉快哪里去,再不走他就反悔。

如此威胁之下,口干舌燥的朱祁羡连讨一口水喝的想法都咽了回去,跑得比谁都快。

朱祁隽把案上写了五字的纸拿起来,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而后双手使劲,攒成一团丢在地上,“不要以为救过我的命,在王府里就可以为所欲为?”

冯婉菇呆立半晌,不期他突然变脸,但一时又想不起哪里犯了错。

“皇子之事,军前之事,皆是朝廷、国家大事,你一乡女怎敢妄谈?”

这时冯婉菇才知他所说“为所欲为”之事,“难道这些只能州官、大臣谈论,老百姓只能谈些田亩之事?”

她之反问,令朱祁隽一怔,天下事,人人事,老百姓谈论是在关心,否则怎么没见百姓谈论北燕?

“是我一时浅见,还请莫放在心上。”朱祁隽起身很有礼貌地对她拱手作礼。

冯婉菇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五爷也长大成人了。”

朱祁隽随口道:“是啊,我领军之初,他不过十三四岁,现在都已经有侧妃了。”他话刚说完,忽地一惊,有些吃惊地看向冯婉菇,“你是说……?”

冯婉菇笑笑,“我什么也没说。我不过是乡下一个野姑娘,哪里知晓朝廷大事,又如何知晓皇子兄弟之间的情谊?”

她越这样说,他越是犯起嘀咕。

年少不争名,上至皇家,下至百姓,兄弟之间在年少时往往是无争的,相互之间通常也能处得很好。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相互之间的争斗就慢慢显现出来的。

人都是有私心的,尤其皇家子弟,那嵌金龙的椅子是每一名皇子都向往的。

历史上,为了龙座争得头破血流的比比皆是。

朱祁隽踌躇半晌,还是不相信冯婉菇所说,“我是看着老五长大的,他什么脾性我还不清楚?”

冯婉菇还是笑笑回应。

如同她在桃花宴中所言,王府里的生活乏味还拘束,而唯一让她有点兴趣的就是成王了,不是因为有三面之缘,而是曾经的大周臣子成了皇室宗亲。

但话又说回来,带兵进京的是朱衮,自古以来谁掌握了兵权,谁就掌握了朝廷大权,甚至可以左右皇帝的废立。

她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给五爷说个情倒是不错,不过三爷应先把抚州的差事给辞了。”

第二日,许娘子请了罗家衣铺的裁缝上门为冯婉菇裁衣,从里到外,从春到冬,忙活了一整个上午。朱祁隽没有食言,果真进了宫去为朱祁羡说情。

不过,朱祁隽先去的皇后宫里,毕竟皇后是老王的亲娘,他怕老五一时心血来潮,“五弟三番两次找儿臣,想让儿臣在父皇面前提提,让他去军前效力。”

皇后一点也不吃惊,含着笑道:“他呀是在京里住腻了,总觉得会点皮毛功夫,就能上战场杀敌。其实老五的心思我最了解了,他是想替皇上多分忧。”

“母后的意思是同意他去?”

“他想去就让他去吧,省得在眼前让人烦。他只想着军旅的好,却不吃军旅的苦,等去军前吃了苦头,自然会吵着要回来。”

“母后算是说着了,以前儿臣领军时,赶着大冬天,飘着鹅毛大雪,在野外行军且不说冷进骨子里,大雪封路,好几次走岔了。乾宁四年,儿臣带着两千人在雪地里走,竟然误天打走到了北燕平州城下,要不是守城将胆小误以为是引诱他们出战,否则儿臣早死在平州城下了。”

他这么说,无非是告诉皇后军戎艰难,皇子身份贵胄,既吃不得那个苦,也没必要去犯那个险。

然而,皇后却不以为意,“他要去便让他去吧,就算战死沙场那也是荣耀。”

朱祁隽点头告退,来到宣恩殿拜见皇帝。

魏帝朱衮批着奏折,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放下笔,“你来了。你说身上有积伤,暂不能去抚州领军,那就在京里养着,等伤好了再去不迟。这段日子抚州那边也不用担心,朕打算命刘起隆为枢密副使,出任抚州镇军将军。”

“是!”

“救你的那个姑娘住在你府里?”

“是!”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朕一向告诫你们,知恩图报,莫亏待了她,若在京里找个好人家也不错。还有,你二叔那旧宅子,你想让她住就派人去修。”

“是!”

“赈灾的事,你要多上上心,多跟户部商讨个可行的方案来。”

朱祁隽又只应了个“是”。

朱衮放下笔,看他半晌,“怎么在军中待长了,连话也少了吗?”

朱祁隽始得一笑,道:“儿臣是在应旨呢!”

朱衮也笑了,“别人说你在军中太过严肃,朕看他们说错了。朕的儿子,难道朕不清楚?”他往龙椅后一靠,闭目休息了片刻,指着龙案上的奏章,“看看,这些都是关中送来的,朕连番派人送了五次粮,仍是杯水车薪,关中灾民问题不解决,怕是要出流民,把你留在朕的身边,也是想让你多为朕出出主意。”

朱祁隽道:“儿臣随后便去户部,好歹要商讨个章程来。”

朱衮低头重又看起奏章,拿手冲他摆了摆,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但过了好久也不见他告退,问道:“还有何事?”

朱祁隽道:“五弟找过儿臣好几次,说想去军前效力。之前是担心他一时冲动,去向母后问安时说起此事,母后也赞成。”

“她赞成有什么用?你去跟他说,好生在京里。”

朱祁隽还想说五弟弓马谙熟,没想一上来就吃了“闭门羹”,不过他心里一点也不诧异,反而轻松起来。

刚退出殿,他正边往户部方向走去边思如何与朱祁羡说时,迎面撞在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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