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冯婉茹笑道:“你说的是带我逛洛阳城。”

朱祁隽讪讪一笑,不否认曾经的承诺,“权且先熟悉熟悉王府,待我伤势全好,再带你领略洛阳风光。”

亭台楼榭,尽显皇家风范。二人一左一右在府内闲逛,朱祁隽指着府内的每一处建筑一一介绍。

尽管儿时是在宫里长大,但眼下看王府内的建筑,冯婉茹也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不禁叹道:“虽是王府,却派气十足,乡野之人初见,没准会以为是进了皇宫。”

朱祁隽一笑,“我本以一带兵的皇子,怎奈皇上天爱,赐了这座宅子。你可知这宅子原来住的是谁?”

冯婉茹摇头,今日听说这王府是前朝一位王爷的私宅,只是不知典故。

朱祁隽指着一处轩榭,“这里本是前朝昭仁太子府邸,所以厅堂殿宇的名字都很文雅。皇上说我粗猛有余,却文雅不足,赐这宅子也想补我不足,谁想我是个住在文雅所里的粗人。”

他说着说着,先自我嘲弄起来。

提到昭仁太子,冯婉茹是知晓的。儿时老师授课时,曾多次以昭仁太子为例,说他是位儒将和仁君,只是后来藩镇叛乱,昭仁太子代君征讨七年,正当功成之时,偶感风寒,自此一病不起,拖了两月有余,还是弃君而去。后来皇帝思念,将他在宫外的宅子重新修葺、扩大,赏给皇孙世代居住,到王朝更迭后,魏帝再次下旨扩建,便成了今日王府的模样。

经过半月来的相处,冯婉茹也察觉他好武轻文,听他这么自说,顿时觉得有几分道理,大着胆子笑他,“住在秀才堆里,不一定能成为秀才。”

“可不是么?”朱祁隽附和,“本来想给它们改个名,但左右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名来,皇上又命我带兵出征,这事就搁下了。现在想来,不改名反倒是好事,看了总觉得自己读了不少书。”

“闲在府里,多读读书也是好的。”冯婉茹道。

朱祁隽苦笑,“以往和哥哥弟弟们读书时,就数我思想跑到九宵云外,为此挨了不少板子。再长大些后,逼着自己去读书,初时还行,但过不了两刻,就觉得书里的字跟蝌蚪一般在眼前晃来晃去。皇上也拿我没办法,就把我送到军前,说是不好好读书就去吃苦力,不想正好遂了我的意。”

冯婉茹道:“三爷那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只是以前没遇着伯乐而已。”

“听说你也在读书?难么?”

“小时上过两年私塾,认得几个字。我读书也是打发时光,哪去管看不看得懂。”

朱祁隽突然来了兴致,“提到读书,我倒想起府里有本好书——《周明志事》,前朝大儒洪岑所著。”

这书这人,冯婉茹怎会不知,他是父皇的帝师,后来父皇又请他为皇子公主之师,只是那时她年龄小,前后只跟着学了半年,洪岑便病逝了。

她本想说真是本好书,但忽地想着自己是乡野来的,这种大儒既是听过,也只能是皮毛,所以装作不太了解的样子,“你都这般说,兴许值得一看。”

“行,一会让人给你送过去。”

二人行至后花园,正遇着许娘子在赏花,看到二人到来,慌忙起身行了一礼,侧立在旁不言不语。

冯婉茹还了一礼,看她正襟样子,心想往日里这朱祁隽定是严肃无趣之人,所以她才会这样。

这时佟管家跑来,说皇上派了太医院的医正来,为三爷身上的伤势。

朱祁隽道:“良玉在此正好,你陪冯女娘逛逛吧。”说着便随佟管家去了。

许良玉躬身道了声“是”,轻步走过来挽着她的手,一起步入烂漫的花丛之中。

“府里平常事多吗?”

“倒也没什么事,我平时啊种种花,天好时就来花园看看花。”许良玉道,“只是身在王府,有些事躲不开,比如进宫问安、赴宴,还有京中王公大臣家的喜事。三爷经常不在京里,很多事作为内人,得为他谋划。”

她说的谋划,冯婉茹懂得,简单说就是替他补家情、赴人情、还人情。

“只是我这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不去怕人在背后说三爷闲话,去了又怕给主家添麻烦。”

冯婉茹道:“人情世故在哪里都是躲不掉的,有时候你越想躲,它越来找你。许娘子身子弱,一来多补补气血,二来趁天好,也多出来走动走动。常言道,动而生,生而久。瞧着府里的那些汉子们,天天两腿不停,生得多健壮。”

许良玉笑道点头,“还是姑娘见识多,说得对。太医都说我这病是静出来的。”

二人在花园里又逛了一会儿,她见许良玉有些乏了,便主动送她回院休息。

待回到听花阁,《周明志事》已经送来,书本有些泛黄,但保存的还算完好。冯婉茹翻开第一页,便见上面写着两行字,第一行是洪岑所书,第二行是父皇所写,两行字既熟悉又陌生,让她的思绪一瞬间回到尚书房,琅琅的读书声、师傅戒尺拍打声在脑中回荡。

如此过了两日,至第三日时,朱祁隽差人来说,次日带她进宫,要她略作准备。

冯婉茹回屋子里忙活的青沅,“青沅,我该如何准备?”

青沅有些犯难,“回姑娘的话,奴婢也没进过宫,心想须是穿得端庄正式些。”

冯婉茹小时在宫中见过母后诏见王公内眷,她们穿着均是雍容华贵,行为举止端庄淑仪,只是换了大魏朝后,不知宫里的规矩有没有变,所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为此事烦恼时,许娘子不请自来,“三爷说明日带姑娘进宫见娘娘,想着姑娘头一次,看有没有能帮衬到的。”

冯婉茹见她到来,如获救星般喜极而起,挽着她的手道:“我正愁呢,许娘子来了,教我安心多了。”

适才的担心,已让她急得脸上红润起来,心跳陡然间也加快了许多,许娘子真真切切感受到被握着的双手已经渗出汗来,“也别担心,到时自有宫人带着,不懂时尽可问他们。”

她安慰几句后,冯婉茹一颗紧张的心才缓缓静下来。

“你比我第一次进宫前强多了,现在想想也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好笑,明明只是进宫而已,我却怕得要害,要似要了我的性命一样,紧张怕得哭了小半夜,第二日是红着眼睛进宫的。为此我阿父没少挨皇后批评。”

许娘子拉过一起来的侍女,此时冯婉茹才见到她们手里各捧着一件新衣,便问:“这是?”

许娘子道:“进宫不比别的,衣着言行俱要得体。三爷刚回府那天,吩咐要为你做新衣,我私下比对着你与青沅身材相当,要罗家衣铺从里到外订做了一套,也不知合不合身。”

冯婉茹见她心细又体贴,暗赞朱祁隽怎地如此好的运气,娶得这么温柔贤良的侧妃,但想到她身子弱这事,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又教许娘子受累了。”

“都是府里的人,以后莫说这些见外的话。”许娘子让人拉过屏风,又将炭火盆放得近些,亲手为她宽衣解带。

待穿好后,她又仔细上下打量,询问哪里不合身需要修改的地方,言行中很是上心,这让冯婉茹感动不已。

“正好合适。”许娘子满意地道,接过侍女递来的饰盒,从中选了几珠玉钗支插上,“珠钗一时不好选,也不知该选什么样的,权且先把我的戴上。等以后得空了,再带姑娘去街市挑选。”

珠钗虽是装饰,但并不是想戴什么就能戴什么,冯婉茹只是民女,所以只能佩戴普通珠钗。

“真是让许娘子费心了!”

“姑娘救了三爷一命,仅如此便终身难报。”

第二日天不亮时,冯婉茹便在青沅和芷惜的服侍下起了床,收拾打扮妥当,出了府时,府门口早有马车等候。

朱祁隽已在马车里坐着养神,见她弯腰进来,才睁开眼让至一侧。

“若皇后问话,我该如何应答?”

“若是问相救之事,只说在河里单单见了我,其余莫提;若是问村子或家里,莫提村民被屠一事。”

他的回答与冯婉茹心中所想一致,虽然存在欺瞒的情况,但说多了,必会引起麻烦。

随后,冯婉茹又问了些入宫的事,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并且很多在她小时,在宫中已见过。

行了约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冯婉茹从窗帘中看到高深的宫墙。

这时,宫门口早已有大臣到来,众人各依排位静声入宫。

入宫后,朱祁隽先带冯婉茹去了一处无人的偏殿,“今日是小朝会,应该不会太长时间。你先在这里等我,散朝后与你一同入去见皇后。”

冯婉茹点头,思忖他能与自己一起去再好不过,能省很多麻烦,自己也会更心安些。

小朝会上,皇上先是提了皇三子遇袭一事,言道要查清此事。随后,便与朝臣讨论关中赈灾的事情,不过为这事,中书省、尚书省、户部等争论不休,总而言之一句话,户部和各地粮仓无粮,眼下朝廷无力赈济灾民。

冯婉茹一个人待在偏殿里很是无聊,虽说这座宫城她很熟悉,但她自幼生活在后宫,对于前朝宫殿则很陌生,再加上这已是大魏朝,所以她也不敢出殿乱走。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忽地听到殿外脚步声接近,冯婉茹窃喜想着应是朱祁隽来了,然而走入殿内的并不是他,而是一名宦官。

那宦官进殿便抖着公鸭似的嗓子,“我是皇后宫里的总管陈齐,奉皇后旨,传民女冯婉茹晋见。”

冯婉茹一愣,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之前还想着有朱祁隽同在,有些话可以由他去说,现下却怎生是好,心中这么一急,不由得脱口而出:“我等三爷一起去!”

陈齐顿时瞪眼冷吸,当头大喝:“无礼,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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