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积雪未化,慕容尘四处逃窜着几次要摔个狗啃雪,还不忘挥着剑和一脸肃杀的信婉叫板,“来啊,来打我啊,今日抓到了爷,爷请全府的人吃烤全羊。”
信婉抬袖擦去额间雪水,怒视着慕容尘,挥刀就飞了上去。
正得意洋洋的慕容尘没想到这女人两年不见身手又快了,立刻拔腿就跑。
慕容恪与刘长嫣出门时就看到这么一出你追我逃,眼看慕容尘玩得不亦乐乎,信婉却是真的有些动怒了,刘长嫣喊来正在兴致勃勃看热闹的云霓和颂祁,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打起来了。”
颂祁一头雾水,云霓也不知道,她带人去服侍王子和王妃洗漱的时候正见三公子招呼着阿婉姊姊打雪仗,再出来不知怎的,打着打着就开始正式动手了。这三公子也是怪,满府那么多人他都客客气气的,每每见了阿婉姊姊总要去招惹人打架,好容易他出征清净了这两年,这一回来还要找打。
叫云霓说,慕容尘要是打得过信婉也就罢了,打不过还要往上贴,这不有病吗?
信婉这两年身手更快了,慕容尘也没闲着,他跟着慕容恪从中山到常山一路打游击,愈发滑不溜手,信婉追了他许久,眼看院中人越来越多,她的凉意已经从胸口蔓延到小腹,飞脚踢起一个石子打在慕容尘大腿上,转身冷着脸走了。
慕容尘痛呼一声,捂着大腿继续招呼她:“诶,你走什么啊,继续啊!”
信婉只作未觉,回到房中,拿了帕子,就着晨间曦光解开衣带,擦拭去雪球跌落胸口后化在胸前与小腹上的水渍,想起方才情景,咬了咬牙。
院中慕容尘扛着剑正摸不着头脑,搭眼却见慕容恪正站在卧室门前瞧他,那眼神不明,慕容尘却蓦地后背一凉,他心虚地摸摸鼻子,去跟两年未见的刘长嫣打招呼。
因还要去给高夫人请安,慕容恪没理他,至晚间,菜刚上桌,慕容尘如期而至。
他筷子还没举起来,慕容恪道:“此次你战功颇封,要不考虑开府吧!”
啪嗒一声筷子落地,慕容尘抢白:“我还没成婚呢,开什么府?”
贺若阿干不是要赶他走吧?
慕容恪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开,等成亲再说。你说的,不管你在哪,府上都会给我留个屋子,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就住这儿了。”慕容尘开始耍无赖,他还不忘去讨好慕容恪,抢了信婉手中筷子给慕容恪和刘长嫣一人布了一筷子菜。
信婉只当他不存在。
慕容恪咬牙,“那你就成亲,明日我便请母亲为你相看闺秀,相中了哪家娘子你尽管告诉她老人家,小叔叔那里,自有我去说,这点薄面我还是有的。”
慕容恪开始扒饭,听到成婚眼神若有似无瞥了一下信婉,味同嚼蜡囫囵道:“那也不行,蓟城哪有姑娘?就那些个军中粗人,能养出什么样的闺秀?”
他那一眼没逃过慕容恪的眼睛,慕容恪只当没看到,道:“你我皆为将门,娶个将门之女未为不可,我看你挺喜欢挨揍的。”
慕容尘差点被噎死,见刘长嫣在一旁憋笑,立刻搬救兵,“嫂嫂,你别光笑啊,净看阿干为难我。”
“哦?”刘长嫣挑眉,“王子何时为难你了?”
慕容恪对刘长嫣柔柔一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慕容尘狰狞,看人夫妻恩爱,只得恨恨扒饭。
刘长嫣不再逗他,若有似无看了一眼信婉,道:“这样吧,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娘子,我同母亲帮你参详参详。”
她话落,果见慕容尘时不时往信婉看去,心下了然,只听慕容尘道:“好看的。”
“哦。”
“最好会点武艺。”
“是不是还要比你厉害。”
“额......也不是不可。”
“嗯。”刘长嫣点头吃饭,便没话了。
时间安静了下去,信婉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似已经入定,慕容尘看看她,再看看刘长嫣,掐着筷子端着盏,道:“嫂嫂,你没有什么话要问了吗?”
“没了。”
刘长嫣继续吃饭,察觉到慕容尘几生幽怨,隐隐一笑,又说:“阿尘,原我答应要给你取个雅号的,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慕容尘来了兴致,“嫂嫂你想好了吗?”
“已是想好了。”刘长嫣搁著,见窗外雪送梅春,几点红英绽放,花香抚月,松木青葱,风吹落松间雪砂,落于湖面,绽开几点涟漪。她道:“不若就叫松风如何?”
慕容尘眼睛一亮,神采飞扬,“巍巍若松,岁寒延远,行止如风,微末将至。嫂嫂这字取得好!”想到当初信婉骂他“野猪”,还不忘得意地向她扬了扬眉。
信婉听到“松风”二字,眸间霜雪稍化,在慕容尘向她耀武扬威时,淡然着撤下羮盏出门去。
事后,慕容恪问刘长嫣:“何以为松风?”
刘长嫣坐在菱镜前取下一枚玉簪,面泽如花,“何以动水月,松风也。”
慕容恪眉头微怔,不解。
刘长嫣莞尔,敲他额际,“阿婉的小字,唤水月。”
慕容恪恍然大悟,轻笑一声,“原来如此,阿陵高明。”
刘长嫣也觉得自己高明得很,慕容尘对信婉的心思,只要不瞎的人恐都察觉到了,只她拿捏不准信婉的态度。在接下来的几日,观信婉总是淡淡,刘长嫣也未贸然道破,依她对信婉的了解,对待厌恶或不可能的人,是不会由着对方挑衅的。
偶一日清晨,刘长嫣见慕容尘抢了信婉手中烧饼嬉笑着出门去,信婉也不曾恼,反是嘴角多了一丝往日不觉的平淡轻柔,她心下便有数了。
信婉曾为长乐王袭的贴身刀人,过去很多年里,刘长嫣一直以为信婉在心心念念着她七王兄,直到她被石斌羞辱那夜,刘长嫣看到了榻上落红,方知二人之前并无男女之情。
蓟城入了腊月就接连下雪,至开春气候也没好转多少,依旧严寒,自石赵战乱和冉闵下了杀胡令,无数难民和胡人逃奔北地,大量涌入蓟城地界。穷途思变,这无疑是一群很不安定的因素,慕容儁欲迁都蓟城,便要保障蓟城安稳,早在入冬时他就嘱咐皇甫真加强蓟城城防,禁止流民进城,并好生赈济城外流民。
皇甫真听命做了,即便如此,也难免早先就有许多流民和胡人进了蓟城的,加之战乱凋敝,蓟城百姓也是深受其苦,入冬生活更是艰难。
刘长嫣早命人在城中设了粥棚,雪停后,她便打算再过去看看,慕容恪歇在家中无事,便与她一道过去。
战时城中也不安稳,刘长嫣出门时,信婉多是持剑随她一起,人刚要出门,慕容尘滑着雪风卷残云般撵了上来。
冰沫子险些扑了众人一脸,慕容恪振臂一甩披风,冰沫子瞬间换了方向,一滴不剩地卷回了慕容尘身上。
“呸呸呸!”慕容尘一阵狂吐,看看慕容恪,再看看差点遭祸祸的刘长嫣,难得没抗议,默默擦擦脸跟在了慕容恪身后。
众人憋笑,信婉嘴角未动,眼尾却生出淡淡一抹弧度。
慕容尘挠挠鼻子贴上去,“女人,你是在笑吗?”
信婉余光也没给他一个,直接走了。
云霓忍不住道:“三公子,你这是什么称呼?哪有女人女人叫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婉姊姊是他的女人。
“爷乐意,要你管?”慕容尘耀武扬威出门去,怼完云霓特意选了匹信婉前面的高头大马骑了上去。
云霓冲着刘长嫣嗤之以鼻,那厢信婉眨眨眼,给了云霓一个眼风,云霓眼睛一亮,忙冲刘长嫣使了个眼色。
主仆二人往车外望去,慕容尘脚还没伸进马镫,信婉一鞭子就重重抽在了马屁上,烈马顿时狂奔了出去,慕容尘鬼哭狼嚎东倒西歪,要不是抱住了马脖子,险些被颠进雪洼里,他扯着嗓子当街大骂信婉谋杀。
信婉也不理他,扬鞭就冲了出去,反溅了他一衣摆水花,慕容尘哪还能忍?立刻就追了出去。
护卫仆婢皆嬉笑不已,颂祁等护卫摸摸脑门冷汗,看吧,惹谁都不要惹会武功的女人,动辄就给你来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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