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刘牧敲打了蔡桐一番后,起身走至桌前,开始说正事:
“对了,还有一件事。诚王上书说,栾南战事吃紧,是又要钱又要粮又要兵的。”
“我原不想拨给他,可……现在朝中局势不太明朗,自从老二被父皇放出来后,那些文臣大多去支持老二了,老二带着他们联名上书,要派兵增援栾南……”
蔡桐当即打断太子的话,怒道:“派兵?哼,他们嘴皮子一碰,随随便便就要派兵,可现下又从哪里去调这么多军队呢?”
刘牧忧心道:“正是呢,如今还未到秋收时节,今年的粮食还没收上来,北边的漳州、西北的永州已有半个月没下一滴雨了,今年收成还不知道要减多少呢,哪里有余粮去增援栾南呢?”
“说得正是啊!那些个文臣,他们说得倒是简单!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今儿早朝,父皇准了他们的上书。老二举荐了开国公的孙子李重满带兵,管钱的户部程显同他手下的两个侍郎,更是和老二好得穿一条裤子,眼下增援栾南的差事也就只剩下押送粮草一职了,断不能再让与老二有关的人拿去。”
蔡桐听到李重满的名字,当即嘲讽道:“李重满?那个脂粉堆儿里的英雄?”
“让他去带兵?”
“笑话!朝廷是没人了吗?让这样的人去?还不如让我去呢!”
“若你安生些,这带兵打仗的事,我可放心交于你,可现在……”刘牧说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蔡桐实在是不争气,闹得事儿是一出又一出。可到底是同他一起长大,二人身上还都流有颖州蔡氏的血,自然要比其他人更亲近,因此刘牧还是很属意于蔡桐带兵的。
只是父皇前脚才对蔡桐削爵降级,自己身为太子后脚便举荐蔡桐,这不是和父皇对着干吗?实在不妥。
如今京中的状况一茬接一茬,这些状况又或多或少得与太子有些关联,致使太子近来声望受损,已是大不如从前了,需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增援栾南的人选,带兵、管钱的人选是别想了,大抵都是老二的人,唯剩下个押送粮草的差事,我思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
蔡桐见刘牧下定决心,虽心中不忿,但也不好反驳,只得应下。
“殿下,户部尚书程显程大人求见!”
刘牧与蔡桐对视一眼,尽显疑惑。
程显与二皇子刘仲交好,他来东宫干什么?
刘牧对着蔡桐一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
蔡桐刚一出门,便遇到程显,蔡桐本不想给程显好脸色,可他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要顾忌太子的面子,免得被人乱嚼舌根,说太子御下无方,旗下诸人皆是些无礼且嚣张跋扈之人。
蔡桐脸上挂上笑容,拱手作揖拜道:“程大人好。”
岂料程显看都不看蔡桐一眼,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便目不斜视地从蔡桐身边走过。
真是,浪费他的笑脸!蔡桐气得直甩袖子
昨夜永安公主闯宫,导致皇后被禁足,蔡桐也被削去了世子之位,还挨了他父亲晋国公一顿打,又被太子一通骂,如今就连这程显也……
他程显出身寒门,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无视他蔡桐?
蔡桐越想越气,越想越郁闷,因此离了东宫后,便直奔醉云轩,一个人闷头喝酒。
恰巧此时,二皇子刘仲和他的门客钱衡量路过此处,无意瞥见蔡桐独自一人在包厢内喝闷酒。
刘仲驻足观望片刻,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旋即意味深长地侧头看过一眼钱衡量,留钱衡量待在此处,自己先离开了。
钱衡量会意,摇着手中的折扇,大摇大摆地进了蔡桐的包厢,坐在了蔡桐身旁的位置上。
蔡桐余光扫到有人坐在他旁边,醉醺醺地伸手驱赶道:“谁让你进来的?去去去,滚一边去!”
“蔡世子。”钱衡量笑着起身,弯腰拱手拱手向蔡桐行礼。
“什么世子!我如今已被削爵,不要再称呼我世子了。”
蔡桐听后无奈苦笑一声,继续烦闷地饮着杯中酒,依旧未曾抬眼看向钱衡量。
“那称呼一声将军,总可以吧。”钱衡量见蔡桐不再驱赶他,便厚着脸皮,笑着重新坐在蔡桐身边。
钱衡量先是动作夸张地上下打量一番蔡桐,而后故作玄虚道:“我看蔡将军愁容满面,想必是遇到了烦心事吧。鄙人不才,略有些看相识面的本事,想为蔡将军相上一面,好为将军排忧解难。”
蔡桐歪过头,眼睛微眯,斜着眼上下打量着钱衡量,不屑地摇头笑着,继续斟酒。眼前不过是一个穷书生,若真有这样的本事,怎会看着这般落魄?
这人看着不像是看相识面的先生,倒像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
钱衡量也不恼,面上带笑,伸手问蔡桐要两枚铜钱:“将军,给我两枚铜钱,我为将军卜上一卦。”
蔡桐用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看着钱衡量,随手甩给钱衡量两枚铜钱,他从不信这个,只是今天他想看看这个神棍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钱衡量虔诚地接过两枚铜钱,擦干净铜钱上的污迹,放在手心,双手紧扣,摇晃数次后抛向空中。
蔡桐撑着脑袋,时刻注视着这两枚铜钱的去向。
两枚铜钱在空中翻滚一圈后,落在桌子上,在桌子上弹跳几次后,最后滚落到了地上,停在了钱衡量的脚边。
蔡桐见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看相识面的本事,连卦都卜不明白,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给我看相?哈哈哈哈哈哈——”
钱衡量一脚踩住两枚铜钱,波澜不惊地笑道:“卦象已出,无需多看。况且卜卦这事,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只对将军说一句,将军如果觉得我说得对,赏我杯酒喝,若觉得我说的不对,再把我赶出去也不迟。”
蔡桐此时来了兴致,示意钱衡量继续说下去。
钱衡量当即神神秘秘地凑近蔡桐,轻声说道:“将军目前的困扰不是困扰,是将军的福。”
“此话何意?”
这神棍说得云雾缭绕又模模糊糊的,蔡桐听得一知半解,正准备将钱衡量赶出去,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道理,因而发问道。
钱衡量为蔡桐解释道:“卦象上显示有一飞冲天之势。”
“虽暂时困顿,但在困境之中存在着转机,只是虽有转机,但需要付出一定的心血,过后必将一飞冲天。”
蔡桐一听顿觉很有道理,连连点头默认。
如今确实是有些困顿,他被削爵降级,还被安排了个运送粮草的苦差事,他的倚仗皇后娘娘如今也被禁足,太子如今被二皇子刘仲接连挤兑,过得也不舒坦。
不过等日后太子登基,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确实是能一飞冲天。
眼见面前此人算得合理,蔡桐当即放下架子,谦卑地向钱衡量请教:“先生请坐,我有一事想请教。”
“方才先生说有转机,只是不知这转机什么时候出现?”
钱衡量并不作答,浅笑道:“将军不先赏我口酒喝?”
蔡桐反应过来,亲自为钱衡量斟满一杯酒,笑道:“请。”
钱衡量端起酒杯,小抿一口后,凑到蔡桐耳边,悄声说道:“转机就是现在。”
“现在?”
蔡桐听后疑惑不解。难道指的是运送粮草的事?
蔡桐又狐疑地上下打量了眼钱衡量,心中还是不完全信服,当即问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钱衡量,祖父是钱易知。”钱衡量见蔡桐不甚相信自己,便拱手介绍起自己。
蔡桐一听说是钱易知的后人,瞬间对钱衡量更加信服,赔笑道:“失敬失敬。”
这钱易知算卦很准,开国皇帝元启帝也曾找钱易知算过几卦,这几卦都有应验。
只是后来钱易知得罪了人,获罪下狱,最后病死了。
蔡桐招呼来仆人,吩咐他们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并命他们关上包厢的门。
待包厢内仅剩下他与钱衡量二人后,蔡桐真诚地问道:“先生说得不错,眼下我被削爵,正是困顿之际,不知先生说的转机是什么意思?可否细说?”
钱衡量知道蔡桐信了他的鬼话,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待睁开眼后,便开始煞有介事地忽悠道:“近来将军要承担一桩要务,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太子殿下吩咐我去押送粮草。”蔡桐喝得有些醉意,嘴比脑子快,就这么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说出来后才意识到不对,忙捂嘴看向钱衡量。
钱衡量会意,笑着说:“将军不必担心,我们这一行有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不会透露客人的一言一行,将军尽管放心地说。”
蔡桐这才放心大胆地和钱衡量吐气苦水:“我堂堂一个大将军,却领不了兵打不了仗,现在还要去运送粮草,还要被一个不懂行兵作战的花花公子统辖,你说,这事儿搁谁身上不气啊!”
“再说了,这些事随便交给一个四品的文官就行了,何必让我去呢?”
“眼下京中局势变动,我留在太子身边才是最稳妥的。”
钱衡量笑着喝尽了杯中的酒,安慰道:“如今栾南与大胡西南部的战争还在继续,将军可别以为运输粮草是小事,这其中是有门道的。”
蔡桐赶紧又给钱衡量满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自古打仗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便足以可见粮草军需的重要性。即便是先打起来。那也需要将军需粮草在后面补给支援。”
“不论大将是谁,即便他有十万雄兵,没有粮草,那也——”钱衡量话说一半,双手一摊,笑着摇头。
蔡桐顿时心领神会,哈哈大笑,又给钱衡量倒上一杯酒,点头道:“先生说的很对。”
钱衡量继续恭维忽悠道:“等将军从西南回来,就凭将军的聪明才智,依旧是陛下的股肱之臣,何愁没有被重用的一日?”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是。”蔡桐和钱衡量一通交流下来,心情舒畅了不少。
钱衡量见蔡桐被自己恭维忽悠地团团转,满意地笑着点头。
局已布下了,后面就看二皇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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