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嘉诚将那日的情形同刘牧讲了出来:“那日箭矢误入护城军军营中,阿宁被护城军的一个将领五花大绑给绑了。”
“后来,还是长公主出面,才把我们两个放了。殿下可知,那将领是谁?”
刘牧看向温嘉诚,眼眸微眯,护城军中竟还有人敢绑太子妃?
温嘉诚道:“那人就是金中堂。”
“那金中堂,原是长公主身边的一个护卫。也是他,护送长公主在大婚之夜回宫。如今,他已是支援栾南队伍的主将了。”
“当日长公主大婚之日,蔡桐和金中堂便已有过节,现在,他们又在同一支队伍里,殿下以为,凭借蔡桐的性子,会轻易放过那金中堂吗?”
太子一拍额头,一阵懊悔。
近来事情繁多,刚顾着和二哥刘仲争带军人选了,竟把这事儿给忘了,是他考虑不周了。
“殿下,若此时还任由蔡桐胡来,放任这些弹劾的奏章不管不顾,日后……还指不定还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呢!”
温嘉诚道:“若真到那时,就一切都晚了……”
太子刘牧思忖片刻,决定给蔡桐写封急报,先敲打下蔡桐。
现下最重要的是把蔡桐和金中堂稳住,这样栾南边境才不会乱,其余的,待蔡桐回京后再做处置。
蔡桐收到太子斥责他的急报,心情郁闷不已,可身边也没个可以说体己话的人,不禁更加烦闷。
蔡桐寻思一圈,想到了钱衡量,便命人备好美酒佳肴,把钱衡量叫了过来。
蔡桐一见钱衡量,便觉有了可倾诉之人。
还不待钱衡量落座,便对着钱衡量一阵抱怨:“这金中堂靠着长公主与英王,便不把太子放眼里了,还敢为难太子妃!”
“可现在太子知道了,却把我骂了一通,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蔡桐被气得语无伦次,不待金中堂回答,又继续抱怨道:“再说了,这明明是太子妃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金中堂,如今同太子吹吹这枕头风,倒成我的不是了。”
“太子殿下也真是的,听了这太子妃枕头风,倒这事儿怪在了我的头上,把我臭骂一顿。这究竟是何道理?”
“难道是我让太子妃得罪的金中堂吗?难道是我让太子妃违反的军令吗?”
蔡桐不服气地喝了一杯接着一杯。
钱衡量按住蔡桐欲饮下一杯的手,摇头提醒道:“将军慎言,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嗐,我也就同你抱怨几句。”蔡桐叹口气,继续道:“我如今还有一事要问先生。先生是钱易知老先生的后辈,自然才识渊博,定能为我解惑。”
蔡桐凑近钱衡量,有些不好意思道:“太子殿下信中还说要给我赐姓‘范’,可我思来想去,这范姓也不是什么望姓,实在猜不透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赐姓范?钱衡量听后也有些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冷不丁地说到赐姓了呢?
若是赐姓,那赐姓后叫范桐?
嗯?范桐的谐音不就是“饭桶”吗?
钱衡量想到这儿,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太子殿下还挺幽默的。
蔡桐冷眼看过去,不满道:“你笑什么?”
钱衡量憋住笑意,解释道:“将军姓蔡名桐,这冠以范姓,就是范桐……”
说罢,钱衡量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而后继续憋着笑道:“这谐音不就是……饭桶之意吗?”
“啪——”
蔡桐满腔愤恨,把手中的酒杯摔出去。
亏得他一直以太子为重!亏得他一直对太子言听计从!没想到……太子就这么侮辱他!
若不是为了皇后姑母……谁愿意听他的!
钱衡量见蔡桐动了怒,三魂已丢了七魄,吓得不敢说话,内心惶恐不安。
若是待会蔡桐迁怒于自己,自己又将何处逃命呢?哎呀,这是多嘴!
蔡桐乜视着钱衡量,狞笑道:“我记得,你当日说……我能一飞冲天吗?怎么……”
蔡桐顿了顿,继续问道:“莫非你那日是骗我的?”
钱衡量讪笑着,忽然无意间瞥见了蔡桐的手早已按在了佩剑上,不由得后背上冒出一层冷汗,大脑飞速运转。
随后,抱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心态,低声道:“颖州蔡氏是皇后娘娘的母族,只要有皇后娘娘在,那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就凭将军的聪明才智,可是皇后娘娘的股肱之臣,何愁没有被重用的那一日?何愁没有权倾朝野那一日?”
钱衡量见蔡桐面露疑惑,继续道:“当今陛下七子二女,可堪重用着谁?又有哪个皇子生母能比皇后娘娘尊贵?”
“换句话来说,日后无论是哪位皇子登基,皇后娘娘始终是独一无二的皇太后。”
蔡桐酒意上头,晕晕乎乎,如今被钱衡量着一通忽悠,更加晕乎,觉得钱衡量说得很有道理。
对啊,只要有姑母还在后位,只要颖州蔡氏还在,只要他晋国公府依旧屹立不倒,日后新帝登基,皇后始终是独一无二的皇太后。
虽说皇后现在被禁足,但未被废黜,到底陛下还是看在他们颖州蔡氏的面子上。
况且当年四皇子被送到大胡做质子时,皇后就被禁足过,后来不还是解了禁!只要皇后还在位一日,晋国公就不会倒,只要晋国公不倒,皇后就不会被废!
钱衡量见蔡桐默不作声,猜不透蔡桐在想什么,便只好大着胆子,继续忽悠道:“将军现在要做的,就是要——”
钱衡量盯着蔡桐,手指蘸着酒水,在桌上写下一个“稳”字。
“恰如当日卦象上所说,眼下将军正处于困顿之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待新帝登基之时,那就是将军一飞冲天之日!还望将军稍加忍耐些时日。”
蔡桐听后喜上眉梢,又与钱衡量连饮数杯。
推杯换盏间,钱衡量佯装不胜酒力,醉倒伏在案上。
蔡桐喝得醉醺醺的,最终还是醉倒了。
钱衡量伏案片刻,听到蔡桐轻微的鼾声,谨慎地望去,又试探着推了推蔡桐,见蔡桐毫无反应,便知蔡桐真醉得昏睡过去。
钱衡量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赶忙偷摸地从蔡桐的营帐中溜出来。
刚出营帐,钱衡量便遇着帐外守夜的士兵。钱衡量清了清嗓子道:“蔡将军喝醉了,我去给将军弄碗醒酒汤。”
钱衡量走了几步,回头严厉叮嘱道:“你们可要严加看守,莫要让旁人靠近将军的营帐,以免坏了将军的威望。”
门口的士兵知道钱衡量是蔡桐的座上宾,忙上前殷勤道:“这事儿交给我们去弄吧,先生歇着吧。”
钱衡量笑道:“诶,这怎好麻烦你们呢?你们还要守夜,这种小事还是我亲自去吧。”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小块卤肉,放在守夜的士兵的手上。
守夜的士兵见有肉吃,连连道谢,也不管钱衡量了,拱手谢道:“那有劳先生了,先生快去吧。”
钱衡量就这么偷偷摸摸地从支援栾南的队伍里偷溜了出来。今夜蔡桐酒醉,钱衡量勉强还能忽悠他几句,若明日蔡桐醒后,定会今夜这些话砍了他。
所以钱衡量溜出来后,一刻也不敢停歇,朝着队伍行进的反方向去了。他就不信,蔡桐明日醒来后,难道还会让军队折返来抓他?
第二日,蔡桐醒后,发现钱衡量早没了踪迹,悄悄地派人去找,竟未曾找到,心里不禁一阵后怕。
蔡桐本欲留些亲信去追查钱衡量的踪迹,但是又怕会被金中堂攥住把柄,因此只能吃个暗亏,便这么心怀忐忑地继续朝着栾南赶去。
钱衡量在反方向停留了数日后,待大军早没了踪影,这才敢踩着崎岖的小路,日夜兼程地朝着栾南赶去。
栾南,诚王背后有了朝廷的援兵援粮,战事打得是一点也不着急。
大胡这边,得知大江的援军赶到,不敢像先前那般嚣张。胡人们草肥马壮,粮草充足,他们也不慌。
两边都不慌不忙,栾南战事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末。
眼看着就快要到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宫里宫外一片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今年中秋节与往年不同。今年是个团圆年,先前一直在外做质子的四皇子刘茂回来了。
承道帝内心欢喜,便想着将这个中秋宫宴热热闹闹地大办一次。
因皇后被禁足,今年宫宴便交由贵妃操持,容嫔、永安长公主刘安从旁协助。
陌南就藩的秦王刘茂、在外游历的六皇子刘赞、永州驻兵的七皇子刘昶,凡是在京外的皇子,都被提前召回到了京中,就为了八月十五中秋这一日。
七月下旬,在陌南就藩的秦王刘茂,携妻子还朝踏上了回京之路。
因秦王妃还朝已有快八个月的身孕,故而他们回京的车马走得很慢很慢,生怕路上颠簸会引得王妃还朝不适。
刘茂看着还朝一路上食不下咽,还时常伴有孕吐症状,整个人都憔悴不少,不由得心疼道:“还朝,跟着我,你受苦了。”
“待我们回了京,我亲去求父皇,求父皇允许我们在京中多待几日。”
“四郎,只要能在你身边,没有什么苦不苦的。藩王就藩,本就天经地义,万不可因为此事去搅扰父皇。”
还朝眉头紧蹙,忧心不已。
上次接风宴,四郎便为着她,被父皇训斥赶到了陌南,如今万不可因她而再受父皇的斥责。
刘茂见还朝为他而担忧,知她怀孕辛苦,怕她担心忧虑,便妥协道:“好,听你的。”
还朝听罢,便放下心来。
还朝一边习惯性地摸着她隆起的小腹,感受着胎儿的跳动;一边满怀喜悦地欣赏着沿途热闹的景象,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还朝心中欢喜不已,倚在刘茂怀里,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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