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到手，林晞没有在上面呆太久，很快就下来了。
她不敢再大意，重新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数据屏那里实在是有些危险，远离之后，林晞总算清净了一会儿。
光脑屏幕调得更暗，身子也往阴影里缩了缩，力求变成一个不起眼的背景板。
楼下训练场里，凌锋果然跟那个李教官杠上了，比手画脚地争论着什么。
离得远听不清，但看他那红头发都快炸起来的样子，估计吵得挺凶。
雷欧已经开始了下一场次的模拟，进行他那一丝不苟、近乎完美的重复练习。
洛伊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又晃了出来，靠在一台没启动的机甲边上，抱着胳膊看凌锋和李教官吵架。
脸上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看着就让人来气。
林晞一边留意着这几位的动静，一边检查着刚刚韩祈丢过来的储存器。
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储存器接入光脑，很多训练日志是非公开的，只有登入能看到一部分基础数据。
【学生身份验证中，请稍候……】
【欢迎登入，旁观生林晞】
【查询中……】
【联合训练生雷欧：每日训练时长超额完成15%，错误率低于0.5%，体力分配曲线近乎最优……】
林晞看得暗暗咋舌，这人是机器人吗？也太自律了。
她正琢磨着把这些数据转化成小说角色设定，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停在了她斜后方。
这脚步声和凌锋的风风火火、洛伊的悄无声息都不一样，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分量。
林晞心里一紧，不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吧？
今天遇到的事也太多了点。
有点不安，她慢慢转过头。
穿着笔挺教官制服的男人站在那里，肩章折射着冷光。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短发，下颌线条紧绷，眼神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会有的那种锐利。
仿佛能剥离一切伪装，看到内里的本质。
他胸前名牌上写着：霍琛。
林晞想起来了，这就是训练资料里提过的那位退役的王牌机甲驾驶员，现在被特聘来做顾问教官。
霍琛没立刻看她，目光先如同扫描仪般扫过整个训练场，在雷欧、凌锋，以及不知何时又靠在机甲边看热闹的洛伊身上各有停留。
最后才落到林晞身上，定格在她腿上亮着微光的光脑屏幕。
“你是那个旁听生？”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训练场的嘈杂，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人特有的干脆。
“是的，教官。”
林晞立刻站起来，表现得像个乖巧的学生。
“叫什么？哪个系的？”
“林晞，文学系的。”
“文学系？”
霍琛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直。眉头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那双看过来的眼睛审视意味骤然加重。
“跑这儿来旁听？这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我对军事很感兴趣，”
林晞拿出准备好的说辞，语气更加诚恳，“想来学点实战知识，记录一下感悟。”
霍琛没立刻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目光沉甸甸的，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林晞感觉他那眼神比雷欧的还厉害，好像能把她从里到外扫描一遍。
“记录感悟？”
他语气里听不出信还是不信，“我看了准入记录，你是唯一一个非相关专业的旁听生。另外，”他话锋一转，目光如鹰隼，“刚才，凌锋和洛伊，都‘恰好’围着你转？”
林晞内心凛然。果然被注意到了。
上过战场的人果然敏锐，她已经表现得很无可指摘了。
“凌锋学长比较……热情，教了我一些东西。洛伊学长只是刚好路过。”
“路过？”
霍琛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那小子的人生里，没有‘路过’这种偶然。”
林晞的心微地一紧，还想继续开口解释，霍琛却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细节。
他向前逼近半步。
训练场顶灯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形遮挡，一片阴影将林晞完全笼罩。
“林晞，”
他念出她的名字，每个字都带着重量，“你对Alpha，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吸引力？或者说，干扰力？”
听完最后一个字，林晞瞬间有些头皮发麻。
训练场的制冷机还在往外吹着冷气，吹得她有点冷汗直冒。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带有被冒犯的窘迫：“教官，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是个普通的Beta……”
“普通？”
霍琛打断她，尾音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他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从微微泛白的指关节到她努力保持平静却依旧泄露出一丝紧绷的嘴角，仿佛要剥开那层伪装的表皮。
“一个‘普通’的Beta，能让两个顶尖的Alpha在非发情期、无信息素异常波动的情况下，出现显著偏离训练的行为？”
他停顿了一下，那沉默短暂却让空气有些窒息。
随即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指令清晰不容抗拒：“光脑。给我。”
这一声令下，林晞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里面全是她的观察笔记和偷拍影像！这要交出去，a同大业休矣！
绝对不能交！林晞脑内警铃大响。
她下意识把光脑往身后藏，面上装模作样扭捏一下，脑子飞转，找着借口：“教官，就是些课堂笔记和……和我自己写的小散文，乱七八糟的，实在不方便……”
霍琛的手没收回去，眼神反而更沉，压迫感如山般压下：“怎么？里面录了军事机密？”
“不是！是个人**……”
林晞感觉后背的汗都快被冷气吹干了。
“根据训练场管理条例，我有权检查场内任何可能涉及安全风险的电子设备。”
他逼近一步，逻辑严密，寸步不让。
这教官怎么比Alpha还难缠！
林晞心中腹诽，脑子急转，双手紧攥，想着脱身之计。
——
两人正僵持着，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惊呼和教官的怒吼。
一台训练机甲因为操作失误，失去平衡，猛地撞上了旁边的防护栏，模拟故障的白烟瞬间涌出！
虽然不是真爆炸，但动静不小，训练场瞬间有点乱。
霍琛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眉头紧锁，骂了句“一群菜鸟”，也顾不上林晞了，转身就大步朝楼下冲去，声音严厉地开始指挥处理。
林晞腿一软，扶着座椅把手，缓缓跌坐回椅子上，平复着砰砰狂跳的心脏。
太险了！
她紧紧攥着光脑，感觉像抱了个烫手山芋。
她抬头，惊魂未定地看向楼下。
霍琛正在指挥人检查机甲，疏散周围学员，动作干练利落，雷欧和几个高年级学员也在旁边帮忙，秩序很快恢复。
凌锋也不跟李教官吵了，抻着脖子看热闹。
洛伊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倚着机甲，目光幽深注视着一切。像是没有正经事做一样。
危机暂时解除。
林晞明显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霍琛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还没观察几天，连教官都注意到她了，这观察还能顺利进行吗？
过了一会儿，事故处理得差不多了，训练继续，但气氛明显紧绷了不少。
林晞已经缓过来了，光脑键盘飞舞，手不停地加紧记录现场。
霍琛没立刻离开，他在场地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又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找到了二层旁观席上的林晞。
林晞似有所感，忽然抬头。
对视上，他朝她勾了勾手。
还没喘过气来，林晞心里又一咯噔，认命般硬着头皮走下去。
“教官……”
霍琛没提刚才光脑的事，只是看着她，语气没什么起伏：“既然对Alpha的格斗技这么‘感兴趣’。”
他刻意在“感兴趣”三个字上做了停顿，“光坐在旁观席看，能学到什么皮毛？”
“啊？”
林晞猝不及防地一愣，抬起眼，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眸。
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张冷硬的脸上分析出他真正的意图。
他又想搞什么？新的试探？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
“从明天开始，”霍琛朝旁边一堆训练器材抬了抬下巴，“训练结束后，留下来。把这些器材整理了再走。近距离‘感受’一下。”
林晞：“……”
一瞬间，各种念头在她脑中激烈碰撞。
这是惩罚？毫无疑问，这是绝对的体力活。
但是，整理器材……
岂不是意味着她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训练场最核心的区域？
能摸到那些冰冷的金属？
能更近地看到那些Alpha训练结束后最真实最疲惫的状态？
这哪里是惩罚？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这下也是因祸得福了！
一股混合着兴奋与庆幸的热流猛地窜上心头，差点让她控制不住表情。
林晞赶紧低下头，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摆出一副无奈又听话的样子：“……是，教官。”
她表现得像个不太情愿的普通学生。
霍琛嗯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林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那堆散发着金属和汗水气息的训练器材。
这教官……到底是想赶我走，还是想放着近距离观察？
她摇摇头，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反正结果是好的，之后多加警惕就是了。
她回到旁观席，重新打开光脑，把刚才的惊险和最新的“机遇”都记下来。
【新变量：教官霍琛。警惕性极高，难以糊弄。疑似产生怀疑。】
【转机：获得“整理器材”任务，可合法滞留核心区，接触更多近距离素材。风险与机遇并存。】
【备注：需更加谨慎！光脑加密等级需再次提升！】
写完，她看向楼下。
霍琛又去继续指挥了，他在跟雷欧说着什么，雷欧认真听着，偶尔点头。
林晞摸了摸下巴。
也许……这位军方退役的王牌，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成熟样本”？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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