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有一点尴尬。
地上坐着佯装嚎啕大哭的大姐也停了下来,看着自家站起来的男人,嘴角牵动几次,还是没说出话来。
“呵,我当是怎么回事,”黄医生拿着杯子,抱胸冷笑,“前几天来我们这针灸,可是我给你扎的针,听我们小师妹说要考主治医师,不会就以为我家师妹没有证,非法行医,想要上门敲诈吧?”
黄医生私底下叫她小叶子,明面上会跟着谭师兄叫她师妹。
原本几人脸上讪讪,听见她说敲诈,顿时又跳了起来。
“你承认我爸在你们这针灸啦?”青年调转矛头直指黄医生,“我爸原本只是腿脚不利索,现在你给我爸扎瘸了怎么说!”
虽然被人戳穿了,但是不知是不是脸皮太厚,青年胡搅蛮缠换了种说法,就连那大哥也配合着走了几步。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围观看热闹的人都不觉得这是真的,只觉得这家子无赖,就缠着四时堂不放了。
黄医生翻了个白眼,“我们这可是有监控的,你爹当时怎么走进我们针灸室的,要我调出来给你看吗?”
大姐一听就不乐意了,又开始干嚎:“什么监控,我们不懂监控是啥,我只知道你们把我老公扎瘸了,不赔钱就是不行。”
众人都无语了。都被揭穿是来碰瓷的,结果这家人四季豆油盐不进,换个说法继续开讹。
“小沈医生也太惨了,都什么人啊。”
“这家子人简直点进钱眼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来碰瓷讹人的,偏他们觉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四时堂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这都招来什么人啊,一家子都心术不正的。”
门外的街坊,门里的患者,都在和一旁的人低声议论,而当事三人却没有半点心虚。
“怎么回事啊,这么多人。”一声大嗓门传来。
众人望去,是警察叔叔来了,身边跟着刚刚闹起事来,就不见踪影的针灸师。
三人看见警察来了,脸上冒出一丝瑟缩,规规矩矩站在了一起。
“行了行了,别围着了,”警察向四周围观的人说,“都去干自己的事吧,围着干嘛,当事人留着就行。”
大伙顿时一哄而散,回家的回家,做理疗的接着做理疗,只剩下那家三口和四时堂的几人。
警察打开执法仪和记录本,对着面前神色各异的几人说:“说说吧,怎么回事。”
三人面带怯懦不敢说话,黄医生在一边竹筒倒豆腐一般,全给倒出来了。
“……他们当时来做针灸的时候,因为这个病人腿瘸,我还专门注意了一下,结果今天就来说是我师妹给他扎的,还给他扎瘫了,后面被我拆穿,又改口我师妹给他扎瘸了。这不就是碰瓷、讹人吗?而且我们跟他们理论,他还将我们厨师给打了。”
好家伙,这里面还有厨师的事?警察表情很是复杂,一面觉得这家人简直无耻得令人发指,一面又觉得这事是不是牵扯的人也太多了,怎么连中医馆的厨师都掺和进来了。
“就是他,”黄医生才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指着叶见归就是告状,“直接锤在我们家厨师肩上了,好大一声响,要不是位置不方便,我高低得让他脱下来跟您看看。”
黄医生是这种性格?叶见归很疑惑,就听见警察问他伤的地方痛不痛,有没有大碍,要不要去医院验伤。
叶见归动了动右肩,摇摇头,打了几个手势。
警察:“?”
“他说他没事,不用去医院。”沈苏叶体贴翻译。
那手势有章有法。一看就不是随便来的,应该就是手语。警察也不好再问什么,怕触及人家伤心事,只能安慰了几句,才去处理那一家人。
他们俩一转过头,脸上同时带着谴责。碰瓷就算了,怎么还揍人?揍人可恶,揍一个残疾人更可恶。
那一家都已经呆住了。原本以为警察来了,他们家也可以借着他爹残疾人的身份求求情,哪知道对面藏得更深,直接打了个哑巴,这下谁也不比谁惨,大家都惨。
“你们怎么回事?”警察厉声问道。
那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我爹拿给他们扎针扎的腿脚不好了,想过来要点赔偿。实在不好意思哈。”
警察不吃这套,问:“那你们一开始说把人扎瘫了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这不是想着严重点,他们才会关注嘛。”青年露出讨好一笑,兀自为自己辩解。
“放屁,就是讹人!”沈苏叶骂道。
看她脸色黑沉,胸口起伏,叶见归赶紧摸了摸她的背安慰他。沈苏叶紧紧抓住他衣服下摆,用几个深呼吸试图平静自己的情绪。
警察看到骂人是被讹的小姑娘,才毕业工作,就碰上这么个糟心事,一时之间也不好苛责,只当做没听到又把视线转了回去。
“那你爸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一直就瘸的还是被医生‘扎’瘸的?”
“是,是……”那人眼睛一转就想撒谎,结果看到警察微微眯起略带凌冽的目光,只能老实说:“是一直都瘸的。”
“那你们这不是讹人这是什么?”警察语气低沉,听得让人浑身一凛。
“怎么就是讹人了……”大姐嘴巴一张就想胡来,被她儿子拦下了。
警察仔细打量这一家人,穿的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很明显来四时堂闹事是有预谋的。
在警察的劝说和利害分析下,青年这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青年是个无业游民,一直在外地过着几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没钱了就去工地打工,有钱了就辞职潇洒。后来在网吧遇见一个朋友,一开始大家交往都还挺正常,你请我我请你,结果有次他听说青年要找份共打赚钱,他便劝说,将青年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不过一晚上,青年手里的钱就翻了十倍,青年乐坏了,觉得这简直就是来钱的好东西,再也不想去打工,天天待在这。这次回来就是因为欠了一屁股债没钱还,回家躲起来罢了。
他爹妈也是游手好闲的人,就靠着政府那点微薄的低保过日子。
这次是附属医院伤医事情发生后,他们听见有人私下谈论,说虽然医生被伤了,但是那家也得到了医院的人道补助,大概得有六、七十万,那时候他们就心存羡慕。后来在四时堂做针灸,无意间听到两个医生讨论考试的事,他们不懂,以为另一位医生没有证就上岗,回家给狐朋狗友说,那些人一听,说这是违法的啊。再加上儿子回家说欠了债,他们便生歪心思。
原以为这种私人诊所会顾忌名声,再加上确实自家的医生有违法嫌疑,肯定会给他们一笔钱了事,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人识破了。
“跟我们回去一趟吧。”警察让这家人和沈苏叶。黄医生一起去趟警局。
青年面带讨好,说:“您看,他们把我爸腿烫伤了,这总能赔点……”
黄医生脸上的鄙夷都要放不下了,她往地上使劲啐了一口,打断他的话:“想得美,赔钱?四时堂的烫伤膏多的是,管你们到伤好就差不多得了,还想要钱?”
青年看着警察直勾勾盯着他,不敢再说话,只能默认了。
黄医生也不管他,只跟警察说,她家小师妹今天受惊吓了,就不去警局了,她去就行。
就这么,警察和黄医生身后跟着萎靡的一家人,往警局去了。
眼见事情了了,谭师兄让叶见归带着沈苏叶去后院休息,今天下去就不上班了,他自己则留下来稳定军心。
沈苏叶知道自己心情很差,也不扭捏,拉着叶见归转身就往后院走。
客厅里奔奔正在猫抓板上奋战,看见两个人,屁颠颠地跑了过去,嗲嗲地叫了一声,但没人理他。
叶见归轻轻将客厅门关上,沈苏叶立马转身抱住他,将人抵在门上,头埋在他的锁骨处,身体微微颤抖。
她在哭。叶见归能感受到。
沈苏叶就那么抱着叶见归,房间里全是她压抑的哭声。
叶见归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牵扯着,很酸痛,他想安慰沈苏叶,却只能开口无声。如果要让沈苏叶知道他想说的话,就只能让她看着她的手,但他不想推开怀里的姑娘。她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被几个无赖盯上。
他察觉到了脖子边衣服被略微濡湿,却还是只伸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无声安慰。
自从长大,他从没有见过沈苏叶这般哭泣,委屈、愤怒、压抑,让人心里难受。
等到发泄够了,沈苏叶从他怀里退出来,不好意思地擦擦鼻子。
[心情舒服一些了吗?]他温润的眼里带着一些焦虑。
“嗯,”沈苏叶吸吸鼻子,使劲撸了一下旁边蹲着的小猫,“当归,当中医真的很好吗?”
叶见归一怔,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其实很多来找我们看病的都是调理身子的,并不是来治病的,”她语气低落,“又没有西医那样有成就感,结果还让我遇到这种事。”
[可是调理身子也是在帮助人啊。]叶见归安慰她。
“可我心里还是感觉调理身子不是在治病。”沈苏叶盯着奔奔,手上无意识地扣弄着。
[病人的身子变好,不就是和治病一样吗?]虽然知道在她钻牛角尖的时候,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会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叶见归还是不忍心让她难受,努力安慰,希望她能稍微心情好一点。
沈苏叶也知道现在自己情绪不对,没有继续再往下说,免得越想越难受。她支起身子,示意叶见归把上衣脱了。
[?]叶见归脸颊迅速绯红。
“你想什么呢,我让你脱了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
叶见归慢吞吞点头,依旧红着脸将衣服脱下。
他衣物下的身材比瘦弱的外表看起来更有料,薄薄的一层腹肌,劲瘦的腰身。沈苏叶不着痕迹的在他**的上身流连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线条流畅的背部肌肉和胸肌一直在沈苏叶心里闪过,手指轻抚上已经青紫的伤处时,还能感觉到指下人的微微战栗。
沈苏叶一时只觉得心神荡漾,像奔奔用爪子轻挠她的心房一般,整颗心都酥麻起来。不由得对着这不拔火罐可惜了的背,咽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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