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上的那几行字格外刺目。
身旁的月亮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端着饭痴痴傻傻地盯着她笑。
陆天玑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从前在三清宗时，她没有一次犯错能像月亮这样笑得如此开心。
陆天玑将筷子拍在了桌上，只听“咚”的一声，月亮的身子也跟着一震。
“你在乐些什么？”
月亮冲她眨了眨眼:
“我只是想知道如何管教。”
她看向月亮，月亮眸子亮亮的，明里暗里都像对某些事充满着期待。
陆天玑抿唇:
“为什么会欺负其他妖怪?你知道自己犯错了吗？”
闻言，月亮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两只长耳朵也紧紧地贴着脸颊。
她垂下了眸子，轻轻将瓷碗放在了桌上:
“是蛇妖挑事在先，我只不过是顺嘴骂了它一句。”
陆天玑盯着她那副模样，有些理亏地咽了一口唾沫:
“是这样吗？”
月亮点了点头:“嗯。”
她看着端坐在一旁的月亮，只见月亮将双手搭在膝上，手心中紧攥着一团衣裳。
月亮心思单纯，妖力不高，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欺负妖怪的妖怪。
陆天玑瞥过眼，拿起桌上的筷子: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先不管教你了，明日我去妖怪学堂看看再说。”
月亮望向她，不禁有些失望:“啊？”
陆天玑没说些什么，只是夹了一些醋溜白菜在她碗里。
月亮看着碗中白菜，不禁皱了皱眉:
“我不喜欢吃素的。”
陆天玑道:
“不能挑食。”
“妖怪都不喜欢吃素的，做兔子的时候我见到白菜就想吐。”
“吃了长高。”
看着碗里的白菜，月亮的胃里便开始一阵阵作呕:
“一定要吃吗？”
陆天玑点头:
“光吃肉也不好，还是要吃些素菜。”
月亮看了看饭菜，又看了看陆天玑:
“如果姐姐奖励我，我可以勉为其难吃几口。”
陆天玑正在夹菜的手一顿，眸子也跟着微微颤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神情被月亮尽收眼底:
“不行吗？”
陆天玑将自己碗与月亮的碗调换了一下。她道:
“我碗里没素菜。”
虽说没有奖励，但不用吃白菜也挺好的。
月亮拿起陆天玑的碗，在碗中舀了一些鸡汤。妖怪的嗅觉格外敏感，碗里的鸡汤香气扑鼻，月亮一直觉得这是仅次于人味的一种香气。
她道:
“姐姐，你熬得汤还是那么香。”
在三清宗时，饭食餐餐寡淡，陆天玑一手熬汤的手艺也是饿了许多次后，慢慢磨炼出来的。
她低头扒着饭菜，只是轻声应了她一句:“嗯。”
自从那天夜里奖励过妖怪后，陆天玑总觉得如今自己和妖怪亲近得过头。
虽然她是刚化形的妖怪，小小年纪就离家出走，常年隐没在山林中，对于人类也了解甚微，甚至觉得人类身体的部位没有区别，想摸哪里就可以摸哪里。
但若某一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过些什么，然后在曲山奔走相告:“刚化形那会儿，我可天天都会抱着一个收妖无数、剑法高超的三清宗道士睡觉，厉害吧。”
这种事被妖怪知道也就算了，若是这种风言风语传到三清宗，那又不免少一顿责罚。
“以后不能随便碰我。”
说着，她忽然抬起头:
“然后，也不能告诉其他人、其他妖怪我们如此亲近。”
月亮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低着头喝鸡汤。
陆天玑便当她默认了。
饭后，月亮帮她收起了碗筷，还掀起袖子，道:
“我帮你洗碗。”
月亮一直挺勤快的，在家里常常帮着她的忙。
若是不会总想着奖励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到了夜里，月亮还真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她。她乖乖躺在自己的被子里，还将被褥的边边角角的掖好了。
就像害怕陆天玑躺在她被子里似的。
陆天玑沐浴完时，被褥中正好传来月亮平稳的呼吸声。
她站在床边，竟忽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妖怪是认错被子了吗？怎么钻到另一床被子里去了？
不过正好，今晚刚好可以睡个好觉。如今天气慢慢变热，谁受得了会发热的妖怪?
陆天玑掀开自己的被褥，慢慢地躺了进去。
刚等她躺进去不久，一旁的月亮便翻了一个身:
“姐姐，你怎么弄得这么晚?”
陆天玑轻轻掀开自己被子的一角:
“还没睡着?”
月亮从鼻子里发出一阵闷哼:
“嗯。”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陆天玑又将掀开的那一角给掖了回来，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病得不轻，竟会做出掀开被子邀请妖怪进来陪她睡觉的举动。
明明她那么害怕被师父责罚，明明她不怎么喜欢被妖怪碰。
但妖怪今夜的举动实在奇怪，不免让陆天玑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天玑沉默了半响，忽然问:
“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可月亮却没有回她的话，她偏头看过去，月亮闭着眼睛，鼻翼正随着呼吸轻轻煽动着。
她似乎已经睡着了。
＊
隔日清晨，陆天玑送月亮去妖怪学堂时，山羊老师也刚好进屋。
刚到学堂，山羊老师便招呼她上前面去:
“陆道士来了。”
面对山羊老师时，她竟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姐姐。她想起叶子上的那些话，不免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个……”
山羊老师直截了当地说:
“想必你也知道了，月亮辱骂其他小妖怪。”
“嗯。”
“虽说我们妖怪生性无拘无束，但妖怪学堂是个有规矩的地方，妖怪们应该好好约束自己。”
山羊老师面前，陆天玑一个劲儿的点头。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妖怪面前如此憋屈。
“是是是……可月亮同我说是蛇妖先欺负她在先。”
山羊老师却道:
“的确如此，那只妖怪我已经好好罚过了，但月亮不仅辱骂妖怪，还打了妖怪，况且月亮这只妖怪我还不熟悉，还是由你来管教比较好。”
陆天玑双手交叉于腹前，她规规矩矩地立在山羊老师面前，不禁觉得有些为难。
她从前只捉过妖怪，还不知道应该如何管教妖怪。
“妖怪一般怎么管教?”
“这个……”
山羊老师思索一番后，道:
“要看你想怎么管教。”
陆天玑点了点头，她想，那就让月亮抄几遍妖怪学堂的规矩，从前她犯错时，她师父就是这样罚她的。
山羊老师又道:
“还有，月亮常常听课走神，不是与其他妖怪说话，就是拖着下巴发呆。”
陆天玑听后一愣:
“真的?”
“不信你陪她上次课。”
闻言，陆天玑朝坐在石桌旁的月亮看去，她正拖着腮，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见她看过来，月亮立刻偏过头，扬起嘴角朝着她笑。
看上去是不怎么认真。
陆天玑回过头:
“正好今日我清闲得很，不如我今日在月亮身边旁听一下。”
山羊老师点头:
“嗯。”
于是，陆天玑坐在了月亮身边。
月亮坐端正了一些，她问:
“姐姐，你不回家吗?”
“等会儿回。”
说话间，妖怪学堂开课了。
妖怪老师身后那块巨大的灵石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个戴着草帽的老奶奶。
画面中，老奶奶走在雨地里，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白狐。
小白狐虚弱不堪，四条腿都耷拉着，偶尔睁开眼睛看看前路，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陆天玑便知道白狐是一只妖怪，而且是一只修为不低的妖怪。
小白狐眼中妖气四溢，不像是什么好妖怪。
画面定格到老奶奶带着白狐进了一间草屋。
山羊老师道:
“今日我们只讲一个问题，若是一只虚弱的妖怪被人类救了，妖怪应当怎么样？”
闻言，坐在下面的小妖怪都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月亮往陆天玑身边凑了凑，问:
“应当怎么办？”
陆天玑道:
“应当知恩图报，好好报答那个老奶奶。”
从前她师父将她从村子里救出来，一起坐着仙鹤带她回三清宗时，她望着她师父那身灰青色的道袍，就在想日后一定得好好报答这个仙人。
月亮笑着说:
“我也觉得小狐妖应当好好报答老奶奶。”
山羊老师拍了拍掌，屋内顿时安静了不少，她问:“哪只小妖怪能说说自己是如何想的?”
一旁的蛇妖盘着身子慢慢站起了身，它吐着蛇信子，道:
“应当将老太太给吃了，虽说老了一点，但毕竟是人血，说不定吃了之后就能恢复修为。”
其余的妖怪纷纷附和:
“嗯，应当将老太太吃了。”
“吃了！”
坐在前面的小狼妖站起身，有条不絮地补充:
“最好是从心脏开始吃，老太太的血不如年轻人那样清甜，只有心脏勉强能够入口。”
闻言，屋里的小妖怪纷纷抬起胳膊，擦了擦挂在嘴边的口水。
山羊老师听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嗯，不错。”
陆天玑在这一片嘈杂中握紧了拳:
“它们……”
身旁的月亮忽然扑到了她怀中，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脖颈间:
“它们好坏，好可怕，我就不会吃人。”
闻言，学堂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妖怪们纷纷朝着月亮看过来，一旁的蛇妖更是诧异地僵在了原地:
“兔妖今日怎么如此奇怪，就像变了一个妖怪似的。”
月亮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姐姐，你看它们，竟然这般看着我，太可怕了。”
回来了，以后还是晚上12点吧～
前面的章节和文案修了一下，不影响阅读哦，设定不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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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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