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的鼻子竟会如此灵，眼睛也如此亮，早知就好好擦擦灶台了。
见她一个劲的瞅着灶台上的那滴鸡汤，陆天玑一拍脑袋，忽然道:
“噢，我记起来了，你走后有个小妖怪来过，我看它饿了许久的肚子，实在可怜，于是将鸡汤给它喝了。”
月亮直起身，朝她望过去:
“小妖怪?哪来的小妖怪?不是说早上没有妖怪来过吗？”
“忽然从草丛里窜出来的，一锅鸡汤本就没有什么，我忙着忙着就将这事给忘了。”
哪只小妖怪如此能吃?月亮气恼:
“为何一碗都不留给我?”
陆天玑道:
“小妖怪胃口大，一锅鸡汤一眨眼就没了。”
说着，陆天玑瞅了一眼站在灶台边的月亮，月亮满脸不悦，见她撇过来，还将脑袋偏在一边，“哼”了一声。
想当初她还是兔子的时候，连妖丹都没有，浑身是伤的躲在山林中，不也照样自己捕猎?某只小妖怪可倒好，竟然直接上门乞讨，也不嫌丢妖怪的脸。
见她这模样，陆天玑连忙找补，免得妖怪脑瓜子一动，再做些什么坑害她的事来。
“我就是看着它一身灰毛，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否则拼死也会留下一碗给你。”
月亮不说话，只是拿起麻布擦净了灶台。
陆天玑又道:
“那小妖怪十分可怜，流落在外许久，又无亲无故的，我就在想，若是我们月亮某天也流浪在荒郊野岭，也能遇到个好心人或是好心妖怪……”
不等她说完，月亮放下了手中的活，不解道:
“我为何会流浪在荒郊野岭。”
陆天玑没接话，只是盯着她的兔耳朵长叹一声:“唉。”
妖怪如此没用，也不知道等她走后还能不能吃上饭。
“姐姐，你叹什么气？”
陆天玑摇摇头，只是说:“头晕。”
可怜可怜，实在可怜……
夜里，陆天玑沐浴完，妖怪早早地躺进了她的被窝里。
陆天玑掀开被子躺进去，月亮神不知鬼不觉地贴了上来。
她将脸贴着陆天玑的后背，道:
“我只是想给你暖床。”
如今天气回暖，被褥又厚，哪还需要妖怪暖床，妖怪此举安的是什么心，她还是知晓的。
也罢也罢，再过几日，她就要变成一只可怜的妖怪，她想抱便让她抱一下吧。
抱着抱着，月亮便察觉到不对劲。
今日怎么抱得如此舒服，身上既不发热，牙也不疼。
她朝陆天玑的脖颈处摸去，却发觉她颈间没有带着那条链子。
“怎么没带那条链子?”
陆天玑直呼糟糕，竟将这事给忘了。不过也不打紧，假意下去取，再到某处胡乱找一通，回来时再使个障眼法，蒙骗妖怪易如反掌。
“噢，方才沐浴摘下来，忘记带上了。”陆天玑掀开了被褥，作势要下去取，“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了。”
月亮却将她拽了回来，还将被子替她捂好了:
“明日再戴吧，戴着热。”
这样也好，省得她使障眼法。
夜里妖怪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将她抱着，手也老老实实地搭在她腰间。
兴许是昨日同妖怪打架，今日身上还疼着。
想到这儿，陆天玑脑海中忽然晃过月亮浑身是伤的身体，顿时觉得妖怪更可怜了。
她忽然道:
“你以后可不能随便跟妖怪打架。”
背后的月亮冷哼一声，不屑道:
“哼，若不是我去黑熊妖家的时候，它们一族都在，正聚在屋里开大会，我才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那么多头熊，你就算真想替我去寻仇，那也得挑个好时机吧?”
“黑熊妖本来同我说好要单打独斗，谁知它们族人看黑熊妖打不过，纷纷出来帮忙。”
陆天玑听着这话已经能脑补她当时被黑熊妖一族围攻的惨状，说到底，妖怪受这么重的伤也是为自己出头，她还没好好说过一句感谢。
于是，她转过身，忽然抱住了月亮的后背，就当做是感谢了。
“哎，你也是倒霉。”
月亮在她怀里点头，顺便蹭蹭她胸口的人味:
“嗯，倒霉死了。”
陆天玑又道:
“以后切记不要如此冲动。”
月亮点头:
“嗯嗯。”
＊
翌日清晨，陆天玑趁着月亮还在熟睡，早起去了后山那片山林。
两只狐妖依旧在那山林中待着，兴许是今日天气好，她们躺在外面的大石头上晒太阳。
见到陆天玑，两只狐狸晃了晃尾巴，坐起了身。
白耳朵狐狸问:“道士怎么又来我们山林了？”
红耳朵狐狸答:“噢～道士想我们了。”
练合欢宗功法的妖怪就不是什么正经妖怪，陆天玑没理她们，只是环顾四周:
“你们的山林?”
两只狐狸跳下石头，走到陆天玑跟前:
“不错，这片山林被我们占了。”
原来是占山为王了，妖怪向来喜欢如此，倒也平常。
陆天玑又问:
“那你可曾见过有其他人来此处?”
两只狐狸还记得她找的是什么人，她们摇摇头，道:
“不曾，或许你找的那人早就走了。”
“是吗？”
“嗯，如今这林子里连人类的气味都没有。”
陆天玑同她们倒了一声谢，顺着小道往山林深处走。
妖怪说的话也不能全信，还是自己找找比较妥当。
这片山林后面有一条大江，名唤毕水，过了江就是人界。
从前世间动乱不安时，妖怪频繁过界吃人，于是乎，人们祭拜诸位天神，奉上贡品无数，恳求她们的庇佑。
天神们为之动容，于是用神力在地上劈开了一道口子，又将天宫中的水给引下来，这才有了毕水这条大江。
妖怪们想要过江，没法游过去，也没法使用妖力，只能等着一条叫做毕水舟的小船，载着她们过江。
撑船的是只黄皮子，但她已经通过天神们的考核，如今不是妖怪，算个半仙，只要每日早晨和傍晚载上两次客，便有吃不完的美味，喝不完的琼浆蜜液。
真是一分另人羡慕的美差。
陆天玑站在一处山崖上，底下的毕水波涛汹涌，一条小舟正悠哉悠哉地往前划。
靠了岸，小舟上竟下来一个黑衣人，浑身黑衣，连脸也被一块黑布蒙着，手中还抱着一个罐子。
这身装扮，显然同杀死鹅姑娘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她掐了一个决，火光电石间，一把长剑就悬在了黑衣人脖子上。速度之快，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
陆天玑站在黑衣人背后，问:
“谁？”
黑衣人慢慢转过身，放下帽子，取下遮面的黑布，竟露出一张熊脸，还是街上做生意的黑熊。
怎么不是会布稀奇阵法的道士。
虽然不是道士，但陆天玑手里的剑还未放下:
“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黑熊道:
“刚从人界回来，去做了点生意。”
“什么生意?”
莫名奇怪的被人用剑抵着脖子本就惹它不快，如今又问东问西，黑熊越发不悦。
它黑着一张脸:
“你管得有些多啊。”
陆天玑看向它怀中的罐子，罐子虽封得严实，但依旧渗着血腥味。
“这罐子里装得不会是人血吧？”
黑熊理所当然地点头:
“不错，我们黑熊做的买卖就是用妖族的宝物同人类换血，你情我愿，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陆天玑又道:
“你在人界有一间作坊。”
黑熊点头:
“不错。”
“作坊内有一间地下室，地下室中有很多血罐子。”
“不错……”
装扮一样也就算了，连暗室中的陈设也一模一样，实在难让人不起疑。
“这么说，鹅姑娘是死在你作坊里。”
闻言，黑熊朝着她的剑来了一掌，只是剑纹丝未动，它这才老实了许多，好好回她的话:
“莫要血口喷熊，换血的作坊里都会有一间地下室，地下室中都放着很多血罐子。”
陆天玑又看向它一身黑衣:
“那你这身衣服……”
“我这身衣裳怎么了？人类衣裳铺子里到处都有卖。”
无凭无据，陆天玑放下了剑。
黑熊继续抱着罐子往前走，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讥讽她一句:
“陆道士，你有时间在这儿血口喷熊，倒不如回去管管你家妖怪。”
说起这个，陆天玑莫名生气。
在云泽镇这两年，她同妖怪们说话都不会太冲，但今日她真想好好将这只会耍无赖的黑熊妖骂一顿。
她道:
“有时间去做生意，倒不如管管你们一族妖怪，哪有妖怪打架竟耍无赖。”
黑熊听后停住了脚，或许是顾及她手中拿着剑，“哼”了一声后便走了。
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日头已经到了头顶，但山林中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总觉得黑熊妖嫌疑很大，得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番。
于是，她先回了木屋。
月亮正坐在院子里等她，看样子还等了许久。
“醒好久了，姐姐，你去干嘛了?”
陆天玑早已想好说辞:
“去山林摘蘑菇，想着回来炖汤喝，但我去晚了，蘑菇都被其他妖怪摘走了。”
“蘑菇?”她凑到陆天玑跟前嗅了嗅，“明明身上就一股妖怪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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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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