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辞盯着那双从被窝里探出来的红瞳，心中猛然一震。
很显然，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想必，屋里的妖气便是从她身上散出来的。
可她师姐屋里怎会有妖怪?还同她师姐躺在一个被窝里。
小辞又仔细看了看那只妖怪，她虽只露出半张脸，但不难看出是个漂亮的姑娘。
于是，她对这事的本源了然于心了。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既有人因高官厚禄、金银珠宝奔波一世，也有人因美味佳肴、美酒美色自甘堕落，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小辞都简称其为“勾.引”。
就像一年前烛华用几块肉将她勾.引出了狼群，后来又整日用甜言蜜语将她勾.引回了三清宗。
至于眼前这事——
她看向陆天玑，开口道:
“师姐，你这是……金屋藏娇?”
陆天玑莫名有些慌张，或许是违反了宗规，也或许是被人凭空污了清白。
她将被子拉过月亮的头顶，将月亮重新罩了起来:
“别学了点词就瞎用。”
她回三清宗时，小辞已经在烛华的灵泉中泡了好些日子，人看着虽然还有些呆，但比行为举止比从前伶俐了许多。
就连跟人说话也学会用上成语了。
看着陆天玑的动作，小辞觉得自己猜得应当不错。她道:
“她是妖怪。”
宗门里是不能养妖怪的。
这事陆天玑也知道，所以她当即否认:
“她……不是妖怪。”
小辞却一语道破她心中所想:
“师姐不想我去告状。”
也不知道那灵泉是什么宝物，短短几日内，竟能让从前那个只会说“师姐好”的人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陆天玑知道如今骗不过小辞，她起身将小辞拉到一边，她俩站在墙角，陆天玑低声道:
“别告诉师父，我待会给你熬鸡汤。”
从前被几块肉勾.引，如今她是不会再被一锅鸡汤勾.引。
她摇头:
“可这违反宗规，师父会不高兴。”
停了一会儿，她又补充一句:
“她不高兴就会拿她的鞭子抽我，可疼了。”
自从她被骗到三清宗，开始跟着烛华修道后，烛华每日对她非打即骂，她明明……还算听话。
小辞想到这里十分懊悔，跟着狼群流浪都好过待在三清宗。
对此，陆天玑是万万不信的。烛华那日带着小辞去云泽镇，明明像哄孩子似的哄她，如今怎么可能会拿鞭子抽她?
再说，烛华平日里虽然严厉了一些，她修道这几年抄过好多遍宗规，但打是一顿也没挨过。
陆天玑正色道:
“胡说。”
小辞却拉起袖子，将一条带着鞭伤的胳膊横在她面前。那一道道伤十分可怖，看着伤口的形状，陆天玑一眼就认出抽在上面的是烛华的鞭子。
见状，她心中一怔，喃喃道:
“师父怎会……”
小辞放下袖子:
“师父很可怕，师姐，别为难我，我不想挨打。”
小辞神色蓦然感伤，陆天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师父为何会打你?”
小辞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或许是她嫌我不好，嫌我太蠢了，炼个丹也能将屋子炸了。”
“炼丹你才刚学了几日，这也正常。”
陆天玑拍了拍她的肩膀:
“过会儿我就让她出去，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师父若知道了，我也不会连累你。”
闻言，小辞朝着裹着被子的妖怪看去，只觉得她和书上画得某些妖怪十分相像。
小辞问:
“她是什么妖怪?”
月亮也一直望着这边，用极其敏锐的耳力偷听着墙角处的所言所语。
陆天玑道:
“兔妖。”
“兔妖?”小辞眸子陡然一亮:“师姐，你可曾听说过曲山的兔妖?”
如今这情形，还是不要让月亮同曲山兔妖扯上关系好。
陆天玑佯装不知:
“啊？那儿的兔妖怎么了？”
小辞道:
“我最近在炼制一种丹药，想要些兔子的指甲，听说曲山的兔妖妖力强盛，我想找些她们的指甲。”
这样的丹药陆天玑还不曾听说过，炼这样稀奇的丹药，屋子不炸才怪。
“师妹，你这丹药炼出来是做什么的？”
“抗揍。”小辞忽然握紧了拳:“挨打的时候不疼。”
陆天玑正想说她不是曲山来的时，那头的月亮突然插了一句:
“我可以把我的指甲给你。”
闻言，小辞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书上曾说，曲山兔妖银发红瞳、肤白胜雪，如今一看，果真不假。
她向月亮那边走去，陆天玑面色像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难看，她在浴桶边捡起月亮的衣裳，施了一道法术，将其变干净后扔到了床上。
小辞早已站在了床边:
“你化形多久了？”
月亮如实回答:
“两个多月。”
“多少天?”
月亮仔细思索了一番，道:
“六十四天。”
小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八十一天的时候，指甲的药效才是最大的。”
对于兔子指甲能入药这事，陆天玑闻所未闻。她不解道:
“谁告诉你的?”
小辞:“书上说的。”
闻言，月亮裹着被子点头附和:
“书上说得不假，八十一天的时候，正是我们兔妖指甲药效最好的时候。”
可实际上，她对兔子指甲能入药这事也闻所未闻。但只要一点指甲就能留在这里，想想还是挺不错的。
她道:
“从今日起，我的指甲就给你留着。”
可即便妖怪能为她所用，但这依旧是违反宗规的事，是要挨罚的。
不过，小辞并不打算就此放妖怪走:
“听说曲山兔妖身上的妖气很轻，化形后的人皮也同人类相近。”
月亮知晓她的意思，只要不被人发现，就能留在此处。
她道:
“只要我有意收敛，绝不会让其他人嗅到我身上的妖气。”
闻言，小辞忽然抓住了陆天玑的手腕，抬起眸子望向她。那眼神，极为坚定:
“师姐，如此一来，此妖可留。”
“可留?”
陆天玑要被她俩的一唱一和气笑了:
“到时候事情败露，一个住地牢，一个挨鞭子。”
听后，月亮道:
“我不怕住地牢。”
小辞道:
“我也不差这一顿鞭子。”
“你们……”
小辞又道:
“师父从今日起要闭关小半个月，我保证事情不会败露。”
月亮道:
“我也保证我一定收敛好妖气，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可就算陆天玑想留下妖怪，可眼前还有一个最大的难题:
“我这里常常有人来，她住哪？”
闻言，小辞低头思索了一会儿。
这的确是个问题，毕竟若是她师姐金屋藏娇被人知晓，说不准她也会受到连累。
她看了看妖怪，又看了看陆天玑，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绝佳的主意:
“师父那儿清净，师姐搬去那儿住两天，正好我隔壁有间空房，师父又在闭关，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
原本陆天玑还以为那灵泉是什么宝物，如今看来，功效也就一般。
搬去烛华那儿，看似安全，实则危险，毕竟她们也摸不准烛华会不会突然出关。
“这怎么可以。”
这时，沉默半响的月亮忽然开口道:
“姐姐，我知道，云泽镇我们每夜……”
不等她说完，陆天玑及时堵住了她的嘴:
“好了，我搬就是了。”
＊
深夜，陆天玑和小辞趁着宗门里没人晃荡，偷偷带着月亮搬去了烛华那儿。
烛华早已辟谷，住处没有锅灶，陆天玑早在搬家之前，就在宗门里的天香阁买了一些吃食。
到了住处，三人围坐在桌前，饭菜也被摆上了桌。
月亮撑着下巴，看着饭菜:
“三清宗果真吃得清淡，一点荤腥都不见。”
真叫妖怪失望。
小辞却觉得眼前的都是佳肴，她眼里放着光:
“师姐，我好些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这几日一直在跟着师父辟谷，可真磨人。”
陆天玑将碗递给两人:
“今日多吃些。”
小辞端起碗，不一会儿就扒完了一碗饭菜，活像一个饿死鬼。
这幅模样，不禁让陆天玑想到许多年前的自己。她刚修道那会儿，烛华也要她跟着自己辟谷，若是被发现偷吃，便会罚抄宗规。
烛华说那些东西身上都有浊气，修道之人最好将其扔得远远的。
陆天玑却不觉得，那明明就是香气。
两碗饭过后，小辞忽然方下碗筷，问:
“师姐，你还有灵石吗？”
在宗门，灵石的用处就同血浆果差不多。
她离开宗门两年，这两年里，她一次收妖任务也没参与过，如今身上的灵石都是从前存的一些，还有回来那日烛华给的一些。
在灵石这方面，烛华对徒儿们向来是不错的，她如今位列仙班，手底下什么稀世珍宝都有，出手也比从前更加阔绰了。
既然烛华给了她，自然应该也给了小辞。
但小辞如今看着她的眼神却像一个乞丐。
她问:
“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要。”
“师父没给你?”
小辞道:
“本来给了一些，但……后来又收走了。”
陆天玑猜她这几日一定干了什么坏事，不然怎么就收她的灵石，不收别人的?还挨了那么多顿鞭子。
想起她胳膊上的伤，陆天玑对此也更加确信。
挨打是有原因的，后面会解释，烛华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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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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