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开玩笑吗?”齐星渊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磕绊绊地说,“不太好笑哈,哈哈。”
他干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郁兄,你开玩笑的技术真不怎么样,我就当没听到吧。”
“我没有开玩笑。”郁离说,“你什么时候见我开过玩笑?”
齐星渊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像一尊裂开的石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捡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你上次说的那个人,是……吗?”
齐星渊音量降低,压根不敢说中间的全名,含糊地带过去了。
郁离根本不屑撒谎,“是。”
齐星渊头晕目眩,掐着人中猛吸了一口凉气,“那你上次说的那个梦,也是……吗?”
郁离这次没说话了,但他也没否认。
齐星渊瞪大眼睛,刚才那口气压根没喘出去,直直地卡在嗓子眼。
半晌,他才说:“你疯了!”
“你真是疯了,”齐星渊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嘴里喃喃着,“那可是望云神君!”
“对莫群和齐横川来说,他也是望云神君。”郁离说,“有什么不同?”
他这话说得十分在理,齐星渊乍一想,竟然没寻出什么错来。
“不对,不对,”齐星渊的脑子艰难地转过弯来,“他是你师尊啊!而、而且你们差了那么多岁……”
郁离追问道:“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他们就可以?就因为他们比他更早认识樊期?这是什么道理?
如果可以,他想比任何人都先一步认识樊期,他也想成为樊期过去里不可撼动的一部分。
可是没有如果,樊期遇到他之前的百年仙涯,是他始终跨越不过的鸿沟。
齐星渊被他的问题问倒了,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这怎么行?从来没有这样的。”
“郁兄,我今天就当没听到。”他严肃地说,“你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尤其是……不要让神君知道。”
-
郁离说出来之后其实有点后悔,可更多的是轻松。
那层朦胧的窗户纸撕破后,郁离从他刻意遗忘的角落里拿出了那本落灰的话本。
这其实是他第二次翻开这本话本。
和第一次一样,郁离一翻开,那些靡丽的文字映入眼帘,好似带着灼人的热度,让他脸上不自觉地发烫。
他看了几页就想合上书页,可他想了想,又接着第一次看时没看完的地方,继续看下去了。
……
郁离咬紧牙关,心跳剧烈起伏着,他仰起脖颈,像在竭力靠近触不可及的月光。
“师尊……”
掌心笼罩的方寸之间就像另一个世界,最隐秘、最不可告人的私欲在这里无处遁形。
明明是肮脏之物,却有着圣洁的白色。
流连在指间,让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不得不直视自己的内心。
——他和话本里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分明也想亵渎他、占有他。
情难自禁,却也惶恐。
余劲未过,郁离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紊乱的呼吸。他迷茫地盯着自己的掌心,等回过神来,他才狼狈地用法术做了清洁。
-
齐星渊从郁离这知道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想说又不敢跟别人说,憋在心里都快憋坏了。
他回去当天晚上就做了个噩梦,梦见郁离跟神君告白后被赶出玄览山,沦落街头好不可怜。
以至于他接连几天都过来盯着郁离的动静,生怕他哪天就一时冲动直接告白了。
其实齐星渊是多虑了,郁离不是冲动的人,更从来没想过直白地开口。
只是当他认清自己之后,一切也很难再回到从前那样了。他控制得了自己的行为,却控制不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表面上,他和寻常无异。可他自己知道,他正在不断地从樊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里分析着那点微弱的可能性,下意识地想要去试探。
这天莫群刚走,走的时候不知是高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被门口的盆栽绊了绊,差点摔跤。好在人没什么事,就是平白被盆栽的枝叶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
这盆栽大概是有人走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把它碰得出来了些,樊期没多想。
莫群走后,樊期就盯着这盆盆栽看,琢磨着给它换块风水宝地。
郁离在旁边看了有一会儿了,等到樊期上手准备挪了,他才出声说:“我来吧。要搬到哪里?”
樊期昂了昂下巴指了个方向。
郁离伸手过去,接替他按住盆栽边缘,将盆栽挪到了他指的地方去。郁离挪的时候又想悄悄将它拖出来一点,但樊期在身后看着,想想还是没动。
摆好盆栽后,郁离又习惯性地抓起樊期的手,认真地替他擦干净刚刚沾上的尘土。
樊期习以为常地由着他擦,又随口说了句:“好像也没弄脏。”
郁离抓着樊期的手紧了紧,沉声说:“有一点尘。”
郁离在这方面有着异乎常人的执着,他就是不喜欢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东西弄脏樊期,在他眼里,望云神君就应该纤尘不染。
抽手时,樊期感觉郁离的手指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像挽留一样勾住他的尾指轻轻拉了拉。
但这个动作转瞬即逝,迅速得就像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樊期偏头去看,郁离表情没什么变化,见他突然看过来,还问:“怎么了?”
樊期盯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是他的错觉吗?他总感觉郁离最近多了许多黏糊糊的小动作,好像比以往粘人了不少。
郁离的手藏在身后,微不可见地颤抖着,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郁离的心情无比矛盾,他一边希望着樊期从他的小动作中发现一些端倪,一边又担心着樊期看穿他隐秘的心思。
两种想法在脑海中天人交战,将他反复煎熬。
他谨小慎微地守在一个范围里试探着,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郁离。”
听见樊期喊自己的名字,郁离心脏猛地一跳。
樊期顿了顿,问:“你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说?”
郁离身子一僵,心因为慌乱而跳得更快了——他看出来了?
他强行镇定下来,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什么?”
“你好像从天堑回来之后就有点不对。”樊期皱眉回想了一下,“是因为上次在九幽入口遇到的幻境?你看见什么了?”
原来他没看出来。郁离悬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他将自己失落的情绪埋藏下去,面上与寻常无异:“没有。”
樊期温声问:“那最近是怎么了?”
郁离说不出来,好在樊期前面的话替他寻好了借口,于是他顺着樊期的猜测说道:“那天是听见了凌幽的声音。”
樊期也记得这回事,只是当时郁离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他以为只是个不足为惧的小幻术,郁离并没有受到影响。
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全无影响。
“他说什么?”
“说好久不见。”
就这样一句话,影响竟然有这么大吗?
樊期目光柔和,轻声问道:“你是害怕?”
郁离摇了摇头。
对他来说,凌幽并不可怕,那只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灵体而已。
他将错就错地说:“他只是让我想起了在天堑底下的日子。”
郁离其实很少主动说起天堑底下难捱的日夜,那些苦痛千篇一律,没什么好说的。来到玄览山这么多年,樊期也就听他提过一两次,还是轻描淡写地带过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郁离似乎比平日分享欲更强烈一些,所以跟樊期大体说了说天堑底下度过的那十余年。
但他不擅长描绘细节,依旧是说得比较简短。
“我不喜欢那里。”郁离说,“也不想再回去。”
“当然不会。”樊期听得心疼,认真地说,“你已经是我玄览山的人了。”
“那师尊今天能不能留下来陪我。”郁离闷声说,“我不想一个人。”
郁离垂下眼,掩饰着自己的心虚。那段时日固然难熬,可他来到玄览山之后,陪在樊期身边,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过了。
借机提这个要求只是他的私心,其实有点无理,他根本就没想樊期会答应。
不料樊期只是怔了怔,旋即温柔地弯起眉眼:“当然可以。”
自从郁离长大,没有再跟樊期一起睡后,樊期就很少晚上的时间来打扰郁离了,更别提是留在郁离房间里。
可郁离都这么说了,他根本没法拒绝。
面对郁离,他总是很难硬下心肠。
樊期答应得如此爽快,反倒让郁离有些不敢相信:“今天不是我生辰,师尊为什么答应?”
“谁让我是你师尊?”樊期耸耸肩,忽然想到什么,“你记不记得你有一年生辰,我答应你,有求必应。”
“当时我都想好了,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
想起来还有点好笑,结果郁离提了个特别简单特别便宜的要求,就跟现在似的。
郁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樊期无所察觉,拍了拍郁离说,“去睡觉吧。”
郁离现在的身形不比以前小时候,他现在手长脚长的一个人就能占大半张床,樊期躺下去都感觉有点逼仄。
他觉着不对劲,郁离这个头躺他旁边,就像把他圈在怀里似的。
他一边欣慰着一边又生出点挫败感,于是不动声色地往上挪了两寸,自欺欺人地跟郁离平齐了。
他轻咳一声,继续自欺欺人地端起师尊架子:“你放心睡吧,我陪你。”
说是这么说,樊期困得比郁离还快。
久违地躺在一起,虽然空间窄小,但也很温暖。
被熟悉的暖意环绕着,樊期眼皮子开始打架,在睡梦与清醒的边缘挣扎着。
后来樊期也不纠结这个位置和姿势是不是像被郁离圈在怀里了,认命地挑了个最暖的地方窝着了。
过了很久很久,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就连窗外的风都仿佛进入了梦乡。
“要是我现在想要天上的月亮呢?”郁离突兀地开了口,他的声音很轻,像飘落在水面上的一片孤叶,“师尊,你还会给我摘吗?”
樊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所以没听清问句的内容,但那声“师尊”倒是听得很清楚,他不假思索地回:“好好好。”
樊期总是这样好说话又容易心软,在郁离面前,好像连底线都可以一退再退,让人忍不住得寸进尺,向他索求更多。
饶是郁离再怎么想克制,也抑制不住脑海里刹那间冒出的念头——樊期那么心软,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心软到答应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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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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