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落到人类手上……即便是死,也绝不能落到人类手上……
猛兽的尊严与求生的本能让凯撒强行按捺着腿部的阵痛,继续蹒跚地往前跑。
可惜,美洲豹没能坚持住。
麻醉剂随着他应激的活动,迅速滤遍全身的血液。跑着跑着,凯撒感觉眼前发黑,身上也逐渐吃力,四肢发软。
最终,美洲豹脚下一歪,还是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南美蜥原本藏在他身边,拿美洲豹做掩护,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时避闪不及,反倒被美洲豹结结实实地压在健硕的腿下。
“什么?!喂——”
南美蜥猝不及防,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蜥蜴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四脚朝天地躺在凯撒身下,跟美洲豹一样动弹不得。
更致命的是,比起实心但幼小的狗崽,他身上这只大猫才当真没有半两肌肉是虚的。
南美蜥被凯撒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只是他脸上被鳞片覆盖着,没人看得出他此时憋红的腮帮。
南美蜥在美洲豹身下拼命地扑腾,咒骂:“你这家伙,早说不跟你来的!现在要死还得拉上我!”
不过很快,蜥蜴就无心再去怨怼。眼瞧着人类离他们的越来越近,南美蜥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
完了完了完了……
被人类逮住,不仅凯撒没好果子吃,他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豹一蜥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南美蜥着急得不行。
“喂!快醒醒啊你!”南美蜥焦灼地用尾巴往凯撒脸上甩了好几个大嘴巴子,“快醒醒!人类要来了!”
见几番呼唤无果,蜥蜴决定放下助豹情结,尊重他豹命运。
“算了……我不管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自保为上。
打定主意之后,南美蜥开始憋气,将腹腔鼓起,尽量为自己争取空间。之后,南美蜥卯足了劲儿蹬腿,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终于从凯撒身下钻了出来。
重获自由的南美蜥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妈的!差点就噶了!
“再往前开点儿。”
人类的声音愈发近了。
南美蜥不敢耽搁,迅速扑进草丛,一溜烟儿地逃离了现场。
与此同时,摄制组的越野车缓缓趋停。
有人打着手电筒从车上下来,急匆匆地走到凯撒身边,查探他的伤势。
草地上没有血,正当学者奇怪农场主那枪究竟打哪儿了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凯撒后腿上扎着管针。
他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那根针管已经空了,里面没有液体,看来是注射进了美洲豹的体内。
学者一愣:“麻醉剂?”
农场主放下猎.枪:“虽然这块儿地界乱,但我到底是个放牧的,跟那些盗猎者不一样。”他冷淡地道,“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背命的事他做不来,不论对方是人还是动物。
想起老人刚刚在草原上还持枪威胁他们的事,学者神色复杂地看了农场主一眼。
好在这针管里的药剂明显是对付人类的,对美洲豹来说分量不算太重。
凯撒虽然懵着,但还没有完全睡过去。以免大猫受惊,学者从身上摸出一条丝巾,临时蒙住了凯撒的眼睛。
见凯撒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儿,克劳德心急如焚地绕着美洲豹半刻不停地转圈。
摄像师见状拍了拍小狗的脑袋安抚:“没事儿的,克劳德。”
有人问了句:“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不能就这么把凯撒扔在这里。
学者想了想,斟酌道:“已经这样了,就再加一针吧。”
免得凯撒突然醒了。
作为野生动物保护者,他们当然不会对凯撒怎么样,但为了自身安全,也要防着美洲豹突然暴起。
这么近的距离,凭美洲豹的力量跟速度,如果凯撒要找他们的麻烦,他们这几个人只有被秒杀的下场。
学者抬头问后面愣神已久的少女:“你这儿有称吗?”
杰奎琳慌忙地应:“……有!”
学者:“麻烦借用一下。”
农场主脸上抑着点不悦,看样子是对陌生学者使唤自己的孙女感到不满。只是他按耐着,没说什么。
杰奎琳赶紧跑去羊圈附近拿来家里的电子秤,几人合力将凯撒抬上去,量了一下美洲豹的体重。
“七十四公斤。”学者感叹,“真结实。”
他们虽然跟拍了凯撒两年,但在今晚之前根本做不到接近他,眼下因祸得福,算是个难得的机会。
不等学者吩咐,助理已经默契地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称过美洲豹的体重之后,负责协助摄制组的护林员拿出工具箱,开始按比例抽取麻醉剂。
学者掏出随身的软尺,粗略地周量起凯撒其它的身体数据。
“头身长1.65米,尾长0.55米,肩高0.7米。”
学者一串串地报着数字。
收音小哥闻言惊道:“凯撒含尾居然比我这个人都长了?”
“还会再长些的。”主持人双手抚膝,激动地接话,“他现在还是个亚成年呢。”
那喜不自胜的模样,骄傲得好像凯撒是他的亲生子。
学者没理会他们的交谈,只是叮嘱给凯撒打麻醉的人:“别过量了。”
护林员专心致志地下着针:“放心。”
到底跟野生动物接触多年,该怎么做,他还是有分寸的。
护林员说:“这些药能让他睡上一个半小时,足够咱们开车回哨区了。”
针管里的药物注射完成,几人耐心地在原定等了会儿,确定麻药开始发作以后,学者催促同事:“快过来搭把手。”
一帮人在车上摸到绳索,迅速围上前去,把凯撒的四肢捆了起来。
凯撒浑身上下本来只剩眼珠子能转,谁料他此时甚至连眼睛都被蒙住了,只能任由这群人类摆布。
摄制组齐心协力将大猫抬上了车。
凯撒听着动静,却辨别不出自己现在在哪儿。
耳畔是风的呼啸声,车轮倾轧土石的声音隆隆作响。凯撒心里焦躁,偏偏全身都被麻醉着,他连甩尾巴都做不到。
于是美洲豹只能不断发出威慑性地呼噜声,阻止这帮人进一步做伤害他的事。
他吐着舌头,口水不受控制地直往外溢。
记忆里,凯撒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哪怕是他单枪匹马冲进池塘里跟凯门鳄群打架的时候,都没有。
小狗察觉到了凯撒的燥郁,上前舔了舔大猫的脸,一边守在他身边扑簌簌地掉眼泪。
凯撒成了牢笼里的困兽,本就卧立难安,小狗更是哭得他火从心起。
美洲豹迁怒地骂了他一句:“兔崽子。”凯撒忍无可忍,“我就不该捡你回来,更不该来找你。”
克劳德噫呜呜噫地跟他道歉:“我错了……麻麻你别说气话。”
回到哨区之后,摄制组的人把凯撒送上了桌案,又初步给凯撒做了套全身检查。
难得有能这么亲近凯撒的时候,主持人招了招手,让摄影师上前。
他扒开美洲豹的唇,将猛兽的犬齿暴露于镜头前:“瞧瞧这牙。”他叹服道,“真可怕不是吗?至少一千磅的咬合力,很轻易就能扎穿咱们的颅骨。”
没想到对方说起这么恐怖的事情居然会一脸的兴奋与狂热,农场主无语又恶寒地摇了摇头,费解地骂道:“我是真不明白你们这群疯子!”
见主持人竟然上了手,学者警醒他:“小心点儿,麻醉快失效了。”
他们赶紧把美洲豹送进了园子。
因为克劳德跟凯撒两个主角的情况都不太好,所以摄制组被迫中断了两天节目。
等凯撒完全恢复之后,节目组这才重新开了直播。
摄制组没有直接对外透露断更的原因,奈何频道内部有大嘴巴,跟制片人交流以后,消息当晚便不胫而走。
观众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是愤怒。
直播间正在接受来自弹幕的狂风暴雨。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美洲豹?」
「麻醉对野生动物的伤害不小吧?」
「凯撒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做纪录片连动物最基本的安全保障不了,你们整个组的人不如全部趁早转职母猪的产后护理!物竞天择是一回事,但至少不能让人类靠近凯撒吧?」
「让我看,就是摄制组废物!这件事明明可以人为避免,三言两句就能解决的事,偏偏搞成这个样子!居然还动了枪?!对了,那开枪的老头儿呢!别想美美隐身!」
「楼上的差不多行了,农场主也不是故意的,那么大头猛兽搁谁面前不怕啊?人家开枪不也是为了紧急避险吗?」
「不要伤害普通人,能不能集中狙节目组啊?」
全网对摄制组的声讨不小。
说到底这只个临时起意的节目,没有策划方案,目前为止都是信马由缰。现在事态失控,出了这种岔子,摄制组当然得站直挨打。
所幸凯撒没什么大碍,为了补偿他,摄制组给凯撒准备了几大块羊排肉。
见凯撒吃好喝好,网友们的怒火这才稍微平息了一点。
「幸好凯撒没事!否则这样珍惜的动物,可就又要少一头了!」
稀罕的动物自然人人喜闻乐见,得知有美洲豹来到哨区以后,时不时都会有人带着东西来看凯撒。
然而对于职业猎犬来说,美洲豹就是活生生的不速之客。
尤其是农庄里的老德牧莱蒙。
这几日每次跟杰奎琳到哨区送羊排的时候,莱蒙就会趁机凶恶地冲凯撒呲牙咧嘴。
人类对这种行为有特定的称呼,叫做“寻衅滋事”。
即便是拥有文明的人类走在街上互相不怀好意地瞅两眼,都容易引发双方的打架斗殴,更别说动物之间。
莱蒙那模样落到美洲豹的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跟威胁。
凯撒眯起眼睛,看了他眼:“你找死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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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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