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白窗善解人意地给周樟留出自我消化的时间，他干脆掏出手机，低头划拉着。
“那按理说，咱们以后只要不想被留住采访，都能这么操作？”周樟轻拍方向盘，提问道。
wx上又冒出来不少红点，白窗单手一一点开聊天条：“嗯。”
“如果能扛住骂。”
周樟默默闭嘴，自己这个问题属实是大脑短路到炸火花的程度才能问出来。
打循环赛时偶尔一次两次缺席赛后采访是小事。
如果敢在季后赛往后这么搞，只要拿不出很硬的理由，这边直播里走人那边wb就可以准备挨骂了。
今天他们溜得快，但Ctrl夏彦被强留采访的事情也就在前几天。
想到自己曾经作为观众时的看热闹心态，周樟这会有些说不出滋味。
“其实以前比现在管理还松。”白窗话题一转，随口说起联盟八卦。
“前几年的联盟根本没有签到签退，毕竟好不容易有资格打比赛，哪有队敢随意旷。”
“直到有一年，应该是冰霜雪赛季，RTL（Road to Legend）打SR那场，RTL因缺席被判负，但是他们不服上诉，说场地有问题。”
作为一线吃瓜人，周樟立马想起来白窗说的这件事：“联盟驳回后，RTL还是不服，又说是SR串通工作人员故意阻拦进场什么的？”
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各种说法越传越玄乎，最终联盟还是维持原判定。
“然后KK直播点名道姓骂人，结果刚骂了个脏，就被队里拉网线了。”周樟回忆起后续。
唠到这里，周樟的八卦因子又按耐不住。
他眼睛瞪大，面上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所以真的是Origin拉的网线吗？”
白窗悄悄翻了个白眼：“你们怎么关注重点都在这个上？”
周樟嘿嘿一笑：“所以是不是？”
“不知道。重点也不是这个！”白窗扯回话题，胳膊倚在窗缘，也不再卖关子省得周经理又发散到别的地方去。
“RTL真的没去场馆，也真的有工作人员阻拦进场，也真的和SR有关。”
“他们走错地方了。当时还是主场战队负责定场地，原场馆方临时要提价，不然就把场地让给一个演出。SR资金不足，没办法只能临时换了个小馆子，再发wx通知下去。两个场地离得很远但名字差不多。”
“然后就这么走错了？”
“然后还和原场馆的工组人员吵起来了。”
周樟一阵无语，真相如此儿戏吗？
白窗闲着敲敲玻璃，他的手在不打游戏的时候也总是想动一动。
“很扯对吧？所以他们三方对明白事情后，都觉得说出事实太丢脸。冰霜雪赛季SR和RTL本来就相互看不顺眼。”
周樟也记得那个年代论坛中整日的腥风血雨，RTL那边的觉得SR除了高冷装比什么也不会，SR这边的骂RTL素质低下只会暴躁。
“所以后来联盟的通知、签到、签退这些，都单独做了个软件出来要战队们乖乖走流程。”
白窗搓搓手指：“签退没签没什么大事，其他两项可不行。”
周樟之前微妙的心理都回来了，原来联盟战队负责人和他三令五申的“看到联盟战队内部软件弹通知必须手动点击’确认‘”还有如此历史。
他作为经理，知识储备可谓贫瘠。
“这些也是你朋友们告诉你的？”周樟自己给白窗补充理由。
“嗯。”
简洁的一个单字，手机屏幕的光在车窗上反射。
二人聊天的间隙，红绿灯信号变化。
周樟聊八卦也没耽搁正事，黑色座驾引擎低吼，伏在沥青大道上狂奔。
电梯正在平稳上行。
从车座转移到室内，尽管只在酒店里住了不到半个月，白窗内心还是不由发出一声“终于到家”的感叹。
几乎没有多少超重感，电梯门无声开启，浅色系的花纹地毯一直铺沿到走廊尽头。
白窗背着包，脚步轻快。
一个他没想到的人站在门边等他。
白窗也不客气，直直进了大门。三两步跨到自己电脑前把背包放下，白窗这才转身接过缪尔的视线。
缪尔也不着急，等白窗把背包、手机、外套，帽子还有口罩都安顿好，才语气平缓地开口。
“路上顺利？”
白窗故意戳他一下：“不顺利怎么办？”
缪尔并没有设想过白窗真的会在这种小场合下怎么样。
前世舌灿如莲，八面玲珑的顶级主播遇见过多少尴尬时刻。今天这事，白窗比完赛快速离场就行。还有周樟这个司机负责开车。
刚才的问题只是他出于礼貌和关心的废话。
但，假如，只是假如。
不顺利呢？
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导播强行安排采访，有千分之一的可能现场观众掏出横幅喊退赛去死吧，又有多少分之一的可能，白窗遇到了他自己不好解决的麻烦？
缪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填这个数字。
“什么不顺利？”
“你还好意思问顺利不顺利？”
“今天最大的不顺利就是你为什么走之前不把话说明白！搞得我紧张兮兮。”周樟对缪尔毫不关心自己的这种漠视表示严正谴责。
“还有签退，周经理可担心签的时候被抓住压去采访呢。”白窗立马和周樟同一战线，炮轰缪尔。
缪尔选择性地回复：“随便找个人签。”
“比如看门大爷？”
“可以。”
周樟的怒气冲冲维持不了几秒，随便吵两句抱怨一下就熄火了。
周樟转身，拿过自己的电脑包和外套准备回房间。把白窗好好地送回酒店，他就可以退场了。今天跟赛大半天，他其实也满身疲惫。
“走了，有事喊我。”
周经理幽魂一样地飘向房间。
要不要叮嘱下白窗别看论坛wb那些呢？想法在他脑海中刚出现，就如流星一样划过。
不用了。
十八岁的白窗看着比自己还略低半头，满头金发嚣张地龇着毛。
回程和白窗从车上聊回酒店，周樟震惊又不乏清晰地认知到，拿对小孩的态度对待白窗，是一种轻视。
缪尔还真是找到宝了，周樟解锁开门。
这边两人还在相互试探。
“多可怜见的哦，你就不能多讲两句。”白窗也没真的生什么气，他就是顺嘴撩闲。
比赛大半天，后半程更是打得没意思，白窗哗啦啦地翻着纸质菜单，试图找些没点过的夜宵尝尝咸淡。
夏彦默默朝他亮了亮手机，示意要不点外卖。
白窗摇头婉拒，回来的路上他就研究过了，这大半夜是在是没什么想吃且放心的外卖。
缪尔走过来，指尖点点粤菜栏。
开口却是：“相信你会指导他。”意思是你们不也顺利出来了，我不说你也有的是办法糊弄采访签退那些事。
白窗顺着缪尔的手指看去，香芋排骨虾饺皇，烧肉乳鸽白切鸡。
也行吧，朕勉强接受你的提议。白窗一脚蹬地，转着椅子去打客房电话，用眼色问了问夏彦和Ctrl要不要一起来一点。
等着送餐的空，白窗也没闲着，从包里把设备拿出来，仔细连接到自己的机子上。
缪尔坐在一旁，面前屏幕一如既往开着诸多页面。
白窗却总觉得有眼神在自己身上跑。
他向来大方，设备安装完后，毫不忸怩，直接发问：“双排吗？”
“行。”缪尔刚准备登录训练用的账号。
“不，打把大号？”
白窗没看他屏幕，光听到前几个键盘音就道：“你这和我默契还不够啊。今天咱们也都是荣耀归来，这不打把大号玩玩。”
“训练号自有明天训练时打。”白窗劈里啪啦地登上自己的[Window]。
虽然几个小时前才在国体中心的大屏上看到Window这个英文，右下角还搭配了本人出镜的30°斜拍真人直播镜头。但看到游戏大厅界面中的这六个字母时，白窗心中还是涌起不同的潮水。
瞬间场景纷繁，不同年龄的他坐在屏幕前，年少轻狂的他，落选失意的他，大杀四方的他，挫败退出的他……唯有昨天灰色，今天又亮起的ID永固。
这样的场景是他两世的几千日夜。
有天这个ID前多了些东西。
[Win_Win-Window VICTORY!]
白窗不得不承认，当今天抬头看到场馆正中的大屏中这行字，他有一瞬间的眩晕。然后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工作人员指引，轻柔地收拾设备，快速离场，路过保安室按下电梯坐进车。
黑夜中，嘴上和周樟聊着乱七八糟的联盟轶事，但白窗的视网膜还是闪过那行字。
绝不是赛场头顶的灯光太过刺眼。
有些事情，已经突兀到他无法欺骗自己的程度。
“你拉我？”缪尔的音色还是一如既往常的冷淡。
白窗也不商量，打开好友列表，右键点击[Wisdom]，选择模式，邀请。
缪尔的屏幕上跳出提示框：
【好友[Window]邀请您进入对局[娱乐模式-竞速·1V1]】
【同意】【同意】【同意】
无奖竞猜，白窗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缪尔的：P
-2025/01/0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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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信息差力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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